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的手還抓著慕婉卿的胳膊，指節發白。那股從地底傳來的震動越來越重，像是有什麽東西正一步步往上走。他沒鬆手，也沒回頭，隻是把劍往前一橫，擋在兩人身前。
    黑氣順著劍身往上爬，燒得金屬發出輕微的響聲。他的手臂開始發麻，皮膚下隱隱有黑色紋路蔓延。眉心的印記劇烈跳動，像要裂開一樣。但他沒拔出劍，反而將體內最後一絲靈力壓進鴻蒙道印。
    一股熱流衝進經脈，短暫驅散了侵蝕感。他喘了口氣，低頭看插在陣心裂縫中的造化仙尊佩劍。劍身微微震顫，正在吸收逆衝而來的黑氣。這給了他幾息時間。
    “別動。”他對慕婉卿說。
    她沒應聲，但身體繃得很緊。右臂傷口又裂開了，血順著指尖滴在地上，剛碰到紅紋就蒸發成一縷黑煙。她咬牙撐住，左手握劍穩穩橫在胸前。
    林戰的目光掃過地麵殘存的血紋。大部分已經熄滅，隻有東南角還連著一線暗光。那不是破損，是故意留的缺口。他忽然明白過來——這不是防禦陣法，是封印。
    “我們錯了。”他說，“破它，等於放它出來。”
    話音未落，前方屏障轟然碎裂。那雙深紅色的眼睛浮現在空中，不再眨眼，也不再移動，就那樣盯著他們。空氣變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沙子。慕婉卿膝蓋一軟，差點跪下，被林戰一把拽住肩膀拉回巨岩後。
    霧氣凝成的人臉再次出現，嘴巴張到極限，卻沒有聲音。可兩人的神識卻被狠狠撞了一下，眼前發黑。林戰立刻閉眼，用陰陽瞳看向霧中。他看到一條細長的靈力線，從人臉中心延伸出去，直通地底深處。
    那是怨念的源頭，也是封印泄露的出口。
    “它在幹擾我們的感知。”林戰低聲道，“別看它，也別聽它。”
    慕婉卿閉上眼，靠岩石支撐身體。她的靈力運轉越來越慢，像被什麽東西拖住。林戰知道不能再硬拚了。追兵就在外麵，如果他們進來，隻會讓這個禁製吸得更快。
    他伸手按住地麵尚未熄滅的一段血紋，試著將靈力注入其中。黑氣反撲，灼得掌心焦黑。但他沒撤手，反而加大輸出。奇怪的是，當靈力頻率與血紋波動接近時，周圍的觸手動作竟然緩了下來。
    “有用。”他睜開眼，“它以為我們在補陣。”
    慕婉卿立刻會意，調轉靈力方向，順著林戰引導的節奏，緩緩注入另一側殘紋。兩人配合默契，不多時，霧中人臉扭曲幾下，終於潰散。那些從地下冒出的骨刺也停止生長，空氣中翻湧的死氣稍稍平複。
    林戰趁機拉著她退到東北側一塊巨岩之後。這裏視野開闊，能看清前方空地和身後入口。他靠著石頭坐下，大口喘氣。手臂上的黑紋已經蔓延到肩頭，鴻蒙道印不斷震動，才勉強壓製住繼續侵蝕。
    “你還撐得住嗎？”他問。
    慕婉卿點頭，但臉色蒼白得嚇人。她把劍插進石縫裏，借力站穩。“隻要還能揮劍，我就不會倒。”
    林戰看了她一眼，沒再多說。他知道她快到極限了，但他也一樣。現在隻能賭——賭那個被封印的東西不會立刻殺出來，賭追兵不敢貿然深入這片死地。
    他取出造化仙尊佩劍，將劍尖插入岩石縫隙。劍身共鳴，引動周圍殘留的禁製能量，在前方形成一片虛幻的光影。那是他用最後一點靈力布下的障眼法，能讓敵人誤判位置。
    做完這些，他靠在石頭上，閉目調息。眉心的印記還在吸收逸散的道痕，雖然微弱，但總算在恢複。他需要時間，哪怕隻有片刻。
    遠處傳來腳步聲。
    火光穿透濃霧，照進穀內。人影晃動，至少有五名仙皇已經踏入葬仙穀。他們走得不快，顯然對這裏的環境有所忌憚。有人舉起符燈，照亮四周地麵的血紋，低聲交談了幾句。
    林戰屏住呼吸。
    慕婉卿的手搭上了劍柄。
    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踏在紅紋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們顯然發現了陣法被破壞的痕跡，開始分頭搜查。一人走向中央區域，正好踩在剛才林戰破陣的位置。
    地麵突然一震。
    那人猛地停步，低頭看腳下的裂縫。黑氣從縫中噴出，纏上他的靴子。他驚叫一聲，想後退，卻發現雙腳已被死氣腐蝕，動彈不得。下一秒，一根骨刺從地下穿出，貫穿了他的胸膛。
    屍體倒下時，火光熄滅了一盞。
    其餘仙皇立刻戒備，紛紛亮出法寶。但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隻在外圍停留，用神識掃描四周。
    與此同時，地底的腳步聲再次響起。
    比之前更清晰，更沉重。每一步都讓岩石震動，仿佛巨獸即將破土而出。前方空地的黑霧開始旋轉，凝聚成一道模糊的身影。輪廓高大，四肢修長，背後似乎有一對展開的翼狀物。
    林戰睜眼，盯著那團霧。
    他知道，真正的威脅不是追兵，而是這個被封印了不知多少年的存在。他們打破了禁製，現在輪到它收割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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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婉卿察覺到他的視線，也望向那片黑暗。她的手緊緊握住劍柄，指節泛白。
    “等他們靠近。”林戰低聲說，“我們一起動手。”
    她點頭，沒有說話。
    追兵中有人喊了一句什麽，接著三人結陣向前推進。他們的法寶散發出強光，試圖驅散霧氣。可那光芒一碰到黑霧，就像被吞噬了一樣，迅速黯淡下去。
    地底的存在停下了腳步。
    霧中的身影完全成型，站在原地，不動，也不發聲。但它散發出的壓力，讓整個山穀都在顫抖。
    林戰的手慢慢移到劍柄上。
    慕婉卿的劍尖微微抬起。
    追兵走到距離他們藏身處不到二十步的地方。領頭的仙皇舉起一麵銅鏡，鏡麵映出周圍景象。就在那一瞬間，鏡中反射的畫麵裏——他們的身影明明就在巨岩之後，卻根本沒有出現在鏡麵上。
    那人瞳孔一縮，猛然抬頭。
    林戰在同一時刻拔劍而出。
    劍光劃破霧氣，直取最近一名仙皇咽喉。那人倉促格擋，卻被一股巨力震飛出去，撞斷了一根石柱。另外兩人反應極快，立刻聯手攻向劍光來處。
    但林戰早已收劍後撤。
    他的目標不是殺人，是逼他們暴露位置。
    果然，隨著戰鬥爆發，剩餘的追兵全都衝了過來。火光交織，法寶轟鳴，整個區域陷入混亂。而就在這一刹那，地底傳來一聲巨響。
    鎖鏈徹底斷裂。
    那團霧中的身影緩緩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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