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嫣兒的身體，輕輕一顫。
    她從那近乎凝固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是，師尊。”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恭敬與柔順。
    她走到草地邊，彎下腰，動作輕柔得像是怕驚擾了一場美夢，小心翼翼地將熟睡中的石昊抱了起來。
    孩子的小身體，溫熱而柔軟。
    不再是葉凡帶回來時，那種帶著死氣的冰冷與僵硬。
    一股浩瀚如淵海的生命精氣，正從他的體內，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帶著一種初生的，最本源的大道氣息。
    蕭嫣兒的太陰神體，在接觸到這股氣息的瞬間，竟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絲渴望與共鳴。
    她體內的生滅之道，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催化劑，運轉的速度，瞬間快了數倍。
    僅僅是抱著這個小師弟，她的修為，竟然就在不知不覺中，緩慢而堅定地增長著。
    蕭嫣兒的心中，再次掀起驚濤駭浪。
    她看了一眼搖椅上，那個已經重新閉上眼睛，仿佛又睡著了的師尊。
    師尊他……究竟是為小師弟，重塑了一塊怎樣的至尊骨？
    這已經不是凡間的骨。
    這簡直是……一塊行走的大道本源！
    她不敢再多想。
    抱著石昊，她轉身，一步一步，走進了那間看似普通，卻蘊含著無盡道韻的竹屋。
    ……
    竹屋之外。
    林楓與葉凡，依舊像兩尊雕塑，站在原地。
    風，吹動著他們的衣角。
    兩人，卻一動不動。
    許久。
    林楓那一直古井無波的瞳孔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種名為“茫然”的情緒。
    “三師弟……”
    他的聲音，有些幹澀。
    “我看不懂。”
    葉凡沉默著。
    他何嚐，又看得懂？
    他親眼見證了石昊瀕死時的慘狀，也親手將他從那絕望的深淵中抱回。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更能體會到，剛才那一幕，究竟是何等的……不可思議。
    “那不是法則。”
    葉凡終於開口，聲音低沉。
    “我曾有幸，在古籍中見過對聖人手段的描述。聖人言出法隨，可調動天地法則為己用，焚山煮海，摘星拿月。”
    “但那終究，是‘用’。”
    “而師尊他……”
    葉凡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是‘創’。”
    創！
    一個簡單的字，卻仿佛蘊含著世間最沉重的分量。
    林楓的身體，猛地一震。
    他那無時無刻不在凝聚的劍意，在這一刻，竟有些不穩。
    是啊。
    創造。
    從“無”到“有”。
    將一個生命本源被挖空，已經踏入死亡終點的存在，強行逆轉回來。
    並且，賦予他更加強大，更加完美的本源。
    這是何等偉力？
    這已經不是逆轉因果。
    這是在……製定規則！
    “師尊的境界……”
    林楓的目光，望向那間竹屋，又望向搖椅上的身影，眼神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敬畏與狂熱。
    “或許，早已超越了我們能夠想象的，一切極限。”
    葉凡重重地點頭。
    他想起了那片竹葉。
    一片葉子，載著他，瞬息之間，跨越了連聖人都無法企及的無盡星河。
    他又想起了師尊那隨意的一指。
    一根手指，點了一下。
    便完成了一場，足以顛覆三千世界所有生靈認知的創世神跡。
    大帝？
    真仙？
    不。
    葉凡的心中，升起一個讓他自己都感到戰栗的念頭。
    就算是傳說中，跳出時光長河，永恒自在的仙帝，在師尊麵前，又算得了什麽？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震撼與……慶幸。
    能拜入師尊門下，是他們此生，乃至過去未來所有輪回中，最大的幸運。
    ……
    青竹峰的寧靜，絲毫未被幾個弟子的心潮澎湃所打擾。
    陸長風躺在搖椅上，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的心神，早已沉入了係統空間。
    【叮！你的弟子葉凡成功完成任務，帶回氣運之子石昊。】
    【叮！任務完成，觸發萬倍暴擊獎勵！恭喜宿主獲得：仙帝級瞳術《重瞳開天》！仙帝級功法《至尊骨再生術》！五千萬年修為！】
