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再回隴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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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
    鎮魔總司,正堂。
    趙中流捧著茶盞的手,微微一抖。
    滾燙的茶水潑在手背上,他卻恍若未覺。
    “你說什麽?那丫頭是長公主?!”
    老太監笑眯眯地拱了拱手:“趙大人,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陛下口諭,昭月長公主雖然認祖歸宗,但依舊保留鎮魔司的職位,甚至......日後還要多多仰仗趙大人照拂呢。”
    趙中流深吸一口氣,緩緩放下茶盞。
    他總算明白,為何這丫頭的天賦如此妖孽了。
    感情是龍種啊!
    “照拂?”
    趙中流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公公說笑了。”
    “如今她是昭月長公主,又是點墨圓滿......”
    “咳咳......”
    老太監趕緊糾正道:“趙指揮使有所不知,殿下如今已步入種蓮。”
    “......”
    趙中流呼吸一滯。
    不是?
    玩呢?
    十七歲種蓮?!
    踏馬的李家血脈真有如此妖孽?!
    趙中流深呼幾口氣,這才平複下心情。
    “嗯咳...十七歲的種蓮,又是皇室嫡血,這大唐天下,還有誰敢不給她麵子?”
    “哪怕是老夫......”
    趙中流歎了口氣。
    “怕是日後見了,也得行禮叫一聲殿下了。”
    老太監笑了笑,並未接茬,隻是拱了拱手,便轉身離去。
    趙中流看著遠去的身影,目光複雜。
    昨兒個才把隴右都司指揮使的印信給了她。
    還想好好為大唐拉攏一番這般天才少女。
    誰能想到。
    人家本來就是一家。
    合著自己這老東西......
    才是特麽是外人!
    ...
    翌日清晨。
    薑月初睜開眼。
    剛一動彈。
    嘩啦啦——
    十幾名宮女捧著銅盆、錦帕、衣裳,魚貫而入,齊刷刷跪了一地。
    薑月初眉頭微皺。
    她習慣了獨來獨往,如今這般被人伺候,渾身難受。
    “都退下。”
    宮女們麵麵相覷,嚇得瑟瑟發抖。
    “殿下......可是奴婢們手腳粗笨?”
    “不是你們的問題。”
    薑月初掀開錦被,赤足踩在地毯上。
    “我不習慣。”
    穿衣洗漱,不過片刻功夫。
    繁複華麗的宮裝被她扔在一旁。
    反倒是選擇了件簡單的銀白勁裝。
    剛收拾妥當,皇帝便火急火燎地來了。
    顯然是剛下了早朝,連龍袍都沒換。
    “孤月,怎麽不多睡會兒?”
    皇帝看著她這身打扮,眉頭一皺。
    “怎麽還穿成這樣?那些奴才沒送來?”
    “穿著累。”
    皇帝看著麵前一身銀白勁裝,發髻高束,全無半點女兒家柔媚姿態的少女。
    無奈地歎了口氣。
    罷了。
    既然孤月喜歡,那便隨她去吧。
    在桌案旁坐下,揮退了宮女。
    “你也別總繃著那根弦。”
    “如今回家了,有皇兄在,沒人能傷得了你。”
    聞言,薑月初有些不太自然,側過頭,輕輕應了一聲。
    “嗯。”
    “這十六年,苦了你了......”
    皇帝絮絮叨叨地說著。
    像是個攢了一肚子話,終於找到人傾訴的老媽子。
    從薑洵的案子,說到這些年宮裏的冷清。
    薑月初靜靜地聽著。
    並沒有打斷這位年輕帝王的碎碎念。
    她能感受到。
    話語間,一個兄長,對失而複得的妹妹,那份小心翼翼的討好。
    良久。
    皇帝這才意猶未盡地停下話頭,端起茶盞潤了潤嗓子。
    薑月初猶豫一陣,還是抬起頭。
    “皇兄,我要離開長安。”
    皇帝皺起眉頭。
    “這才剛回來一晚上,怎麽就要走?去哪裏?”
    “隴右。”
    薑月初開口道,“太廟龍氣灌體,讓我一步登天,踏入種蓮。”
    “但這......”
    她抬起手,虛空一握。
    “遠遠不夠......”
    “武道修行,如逆水行舟。”
    “若是一直待在這深宮之中,享受著榮華富貴,被皇兄護在羽翼之下......”
    薑月初頓了頓,搖頭道:“到時候,別說斬妖除魔。”
    “怕是連自保都難。”
    聞言,皇帝心中五味雜陳。
    想開口說,朕是大唐天子,富有四海,隻要朕在一天,就能護你一天。
    就算你成了廢物又如何?
    朕養你一輩子!
    可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這丫頭......
    “況且,趙大人已經將隴右都司指揮使的印信交給了我。”
    “我既然領了這個職,總不能一直在京城混吃等死吧?”
    皇帝苦笑一聲。
    “你倒是會拿大道理來壓朕。”
    他站起身,走到薑月初麵前。
    本想伸手摸摸她的頭。
    卻發現。
    對方已經不是自己記憶中尚早繈褓的妹妹了。
    最終。
    隻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既然你意已決,那皇兄......不攔你。”
    薑月初心中一鬆。
    “多謝皇兄成全。”
    ...
    數日後。
    長安城西。
    深秋的寒風吹過。
    一人一騎,孤零零地立在風口。
    其馬通體雪白,無一絲雜色。
    額生獨角,四蹄踏雲。
    呼出的白氣在寒風中凝而不散。
    馬背之上。
    少女一襲墨色錦袍,袖口衣擺繡著暗紅雲紋,右肩之上,一隻純金打造的狻猊吞口,猙獰威嚴。
    風起。
    紅氅獵獵作響,墨發隨風狂舞。
    薑月初勒住韁繩,回首望去。
    自己的便宜老爹,從階下囚搖身一變,成了太子太保。
    享盡榮寵,門檻都要被賀喜的官員踏破了。
    按理說。
    臨行前,該去見一麵的。
    哪怕是去詔獄門口接風洗塵,亦或是回薑府吃頓團圓飯,也是為人子女該有的孝道。
    但薑月初隻是讓人送去了一封家書,留下了些錢財。
    為何不見?
    薑月初垂下眼簾。
    不知如何去見。
    她終究不是真正的“薑月初”。
    雖然承接了這具身體的因果,腦海中也有著那十六年的記憶。
    知道薑洵對這具身體有著怎樣深厚的父愛。
    但那份父女情深,對她這個穿越者而言,終究是隔了一層。
    “罷了。”
    薑月初輕吐一口濁氣。
    案子翻了。
    清白還了。
    官職升了。
    甚至連這輩子的榮華富貴,都替他掙到了,足以保薑家百年無憂。
    這養育之恩,也算是報了大半。
    若是日後有機會......
    等自己真正適應了,再見也不遲。
    “下次吧。”
    念及此。
    心中最後一絲羈絆,隨風而散。
    薑月初伸手,輕輕拍了拍雲駁脖頸。
    “走。”
    她低喝一聲。
    雙腿猛地一夾馬腹。
    雲駁仰天長嘶,聲如龍吟,震得林間飛鳥驚起。
    四蹄生雲,化作一道白色流光,瞬間撕裂了晨霧。
    朝著西北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