第61章 嗔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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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裹挾著沙石在荒野上肆虐,昏黃的沙幕遮天蔽日。碎石與枯枝在風中翻滾抽打,卻無法在那道孤獨身影上留下絲毫痕跡。他麻木地向前邁著步伐,仿佛與這片死寂的荒原融為一體。
灰暗的天穹下,大地呈現出一片病態的蒼白色。這裏似乎就不該感受到陽光的溫暖般,連空氣都凝固著腐朽的氣息。目之所及,唯有蕭索與荒蕪在無聲地蔓延。
不知行進了多久,丹田處始終都翻湧著一股溫熱的力量。這股神秘力量如那春雨潤枯禾,悄然修複著那股九幽噬心咒造成的毀滅性創傷——隻是這真涯子並未知曉而已。
脈搏處那如驚濤拍岸般有力的跳動,心髒的咚咚起伏仿越那千年時空,隻為記憶中那個如花笑靨……那抹多情的殘陽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在這片不屬於光明的土地上投下孤獨的剪影……
眼前的景象讓真涯子瞳孔驟縮。支離破碎的屍骸堆積如山,血肉與髒器混雜成令人作嘔的泥沼。這哪裏是人間的景象?分明是那九幽魔界那修羅地獄!如此慘烈的屠戮,這是誰的手筆?除了那個瘋子佟枯祖,不是他的傑作?還能有誰?
真涯子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和痛恨,雖然那些慘遭屠戮之人實為魔教餘孽,魔教?魔教不是人嗎?雖然此刻這真涯子內心震驚自己為何會做此等想法……但那佟枯祖的殘暴已經遠遠超出了人性的底線和此刻真涯子的認知,若不除此賊,必將釀成更大災患。
這真涯子,從來之前的孤身涉險取印救人的窮追不舍,此刻已然上升到不除此賊誓不罷休的程度——不僅要取那蓮印!更要親手終結了這個惡魔凶殘暴虐的一生。他哪有什麽冠冕堂皇的蒼生大義?與那欺世盜名之輩口中所謂的責任?此刻這真涯子內心隻有一種信念:視眾生性命如螻蟻者,誓必殺之。
真涯子踏過荒蕪和這血泊,直奔泣血坡。一路凶殘暴虐後的殘骸,一地的嗜殺成性後的慘狀……真涯子急步奔馳,飛身而起。
遠處,一座斜插的巨峰刺破雲霄,在最後一抹血色殘陽中若隱若現。望著這駭人景象,他不由攥緊拳頭——那老怪物的暴行,已讓這片土地浸透鮮血。此刻,他心中燃起的不僅是救人的執念,更有那一股他不知所出的凜然正氣。雖不自詡俠義,但麵對如此惡行,他豈能袖手?是非對錯,在他心中向來分明。唯獨一個情字,是他此生難解的劫……
泣血坡未至,淒厲的哀嚎聲已劃破天際……真涯子身形猛然一滯,那些淒厲的慘叫聲裹挾著滔天恨意,那飽含怨毒的嘶吼竟震得他道心微顫。緊接著又一聲聲慘叫撕裂寂靜時,他如流光般掠向聲源,卻在百丈外戛然止步——血霧彌漫處,一條染血的魔杵正掀起腥風血雨……
無極八卦盾——真涯子掐訣暴喝,金光法印當空砸落。豈料那魔杵反手一揮,八卦盾紋竟脆如薄冰崩碎。待他衝進血幕看清執杵之人,道袍霎時被冷汗浸透:慧...淨?!
月光照見那張扭曲的麵容,麵容早已不見那往日的慈悲。昔日寶相莊嚴的佛門高僧,眉間淌血,嘴角含煞!齒縫含腥。濺滿袈裟的血水隨著癲狂大笑簌簌震落,在青石地麵上綻開觸目驚心的血花。伴隨著狂笑:送爾等往生極樂……慧淨的吼聲震得古柏顫抖,哪裏是什麽降魔杵?分明就是段攝黎的那一條滅黎杵。此刻再度劃出血色弧光。
真涯子的劍指懸在半空,耳邊回響起慧深方丈的歎息:嗔怒噬心,嗔毒蝕心,需以菩提度化...那慧淨本性純良…日後當以慈悲化解...可眼前滅黎杵下的屍骸已堆積如山。又何忍亡魂屍骨無全?就在此時,他忽然捕捉到慧淨瘋狂的瞳孔裏,還鎖著那一絲將散未散的清明——宛若當年那位舍身飼鷹的聖僧。
到底...該斬業還是度人?真涯子的劍芒在慈悲與殺伐間明滅不定,忽見滅黎杵已向一少年當頭劈下……
一道璀璨光幕如月牙般驟然斬落,硬生生將慧淨與少年分隔兩端。那光幕懸停的刹那,恰好截住慧淨手中呼嘯而來的滅黎杵。真涯子袖袍翻飛,太極周天咒化作金色穹頂當空罩下,咒文中萬千符文如星河倒懸,在疾旋中迸發出刺目光芒。真涯子指訣再變,九道雷紋化作遊龍,瞬間沒入慧淨周身要穴護住心脈。
慧淨麵容劇烈扭曲著,青筋暴起的額角下,猙獰與痛楚如潮水般交替湧現。當他再度睜眼時,猩紅瞳孔深處竟泛起一絲慈悲漣漪。真涯子袍袖輕振,少年如落葉般飄出三丈開外。就在此刻——慧淨那血紅雙眼抓起那柄條染血滅黎杵突然調轉方向,居然直刺自己心窩!
電光石火間,真涯子袍內八卦盾破空而出,攜風雷之勢撞偏滅黎杵。金石交擊的錚鳴聲中,慧淨眼中血色與清明劇烈交織,最終抓起那滅黎杵逃也似的化作一道殘影遁入幽深山林。唯有那聲混雜著悔恨的嘶吼,久久回蕩在暮色中……
真涯子凝望著幽暗的密林深處,目光久久未能收回。環顧四周,遍地狼藉的殘肢斷臂中,隻見這嚇破膽的身影正用那雙露骨的雙手眼神渙散地爬向密林邊的溝渠,和那個奄奄一息拖著僅剩上半身的軀體拚命的向他爬去……在地上拖著長長的血腥,那驚恐萬狀的模樣令人不忍目睹,眼見是救不活了。
真涯子胸中翻湧的怒火與暴戾之氣驟然爆發,他厲聲喝道:既然如此,在下——便送你們最後一程……長劍出鞘,劃破長空,數丈烈焰瞬間席卷大地。
衝天火光吞噬著眼前的慘狀,卻永遠無法焚盡那深重的罪孽。唯有一個少年在慌亂中跌入深穀,待真涯子追至時,早已不見蹤影。或許經此一劫,那少年此後餘生再不敢與僧眾為敵......
真涯子一腳踢飛腐朽的大門,昔日威震天下的殿堂如今滿目瘡痍。蛛網密布的廳堂內,桌椅東倒西歪,死寂中透著往昔的血腥氣意。這裏,究竟又發生過怎樣慘絕人寰的屠殺?
正當真涯子搜尋佟枯祖的蹤跡時,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閃入內室。未及開口,瞳孔暴縮間無極八卦盾已當空砸下,將黑影藏身之處轟得粉碎。煙塵未散,真涯子怒喝震天:佟枯祖!你給我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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