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睜開眼，瞳孔一黑一紅隻閃了一瞬，便恢複如常。他手掌緩緩收攏，體內的銀流穩定運轉，神魔道體已不再躁動。經脈中的血線完整貫通，力量被牢牢鎖在體內，沒有一絲外泄。他坐在地上許久，終於抬起身，雙掌撐地站起，動作沉穩，沒有半點遲疑。
    風無垢一直站在三丈之外，聽到動靜後轉過身，腳步向前邁了三步，又停下。她手中握著那柄斷劍，劍尖輕點地麵，劃出幾道交錯的符號。
    “我繞了崖壁三圈。”她的聲音低而清晰，“幽冥界的陰煞符文比前日多了七處，分布也不一樣了。不是零散滲透，是成陣列推進。”
    林戰看著那些符號，眉頭微皺。他記得上一次見到這類痕跡時，隻是小股鬼修在試探邊界。如今卻是有組織地布控，意圖明顯不同。
    “你發現了什麽？”他問。
    “北穀口有一支鬼修小隊。”風無垢繼續說，“他們沒在遊蕩，是在布置封印陣。更奇怪的是，用活人精魄做引子，像是在喚醒什麽東西。”
    林戰眼神一冷。用人祭開啟陣法，絕不是普通侵襲。這種手段耗力巨大，風險極高，隻有在執行重要任務時才會使用。
    “你看清陣法紋路了嗎？”他追問。
    風無垢搖頭：“霧太濃，遮了大半。但我記下了三個核心符位。”她以劍尖在地上勾勒三組扭曲線條，每一筆都精準利落。
    林戰蹲下身，盯著那三組圖案看了很久。他的手指輕輕劃過其中一道弧線，腦海中浮現出一段殘缺的記憶。那是前世身為鴻蒙法神時，在神界古籍中見過的禁術圖錄。
    “這是‘九幽裂界陣’的前置符序。”他聲音壓得很低，“他們想撕開界麵裂縫，把幽冥之力直接注入靈界腹地。”
    風無垢點頭：“我也覺得不對勁。若隻是入侵掠奪，沒必要動用這種大陣。一旦開啟，兩界壁壘將出現缺口，不隻是靈界遭殃，幽冥界自身也會動蕩。”
    “但他們不在乎。”林戰站起身，“對他們來說，隻要能掌控通道，死多少人都不重要。”
    空氣沉默了幾息。遠處岩縫裏滲出的灰白霧氣再次凝聚，貼著地麵緩慢爬行。風無垢眼角一動，左手並指一彈，一道劍氣無聲斬出，將霧團劈成兩半。霧氣消散，留下淡淡的腐臭味。
    林戰沒再看那霧，而是望向崖頂縫隙透下的微光。光線很弱，隻能照到半壁岩石。他知道，外麵的時間正在流逝，而幽冥界的動作隻會越來越快。
    “我們必須走。”他說。
    “你現在走，太危險。”風無垢開口，“你剛穩住道體，若中途遭遇強敵，舊傷可能複發。一旦能量失控，神魔血氣反噬，後果不堪設想。”
    林戰沒回答。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五指張開又握緊。皮膚下銀紋隱現，但不再灼熱跳動。鴻蒙道印藏於眉心，溫潤如初，吞噬來的信念殘息已被完全煉化。他清楚自己還沒恢複到巔峰狀態，但等不了了。
    “你說外麵有危險。”他忽然問。
    “有。”風無垢點頭。
    “那正好。”他嘴角微揚，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動搖的決意，“我這身新成的道體，也該見見血了。”
    風無垢看著他，沒再說勸阻的話。她知道這個人一旦做出決定，就不會回頭。他曾從街頭孤兒走到今日，靠的從來不是穩妥，而是敢拚。
    林戰活動了下肩膀，體內經脈微微震顫，像是久未出鞘的刀在試鋒。他抬頭看向崖壁上方，那裏有一條狹窄出口，通往外界山穀。他已經在這斷魂崖底閉關多日，現在是時候出去了。
    “你跟了我這麽久。”他轉向風無垢，“為什麽不走？”
    “我沒地方去。”她淡淡道，“而且你要是死了，誰來還我那柄劍的情？”
    林戰笑了下，沒再多問。他知道有些人不會說太多理由，但行動已經說明一切。
    他開始整理衣袍，將散落的碎石踢開，清理出一條通往出口的路。風無垢收起斷劍，走到他身旁，兩人並肩朝崖口走去。
    走了幾步，林戰忽然停住。
    “你還記得靈尊身上那個封印符號嗎？”他問。
    “記得。”
    “那種符號不是單純的禁製。”他低聲說，“是一種連接節點。幕後之人通過它操控棋子，悄無聲息地布局。現在他們在布陣，說明計劃進入最後階段。一旦裂界陣完成，不止靈界，連仙界也可能被波及。”
    風無垢神色微凝：“你是說，他們的目標不隻是靈界？”
    “我不確定。”林戰搖頭，“但幽冥鬼王不會隻滿足於一個小界麵。他背後還有人。血煞老祖之前也在暗中動作，神血宗的態度越來越強硬。這些事不會孤立發生。”
    “所以你打算怎麽做？”
    “先阻止陣法啟動。”林戰目光堅定，“隻要陣眼未成，就有機會破壞。等我查清他們真正的目的，再做下一步。”
    風無垢點頭：“北穀口距離這裏不到三十裏，路上我會留意新的符文痕跡。若有異常，提前預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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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林戰應了一聲，抬腳繼續前行。
    兩人很快來到崖底出口。洞口被藤蔓遮掩，陽光從縫隙間灑下，映在石壁上形成斑駁光影。林戰伸手撥開藤條，一股外界的風撲麵而來，帶著泥土與枯葉的氣息。
    他站在洞口前，沒有立刻出去。
    遠處傳來一聲鳥鳴，接著是風吹樹葉的沙響。一切都顯得平靜。可他知道，這種平靜底下藏著殺機。
    風無垢走到他身邊，低聲道：“出去後小心腳下。我在東側發現一處陷阱坑，上麵蓋了落葉，普通人踩上去會陷進去。”
    林戰點頭：“你走前麵帶路，我斷後。”
    風無垢沒反對，率先鑽出洞口。林戰緊隨其後，雙腳落地時，腳底傳來鬆軟的泥土感。他回頭看了一眼斷魂崖底，這個地方他不會再回來了。
    陽光照在他臉上，有些刺眼。他眯起眼，適應片刻，然後邁出第一步。
    剛走出十步，他忽然停下。
    地麵很安靜，但他的感知比以往敏銳得多。鴻蒙道印在眉心微微震動，像是察覺到了什麽。
    “怎麽了？”風無垢回頭問。
    林戰沒答。他蹲下身，手指按進泥土，輕輕一抹。土層表麵看似正常，但下麵有一絲極淡的陰氣殘留，幾乎難以察覺。
    他站起身，臉色變得凝重。
    “他們來過。”他說，“不止一次。這片區域已經被標記了。”
    風無垢眼神一緊：“你是說……我們被盯上了？”
    林戰望著前方樹林，樹影層層疊疊，遮住了遠處山勢。他知道，敵人已經在等他們了。
    “不是被盯上。”他聲音低沉，“是我們正往陷阱裏走。”
    他話音未落，右腳前方的土地突然下陷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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