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下一尊燃燈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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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院中。
    既然要去長安,這一走不知歸期,該帶的自然得帶上。
    可真動起手來,她才發現,自己好像也沒什麽可收拾的。
    幾件換洗的衣物,往包袱皮裏一裹。
    剩下的銀票、碎銀子,則貼身放好。
    除此之外,好像還真沒東西了。
    薑月初提著那個幹癟癟的小包袱,站在空蕩蕩的臥房裏,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孑然一身,了無牽掛。
    說得好聽叫瀟灑,說得難聽點......
    “怎麽回事...難道變成女子,性格還這般多愁善感了起來?”
    薑月初自嘲一笑,搖了搖頭。
    前世自己遠離家鄉,獨自在外漂泊,不也是一個人過了這麽多年?
    有什麽好多想的。
    思索了一陣,又忽然想到什麽。
    自從升了六品郎將,這待遇也是水漲船高。
    平日裏忙著砍妖,沒空開火。
    兩個月下來。
    這院子裏的米糧,竟是越堆越多。
    “這......”
    薑月初看著這滿屋子的好東西,心裏有些糾結。
    若是去個十天半個月也就罷了。
    可魏合話裏話外都有一種‘你別回來了’的意思。
    若是真踏入點墨境。
    這一去長安,估計要些時日。
    若是把這些東西留在這兒,等再回來,米還好說,肉怎麽辦?
    她又不可能全做成臘肉......
    薑月初咬了咬牙。
    浪費糧食,那是遭雷劈的罪過。
    賣了?
    又找不到門道。
    何況她也懶賣。
    那就送人吧。
    薑月初靠在門框上,把自己認識的人都想了一遍。
    可思來想去,好像真沒什麽人可送的。
    “這涼州待了這麽久,竟是連個能送東西的朋友都沒有......”
    她搖了搖頭,正準備狠心把門關上,眼不見心不煩。
    腦海中,忽然閃過三張臉。
    ...
    玄字營。
    日頭剛爬上樹梢。
    或許是因為輸光了。
    院子裏,陳通正光著膀子,哼哧哼哧練著什麽。
    不戒和尚則是四仰八叉地躺在躺椅上,臉上蓋著頂破草帽,正曬著肚皮,嘴裏還打著呼嚕。
    至於劉珂,則坐在石桌旁,手裏捧著本書,看得入神。
    歲月靜好。
    直到——
    砰!
    一聲巨響。
    原本虛掩的院門,被人一腳踹開,半扇門板都在晃蕩。
    “誰?!”
    陳通嚇得手一抖,石鎖差點砸在腳麵上。
    不戒和尚更是直接從躺椅上彈了起來。
    “怎麽了?怎麽了?”
    煙塵散去。
    一道修長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薑......薑大人?”
    陳通瞪大了眼,看著那兩個快把人埋起來的麻袋,“您這是......”
    薑月初沒說話。
    走到院子中間,肩膀一抖。
    轟隆!
    兩個麻袋重重地砸在地上。
    袋口鬆開,裏麵的東西滾落出來。
    白得發亮的精米,油汪汪的豬肉,還有那幾壇子泥封的陳釀。
    “這......”
    不戒和尚吸了吸鼻子,眼睛瞬間直了,喉結上下滾動,“這這這......這是去哪打劫了?”
    “這是給你們的。”
    “給......給我們的?”
    陳通有些發懵,“大人,這不過年不過節的,您這是唱哪出?”
    薑月初擺了擺手,也懶得解釋,“我要走一段時間,可能一時半會也回不來,反正我也帶不走,給你們算了。”
    劉珂疑惑,“大人是要去哪?”
    “長安。”
    “.......”
    “大人此去,可是為了......武廟?”
    薑月初沒否認,點了點頭。
    陳通唏噓不已。
    長安乃天字腳下,龍氣匯聚之地。
    去長安。
    像他這般粗人......想倒是想過,可光是想想,便莫名有些局促。
    半晌。
    不戒和尚才回過神來,幹笑兩聲,打破了沉默。
    “不愧是薑大人,此去,怕是要真的化龍了。”
    薑月初神色平淡,並沒有接這句恭維。
    目光掃過三人。
    她與這三人,算不上什麽生死之交,甚至連朋友二字,都顯得有些勉強。
    但這幾個月來,也就這幾張臉,看著稍微順眼些。
    “行了,我走了,希望等我回來,你們三個還活著。”
    清冷的聲音,飄散在風中。
    ...
