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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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正堂。
    薑月初眯了眯眼。
    隴右指揮使......
    誰能想到。
    數月之前,她還是個被流放邊疆,生死未卜的罪臣之女。
    如今。
    已是一道鎮魔指揮使。
    若是此時回了隴右。
    徐長風那小子得知自己真成了隴右指揮使,會是個什麽表情?
    “嗬。”
    薑月初嘴角沒忍住,有些惡趣味地想著。
    搖了搖頭,手腕一翻。
    印信憑空消失,落入須彌空間。
    不急。
    回是肯定要回的。
    但回去之前,還得把京城的事先解決了。
    哪怕救不出便宜老爹,起碼...得想個辦法見一麵。
    若是能問出個子醜寅卯。
    正思索間。
    薑月初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天色。
    “......”
    薑月初身子猛地一僵。
    壞了。
    今晚可是景王府的宴席。
    ...
    魏府。
    魏清提著裙擺,在門口來回踱步。
    “怎麽還不回...不會反悔了吧?要是敢放我鴿子,我就......”
    砰。
    院門被一股勁風撞開。
    一道身影,裹挾著一路風塵,闖了進來。
    “回了。”
    薑月初勒住腳步,微微有些氣喘。
    魏清直接撲了上來。
    “你看看這都什麽時辰了?!”
    “快快快!”
    根本不由分說。
    魏清拽著薑月初的胳膊,直接往房裏拖。
    “都愣著幹什麽?!”
    “上妝!更衣!”
    早已候在一旁的四五個丫鬟,捧著衣裳首飾,一擁而上。
    薑月初僵硬地坐在繡墩上。
    “快!把那盒西域進貢的螺子黛拿來!”
    “還有那個!那個胭脂,顏色太豔了,換個淡些的!”
    魏清的模樣,讓薑月初忍不住嘀咕。
    好家夥。
    這指揮使給你當得了。
    “能不能快點?”
    薑月初歎了口氣,剛想抬手揉揉有些發癢的鼻尖。
    啪。
    手背被魏清毫不客氣地拍了一下。
    “都說了別動!”
    魏清瞪了她一眼,“這可是水磨工夫,若是畫歪了,還得擦了重來。”
    薑月初無奈,隻能重新把手放下。
    任由那些帶著香粉味的刷子在臉上掃來掃去。
    一旁的丫鬟們雖然動作麻利,可一個個皆是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喘。
    雖說近看這皮膚白皙細膩得連毛孔都瞧不見,但薑月初自帶的冷意,還是讓她們心裏直打鼓。
    尤其是當薑月初偶爾睜眼,那雙清冷的眸子掃過來時。
    負責梳頭的丫鬟手一抖,差點沒把簪子給戳歪了。
    “大......大人恕罪!”
    丫鬟嚇得臉色煞白,撲通一聲就要跪下。
    薑月初眉頭微皺。
    剛想伸手去扶。
    卻被魏清一把按住肩膀。
    “她又不吃人,你們怕什麽?”
    “......”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窗外的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屋內的燭火被一一點亮,將這方寸之地照得亮如白晝。
    終於。
    “好了!”
    隨著魏清一聲如釋重負的長歎。
    周圍的丫鬟們也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
    卻沒有人說話。
    薑月初有些不適應這種安靜。
    她緩緩睜開眼。
    入目所及。
    一眾平日裏見慣了世麵的大丫鬟們,此刻一個個微張著嘴,眼神發直。
    “怎麽?”
    薑月初眉頭微蹙,“搞砸了?”
    說著。
    她轉過頭,看向身側銅鏡。
    鏡中人影,亦是隨之轉頭。
    那一瞬。
    薑月初自己也愣了一下。
    鏡中少女,一襲淡紫色的蜀錦留仙裙,層層疊疊。
    卻並不顯得臃腫,反而將那原本被勁裝包裹的身段,襯得愈發修長窈窕。
    往日裏總是隨意束起的墨發,此刻被挽成了一個極為繁複精致的流雲髻。
    幾縷碎發垂在耳畔,更顯慵懶。
    一支赤金嵌紅寶的步搖斜斜插在發間,隨著動作微微顫動,流光溢彩。
    當然。
    最讓人移不開眼的,還是那張臉。
    原本便生得極好,隻是平日裏總是冷著臉,加上那一身令人膽寒的煞氣,讓人往往忽略了容貌,隻敢敬而遠之。
    可如今。
    恰到好處的淡妝,中和了眉宇間那一抹過於淩厲的鋒芒,卻又保留了那份獨有的清冷孤傲。
    薑月初回過神,轉頭看去。
    隻見魏清正呆呆地看著自己,嘴角甚至有一絲可疑的晶瑩。
    “看夠了沒?”