    【叮！你為弟子石昊重塑至尊骨，改變其命運，你與氣運之子綁定加深，獎勵宿主：混沌本源一絲！修為一千萬年！】
    一連串的提示音，悅耳動聽。
    陸長風的心念，落在了那“混沌本源一絲”之上。
    那是一縷灰蒙蒙的氣流，看起來毫不起眼。
    但它出現的瞬間，陸長風感覺自己那浩瀚無垠，早已達到仙帝之境的內世界，都產生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渴望。
    混沌本源。
    這是構成一方大宇宙，最原始，最核心的物質。
    一絲，便足以讓一位大帝，參悟萬年而不得其門。
    “還行。”
    陸長風評價了一句。
    他心念一動。
    那絲混沌本源，瞬間融入他的神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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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驚天動地的變化。
    他隻是感覺，自己的神魂，與這方天地，乃至三千大世界的聯係，都變得更加緊密了一分。
    仿佛，隻要他願意，他隨時可以取代這方世界的天道。
    然後。
    是那總計六千萬年的修為。
    一股龐大到足以撐爆任何一位聖王的精純能量，湧入他的體內。
    然後……就沒了。
    如同一滴水，匯入了無垠的大海。
    甚至，沒能讓他的仙帝境界，產生一絲一毫的精進。
    “唉，還是太少。”
    陸長風有些意興闌珊。
    到了他這個境界，單純的修為疊加，意義已經不大。
    除非，是億萬年的積累，才有可能產生質變。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兩部仙帝級的功法上。
    《重瞳開天》。
    《至尊骨再生術》。
    他隻是隨意掃了一眼，便洞悉了其中的所有奧秘。
    確實是不錯的功法。
    放在仙域，都足以引起仙王喋血，帝者爭鋒。
    不過，對他而言，也就那樣。
    他傳給石昊的，是他自己根據這兩部功法，隨手簡化，再融合了一絲自己的大道感悟，推演出的版本。
    更適合石昊現在的狀態。
    至於原版，他連修煉的興趣都沒有。
    太麻煩。
    有那時間，不如多睡一會兒。
    他打了個哈欠，從係統空間退出。
    外麵的弟子們，還在那兒震撼呢。
    陸長風撇了撇嘴。
    年輕人，就是沒見過世麵。
    他的思緒，已經飄到了別的地方。
    那個小不點醒了，該吃點什麽好呢？
    他才三四歲，身體剛剛重塑，需要補充大量的精氣。
    普通的靈穀凡食，肯定不行。
    藥田裏那頭看門的真龍，龍肝似乎不錯，熬粥最是滋補。
    還有後山那隻正在睡覺的鳳凰，下的蛋也不知道攢了多少了，蒸個蛋羹，應該很嫩滑。
    嗯，就這麽定了。
    ……
    竹屋之內。
    蕭嫣兒找了一張幹淨柔軟的獸皮，將石昊輕輕放在上麵。
    她沒有離開，就這麽靜靜地，坐在床邊，看著他。
    看著他紅潤的小臉，看著他平穩的呼吸，看著他偶爾砸吧一下的小嘴。
    她的心中，一片寧靜。
    參悟生滅之道的她，從未像現在這樣，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生”的力量。
    那是一種，破滅之後的新生。
    是絕望盡頭的希望。
    是一種，更加霸道，更加本源的“道”。
    她緩緩閉上雙眼。
    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師尊那隨意的一指。
    以及，那塊全新至尊骨誕生時，萬千法則匯聚，大道神鏈交織的創世景象。
    不知不覺間。
    她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悟道之境。
    她的身邊，一黑一白兩道氣息，緩緩流轉。
    黑，代表著死寂與終結。
    白，代表著生機與起始。
    原本，這兩股氣息，涇渭分明，隻是勉強維持著一個脆弱的平衡。
    但此刻。
    在那股源自石昊體內的，至高無上的生命本源氣息的牽引下。
    那道白色的生機，竟開始，緩緩地，朝著黑色的死寂之氣，滲透而去。
    不是吞噬。
    不是對抗。
    而是一種，融合。
    一種，從死亡之中，孕育新生的……蛻變。
    嗡！
    蕭嫣兒的身體，輕輕一震。
    困擾她許久的，太陰神體關於生與死的瓶頸，在這一刻，轟然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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