    陳通一屁股坐在石墩子上,看著那扇空蕩蕩的院門,心裏莫名惆悵。
    他們也算是親眼見證,一介女子,是如何從一個隊正,到如今這般地步的。
    隻是......
    唉。
    終究不是一路人。
    劉珂愣愣看著遠處。
    他知道薑月初這一去意味著什麽。
    成丹圓滿,入長安求印。
    一旦跨過去,便是點墨。
    而他們......
    依舊隻能在這涼州城的角落裏。
    劉珂搖了搖頭,道:“大人既然留了東西,那就好好收著,總不能人家在天上飛,咱們在地上連路都走不穩。”
    陳通愣了一下,隨即苦笑一聲。
    也是。
    人各有命。
    何必與人相比。
    不戒和尚拿起一壇酒,拍開泥封,仰頭猛灌了一大口。
    隨後眼神迷離,望著頭頂那一方被高牆圍住的四角天空。
    長安啊......
    和尚打了個酒嗝,嘿嘿笑了一聲。
    真他娘遠。
    ...
    半月後。
    長安。
    細雨連綿。
    這座天下雄城,此刻籠罩在一片煙雨朦朧之中。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百官分列。
    年輕的帝王身著明黃龍袍,頭戴通天冠,正襟危坐。
    隻是那雙掩在旒珠後的眸子,卻滿是疲憊。
    “陛下!河南道今歲大旱,赤地千裏,顆粒無收,流民已逾十萬之眾,如今正往洛陽方向湧去,若是再不撥銀賑災,恐生民變啊!”
    話音剛落,又有一人走出。
    “陛下!邊境急報,突厥殘部勾結妖魔,近日屢屢犯邊,甚至屠戮了兩座邊鎮,守將請求增兵支援!”
    “陛下!江南道......”
    “......”
    一道道奏折呈了上來。
    天災,人禍,妖患,外敵。
    看似強盛的大唐,實則已經內憂外患。
    年輕皇帝微微閉上眼,放在龍椅扶手上的手掌,緩緩收緊。
    其實,他從未覺得當皇帝是一件開心的事。
    若不是為了孤月......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張稚嫩的小臉......
    “夠了。”
    一聲低喝。
    雖不響亮,卻讓原本嘈雜的大殿瞬間安靜下來。
    年輕皇帝緩緩睜開眼,目光掃過殿下群臣。
    “這一早上,朕聽到的全是哪裏受災,哪裏死人,哪裏又要銀子。”
    “怎麽?難道我大唐萬裏江山,就沒有一件順心事?就沒有哪怕一個好消息?!”
    群臣嚇得渾身一顫,齊齊跪倒在地。
    “陛下息怒!臣等死罪!”
    “死罪死罪!整日便是死罪!朕若真砍了你們,你們又該如何?!”
    “......”
    無人敢說話。
    老太監訥訥地看著地上。
    就連內心吐槽也不敢吐,似乎生怕皇帝有讀心術一樣。
    皇帝煩躁地揉了揉眉心,眼中滿是戾氣。
    良久。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陛下,臣......倒是有個好消息。”
    眾人循聲望去。
    隻見一名身著黑底赤紋官袍的老者,從武官列隊中緩緩走出。
    正是當朝鎮魔司的副總指揮使。
    皇帝瞥了他一眼,神色稍緩。
    “說。”
    老者從袖中取出一封奏報,雙手呈上。
    “隴右都司近日出了一位了不得的英才。”
    聽到隴右二字,皇帝的眼皮微微一跳,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
    “此女名為薑月初,年方十七八歲,已修至成丹。”
    “前些日子,更是憑一己之力,於劍南羌江之上,斬殺了一頭作亂多年的成丹大妖!”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
    那些原本跪在地上的大臣們,一個個麵露驚色,交頭接耳。
    “十七八歲?成丹?”
    “莫不是為了哄陛下開心,鎮魔司編的吧?”
    皇帝也是眉頭一挑,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成丹境,在朝中或許算不得頂尖,可那是十七八歲的成丹境啊!
    這等天賦,即便是在天驕雲集的長安,也是聞所未聞。
    “有點意思......”
    見皇帝有了興致,老者連忙趁熱打鐵。
    “不僅如此。”
    “總指揮使大人細細探查過後,特意囑咐臣,有話轉告陛下。”
    皇帝皺眉道,“總指揮使怎麽說?”
    “總指揮使言:此女天賦異稟,心性堅韌,若悉心栽培,假以時日......”
    “極有可能成為我大唐,下一尊燃燈境的鎮國柱石!”
    (本卷完)
    今日休息一天,三章奉上。
    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