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的膝蓋還陷在焦土裏，右手撐著劍柄，左手按在地上。他的呼吸很重，胸口起伏劇烈，嘴裏有血腥味。鴻蒙道印在眉心微微發燙，像是吞下了一塊燒紅的鐵，正在慢慢冷卻。
    他剛想動，頭頂的天空變了。
    劫雲原本已經退散，可現在，那些殘餘的雷光被一股力量拉扯著，向中央匯聚。黑霧從四麵八方湧來，像潮水一樣翻滾而下。烏光傾瀉，天地瞬間昏暗。光線被吞噬，視野縮成一片混沌，連近處的地縫都看不清了。
    林戰立刻收劍回護胸前，雙腳用力蹬地，想往後退。但腳底一沉，焦土變得粘稠，像是浸透了油的布，拖住他的動作。他隻退出半步，三根黑影般的觸手就從側麵撲來，速度極快，帶著刺骨的寒意。
    他側身避過第一根，第二根擦著肩膀劃過，衣袍撕裂，皮肉翻開一道血口。第三根直衝麵門，他抬臂格擋，手臂上的傷口立刻泛起一陣麻木，像是有冰針順著血脈往心髒紮。
    他咬牙，左手猛拍地麵，借力翻身，勉強拉開距離。可剛落地，又有兩根觸手從背後襲來，一左一右夾擊。他低頭俯身，險險躲過，後背卻被另一根從上方落下的觸手掃中，整個人被砸得跪倒在地。
    泥土濺起，糊在他臉上。
    他沒有抬頭，立刻閉眼，改用神識探查。可神識剛放出去，就被一層陰冷的力量壓了回來，像是撞上了一堵濕滑的牆。他察覺不對，轉而依賴眉心的鴻蒙道印。
    道印輕微震顫了一下。
    緊接著，又是一次。
    他發現，每次觸手靠近前，道印都會提前震動一次，頻率固定，間隔清晰。這不是偶然，而是黑霧流動時與道印產生了某種共鳴。
    他記住了這個節奏。
    下一波攻擊到來前，他提前向左翻滾。果然，三根觸手撲了個空，砸在剛才他所在的位置，地麵瞬間腐蝕出三個冒著黑煙的坑。
    他喘了口氣，額頭滲出汗，混著血流進眼角，火辣辣的疼。
    這片黑暗不是普通的遮蔽，它壓製感知，扭曲方向，連靈力運轉都變得滯澀。他體內的神魔道體自動修複傷口，但速度比平時慢了大半。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沙子，喉嚨幹裂，肺部發緊。
    他不能再硬扛。
    必須找出破綻。
    他靠著道印的預警，一次次閃避，動作越來越熟練。雖然身上多了七八道傷，但沒有一處致命。他在黑暗中移動，腳步放輕，耳朵捕捉風聲，肌肉記憶配合道印震動，形成了一套新的反應機製。
    就在他第三次翻滾後，右腿劃開一道深口，血流不止。可這一次，血滴落地的瞬間，他察覺到了異常。
    血珠落在焦土上，並沒有立刻被黑霧吸收，反而在接觸地麵的一刹那，泛起一絲微弱的金光。那光極淡，一閃即逝，卻讓周圍的一小片黑霧出現了短暫的紊亂。
    他愣了一下。
    低頭看向自己的傷口。
    血裏有鴻蒙氣息？是道印的力量隨血液流出來了？
    他立刻意識到什麽。
    不再刻意止血，任由血順著指尖滴落。每一滴落下，都在地麵形成一個微不可察的波動圈。大多數地方，黑霧依舊穩定。但有一處——正前方約十丈外，血滴落下的位置，黑霧的流動明顯不穩，像是被什麽東西撕開了一道口子，又迅速合攏。
    那裏是缺口！
    他心頭一緊，立刻調整方向，朝著那個位置緩慢移動。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開觸手的襲擊路線。他發現，越靠近那個區域，道印的震動就越弱，仿佛那裏的黑霧密度更低，壓製力更小。
    希望出現了。
    但他還沒走幾步，整個黑暗領域突然一震。
    上方傳來一陣低沉的嗡鳴，像是某種陣法被徹底激活。黑霧開始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壓迫感陡增。林戰感覺胸口一悶，像是被巨石壓住，呼吸困難。他的雙腿開始發抖，膝蓋不受控製地彎下去。
    領域在收縮。
    空間被封鎖得更死，連空氣都變得稀薄。
    更多的觸手從四壁鑽出，數量比之前多了一倍。它們不再零散攻擊，而是組成網狀，從上下左右同時撲來，封死了所有閃避角度。
    林戰猛地咬破舌尖，強迫自己清醒。
    他單膝跪地，將劍插入身前地麵，借力穩住身體。雙手緊握劍柄，脊背挺直，哪怕全身都在顫抖，也沒有低頭。
    一根觸手直衝麵門。
    他偏頭，肩膀被劃開，血噴出來。
    另一根纏上右腿，腐蝕鎧甲，皮肉發出“滋滋”聲。
    他忍痛，左手猛然拔出短刃，反手劈斷那根觸手，黑霧炸開，腥臭撲鼻。
    可還沒等他喘息，三根粗大的觸手同時襲來，兩根鎖住雙臂，一根直插胸口。
    他猛地仰身，劍尖挑向上方，擋住最後一擊。劍刃與觸手相撞，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雙臂青筋暴起，死死頂住，腳下的地麵寸寸龜裂。
    力量在飛速流失。
    神魔道體的修複速度跟不上傷害，鴻蒙道印的光芒越來越弱，幾乎快要熄滅。
    他知道撐不了多久。
    但他不能倒。
    風無垢的犧牲不能白費。
    他盯著前方那片波動紊亂的黑霧邊緣，眼睛死死鎖定那個位置。就算爬，也要爬到那裏。
    他鬆開左手短刃，將全部靈力灌入右臂，猛地下壓。
    劍身震顫，爆發出最後一股劍氣，將正麵的觸手逼退半尺。他趁機抽身，拖著傷腿，拚盡全力向前撲去。
    一口血噴出。
    他重重摔在地上，手指離那片紊亂的黑霧隻剩兩步。
    可就在這時，整個領域猛然一顫。
    黑霧劇烈翻騰，那處缺口開始快速愈合。波動減弱，即將消失。
    林戰抬起手，指尖還在滴血。
    他盯著那即將閉合的縫隙，喉嚨裏擠出一聲低吼。
    血珠落下，砸在焦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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