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吞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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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水渾濁。
    嶽懷遠提著烏金長槍,借著水流的浮力,緩緩遊回。
    龐大的黑蛟屍首,靜靜懸浮在水中,龍血還在汩汩湧出,染紅了大片江水。
    死了。
    真的死了。
    這位餘杭大將看著眼前這一幕,目光最後落在了銀白身影上。
    少女手持烏沉長刀,身姿纖細,在這如山的屍骸麵前,顯得格外渺小。
    可就是這般渺小的身軀,卻蘊含著斬龍的偉力。
    嶽懷遠心中沒有半分喜悅,反而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
    若是......
    若是大唐的老一輩能再硬氣幾分。
    何至於讓一個十七歲的女娃娃,扛著這般沉重的擔子。
    心中長歎一聲,收起長槍。
    他遊到薑月初身側,指了指頭頂上方那渾濁的水麵,又指了指身旁那具巨大的黑蛟屍首。
    隨後,擺了擺手。
    眼神凝重,帶著幾分警告。
    意思很明顯。
    這畜生雖死,但這屍首是個大麻煩。
    千萬不要做出拿這屍首去朝廷領功的念頭。
    最好是毀屍滅跡,就當它失蹤了。
    薑月初看懂了那個眼神。
    不僅沒覺得憋屈,反而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正合我意。
    薑月初微微頷首,示意自己明白了。
    隨後。
    在嶽懷遠驚愕的目光中。
    少女緩緩張開紅唇,對著龐大龍屍,猛地一吸。
    嗡——!!!
    腹中那團奇異的暖流瞬間轉動。
    不過眨眼之間。
    原本塞滿了視野的巨大肉山,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江底空空蕩蕩,隻剩下還在翻湧的泥沙,證明著方才這裏確實躺著一頭龐然大物。
    “???”
    嶽懷遠眼珠子差點瞪出眼眶。
    那麽大一頭蛟龍,就這麽......沒了?!
    這踏馬是什麽妖法?!
    薑月初並未理會老將那見了鬼般的表情,隻是滿意地拍了拍肚子。
    腹中那片須彌空間內,黑蛟屍首靜靜躺著,連幽藍寶刀,也一並收了進去。
    當真是方便至極。
    以後若是再遇到暫時無法吸收的妖魔屍首,也不用再苦惱了。
    當下。
    雙腳一蹬,身形如遊魚般竄起,朝著水麵遊去。
    ...
    嘩啦——!
    兩道身影先後破水而出。
    此時雨勢已歇,烏雲散去,一輪冷月掛在天邊,灑下清輝。
    兩人爬上江畔。
    嶽懷遠顧不得擦拭身上的水漬,幾步竄到薑月初麵前。
    “薑......薑巡查?!”
    他圍著少女轉了兩圈,語氣驚疑不定。
    “那......那畜生的屍體呢?”
    雖然知道有些武學神通詭譎莫測,但這讓整條蛟龍憑白消失的場麵,實在是超出了他這幾十年的認知範疇。
    薑月初擰了一把濕透的衣袖,神色淡然。
    “一點小手段罷了。”
    “我那靈印特殊,自成一方空間,可納萬物。”
    “方才將軍不是示意我毀屍滅跡麽?”
    “我想著這江底也不保險,萬一被那飲馬川的探子尋到了殘骸,也是個麻煩,索性便收了起來。”
    靈印?
    嶽懷遠一愣。
    隨即恍然大悟。
    是了。
    這靈印,乃是武者向天地所求,千奇百怪,各有神妙。
    既然有人能求得呼風喚雨,有人能求得銅皮鐵骨。
    這般手段,似乎也合情合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嶽懷遠喃喃自語,看向薑月初的眼神更加古怪了。
    若是沒看錯的,方才在水中,少女身後的一虎一熊,殺伐之中,強橫無比。
    如今連行囊都省了。
    這靈印,求得當真是......實用啊。
    短暫的驚愕過後,臉上迅速堆起一抹釋然。
    “這般也好......”
    重新將那沉重的黑鐵甲胄一件件往身上套,動作麻利,嘴裏卻也沒閑著。
    “薑大人,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至於謝聽瀾那小子......是陸指揮使一手帶出來的親傳弟子,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他自然知曉,飲馬川雖強,可到底隔著茫茫東海,隻要咱們封鎖消息,那群海外的畜生想要察覺到這邊的異樣,少說也得個把月。”
    “等它們派了探子,跨海而來,再摸清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係好最後一根甲帶,嶽懷遠提起那杆烏金長槍。
    “怎麽著,也得是大半年後的光景了。”
    大半年。
    對於尋常百姓而言,不過是兩季莊稼的收成。
    可對於如今這瞬息萬變的亂世,對於擁有百妖譜的薑月初而言。
    大半年,足以發生太多事了。
    “半年......”
    薑月初輕撫刀柄。
    若是給她半年時間,屆時那飲馬川真要來人尋仇......
    誰是獵人,誰是獵物,還真不好說。
    “走吧。”
    薑月初翻身上馬。
    雲駁雖然先前累得夠嗆,但此刻似是感應到了那頭恐怖的大妖氣息消散,也恢複了幾分精神,打了個響鼻,四蹄生雲。
    嶽懷遠將那杆大槍往肩上一扛,邁開步子跟在馬側。
    “這雨停了,風倒是更冷了。”
    “那西湖醋魚沒吃完,可惜了,不過這會兒回去,讓廚子熱一熱,再燙兩壺黃酒,正好去去這一身的寒氣。”
    聞言,薑月初小臉一僵,轉過頭認真道:“嶽將軍。”
    “咋了?”
    “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今日更是剛剛聯手斬妖,算得上是生死之交......為何要害我?”
    “......”
    ...
    往回走了約莫十幾裏地。
    遠遠便瞧見謝聽瀾領著十餘名鎮魔衛,正焦急地在路口徘徊。
    見得那一白一黑兩道身影從黑暗中走出,謝聽瀾身子一震,連忙策馬上前。
    “薑大人!嶽將軍!”
    謝聽瀾目光不住地往二人身後張望,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那......那畜生呢?”
    嶽懷遠麵無表情:“跑了。”
    “跑......跑了?”
    “那可是點墨圓滿的大妖,又是水澤妖物,一心想跑,咱們還能攔得住不成?”
    嶽懷遠謊話說得理直氣壯:“不過那畜生也不好受,挨了薑大人一刀,又吃了老子一槍,不死也得脫層皮,估計是嚇破了膽,鑽回東海老家去了。”
    謝聽瀾是個聰明人。
    當下便聽出了對方的意思。
    跑了?
    怕是連渣都不剩了吧。
    但他什麽也沒問,隻是深吸一口氣。
    “既然妖魔已退,那便是餘杭之幸。”
    “夜深露重,兩位大人激戰勞累,還是盡早回城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