    薑月初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領口。
    “妖孽......這才是真正的妖孽啊!”
    魏清下意識地喃喃道。
    隨即猛地回過神,懊惱地拍了拍腦門。
    “怎麽了?”薑月初疑惑。
    “我後悔了。”
    魏清一臉痛心疾首,“我就不該讓你穿這身,待會兒到了宴會上,那些臭男人的眼珠子怕是都要粘在你身上了,那我豈不是成了陪襯的綠葉?”
    薑月初翻了個白眼。
    “那我不去了?”
    “別啊!”
    薑月初歎了口氣。
    反正也就是這一晚。
    忍忍就過去了......
    ...
    夜幕低垂。
    長安城西,崇仁坊。
    此處乃是皇親國戚聚居之地,寸土寸金。
    平日裏便是一片富貴氣象。
    今日的景王府,更是張燈結彩,亮如白晝。
    巨大的朱紅府門洞開。
    門前車水馬龍,寶馬雕車將那寬闊的長街堵得水泄不通。
    身著錦衣的王府管事,滿臉堆笑,正迎來送往。
    “戶部尚書府,王公子到——”
    隨著一聲聲通稟,一位位風度翩翩的才子,或是嬌豔動人的佳人,魚貫而入。
    宴廳之內。
    為了這一場流觴宴,景王也是下了血本。
    竟是令人引了活水入府,在那漢白玉鋪就的庭院中,鑿出了一條蜿蜒曲折的水渠。
    渠水清澈,上麵飄著一隻隻精致的羽觴酒杯。
    杯隨水流,停在誰麵前,誰便要飲酒作詩。
    若是作不出,那便是要罰酒三杯,還得被周圍人取笑一番。
    水渠上首。
    一名身著白衣,手持折扇的青年男子,最為引人注目。
    此人麵如冠玉,眼神卻帶著幾分狂傲。
    正是如今名動京師的大才子,蘇青舟。
    據說此人三歲識字,五歲作詩,如今不過弱冠之年,其詩名便已傳遍了大半個大唐。
    “蘇兄!”
    一名錦袍公子舉杯,一臉諂媚。
    “聽聞蘇兄近日又得佳作?不知今夜可否讓我等開開眼界?”
    蘇青舟輕搖折扇,嘴角含笑,語氣卻帶著幾分矜持。
    “佳作談不上,不過是有感而發,塗鴉之作罷了。”
    “若是不嫌棄,待會兒酒過三巡,青舟自當獻醜。”
    話音剛落,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叫好之聲。
    坐在蘇青舟身側不遠處的,是一位身著鵝黃羅裙的少女。
    眉目如畫,氣質溫婉。
    乃是國子監祭酒之女,薛婉兒。
    在這長安城的才女圈子裏,若是她說第二,便無人敢稱第一。
    薛婉兒掩唇輕笑,目光流轉。
    “蘇公子過謙了,誰不知道蘇公子才高八鬥?今夜這流觴宴,怕是又要成了蘇公子的獨角戲了。”
    蘇青舟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得意,麵上卻依舊謙遜。
    “薛姑娘謬讚,有薛姑娘在此,青舟怎敢專美於前?”
    兩人這一唱一和,頓時引得周圍眾人紛紛附和。
    滿堂皆是阿諛奉承之聲。
    角落裏。
    一張紅木桌案旁。
    顧長歌獨自一人,手裏捏著酒杯,一臉的不耐煩。
    身為京城顧家的嫡係,這種場合,本該是由他那位身為右鎮魔使的姐姐來應酬。
    可如今,姐姐遠在江南西道,為了那妖聖之事忙得焦頭爛額。
    這活,自然落到了他身上。
    “什麽狗屁才子......”
    顧長歌嘟囔了一句,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顧公子?”
    旁邊有人端著酒杯湊過來,想要套近乎。
    “滾。”
    那人笑容一僵,訕訕地退了回去。
    心裏暗罵一句粗鄙武夫。
    卻也不敢真個得罪這位顧家的小少爺。
    就在這時。
    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原本嘈雜的宴廳,竟是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投向了入口處。
    “魏公府,魏清小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