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右腳落地，南門的青銅巨階在他腳下發出一聲悶響。地麵微震，像是回應他踏出的這一步行將掀起的風暴。
    他沒有停頓，也沒有抬頭看那高懸的“神王宴”匾額。殿前守衛已退開，通行令牌通過查驗，他邁步而入。
    主殿宏大，穹頂高聳，千盞琉璃燈懸於空中，照得大殿如白晝。神座分列兩側，席間已有近百神隻落座，衣袍華貴，氣息沉穩。觥籌交錯聲中，低語不斷，目光卻齊刷刷落在門口那個黑袍身影上。
    林戰緩步前行，腳步平穩。他的手垂在身側，指尖微微發燙。眉心深處，鴻蒙道印悄然運轉，吞噬著空氣中逸散的古老道痕，一絲絲神魔血氣在經脈中流轉，無聲淬煉著肉身。
    他走過長階，未至中央，一道聲音驟然響起。
    “今日神王宴，乃我神界巔峰盛會，諸位皆出身尊貴，血脈純正。”
    血蒼穹從高位起身，手中端著金杯，嘴角帶著笑意。他身穿赤紅長袍，袖口繡著流動血紋，一頭白發束於腦後，眼神居高臨下。
    “唯有一人……”他目光鎖定林戰，“來自凡界螻蟻，覺醒神脈不過數日，竟也敢稱‘神’？”
    全場安靜了一瞬。
    隨即，幾處席位傳來輕笑。有神隻掩嘴，有長老搖頭，更有年輕神子冷眼旁觀，仿佛在看一場注定羞辱的戲碼。
    血蒼穹緩步走下高台，靴底敲擊玉石地麵，發出清脆回響。他一步步逼近林戰，直到兩人相距不足五步。
    “神奴與狗不得入內。”他舉起酒杯，似敬非敬，“請柬雖毀，倒也懂規矩，自己來了。”
    林戰站著沒動。
    他臉上沒有憤怒，也沒有冷笑。隻是看著對方，雙眸平靜，一黑一紅交替閃過，又迅速歸於深邃。
    他聽到了四周的笑聲，看到了那些輕蔑的眼神。但他體內氣血卻開始翻湧，不是因為懼怕，而是被壓製的怒意在燃燒。
    他緩緩轉身，走向最近的酒案。
    案上擺滿瓊漿玉液，晶瑩剔透，香氣撲鼻。他伸手取過一杯，指尖觸到杯壁的刹那，體內神魔血氣猛然一震。
    他仰頭，將整杯酒倒入喉中。
    卻沒有咽下。
    酒液在口中停留片刻，被神魂之力瞬間煉化，混入一絲鴻蒙道印所化的本源之氣。那酒頓時變了質，泛起淡淡金光。
    林戰轉過身，麵對血蒼穹。
    他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傳遍大殿：“這酒……太淡。”
    話音落，他猛然張口，將口中酒液盡數噴出！
    一道金霧直射血蒼穹麵門。
    血蒼穹反應極快，抬手欲擋，但已來不及。酒霧撲麵，打濕了他的額頭、臉頰、衣領。幾滴落在肩頭，竟發出“嗤嗤”聲響，布料焦黑卷曲，露出底下泛著青光的護體神光。
    他愣住了。
    全場也愣住了。
    誰也沒想到，林戰竟敢當眾潑酒！
    更沒人想到，一杯普通的宴酒，竟能腐蝕神袍！
    血蒼穹低頭看著胸前焦痕，又抬手抹去臉上的濕跡。他的手指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傷，而是因為怒。
    “你找死！”他咬牙切齒，掌心神力凝聚，赤紅光芒暴漲，周圍溫度驟升。
    林戰站在原地，雙手空垂，劍未出鞘。
    他看著血蒼穹，一字一句道：“老子喝的不是酒，是你的命。”
    大殿死寂。
    所有笑聲戛然而止。那些原本附和的神隻收起輕佻神色，屏息凝神。他們看得出來，這不是普通的挑釁，而是宣戰。
    血蒼穹怒極反笑，笑聲低沉而危險。“好！很好！”他將手中金杯狠狠砸向地麵，碎成無數片，“既然你不知死活，那就別怪我不講規矩！”
    他一步踏出，地麵裂開蛛網狀縫隙。神力如潮水般湧出，壓迫感瞬間籠罩整個大殿。
    林戰依舊不動。
    他雙腳穩立，脊背挺直，黑袍無風自動。眉心印記隱而不顯，但體內神魔道體已全麵激活，每一寸筋骨都在為戰鬥做準備。
    他知道，動手的後果是什麽。
    神王宴嚴禁私鬥，違者重罰。可他也清楚，若今天低頭，以後便再無抬頭之日。
    血蒼穹不會放過他，神血宗更不會容忍一個不受控的強者存在。
    與其忍辱偷生，不如掀了這桌酒席。
    “你以為你是誰？”血蒼穹冷冷盯著他，“憑你也配在我麵前放肆？我一句話，就能讓你失去一切資格，滾出神都！”
    林戰終於動了。
    他抬起右手，緩緩按在劍柄上。
    五指收緊，指節發白。
    “資格？”他冷笑，“我一路殺上來的時候，你在哪？”
    “我在雲天宗被人踩在泥裏時，你在哪？”
    “我在靈界孤身對抗鬼修大軍時，你在哪？”
    他每問一句，向前一步。
    三步之後，兩人相距僅兩步之遙。
    “你現在告訴我，誰才是神奴？”
    血蒼穹瞳孔一縮。
    他沒想到林戰會反問得如此淩厲。
    更沒想到，這個看似年輕的男子，身上竟壓著如此沉重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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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中無人插話。所有神隻都意識到，這場衝突已無法調和。
    這是新舊勢力的碰撞，是階級壁壘的撕裂。
    一個來自凡界的孤兒，竟敢正麵挑戰神血宗少主的權威！
    血蒼穹眼中殺意沸騰。“你真以為自己能贏？在這神都，在這宴上，隻要我想，立刻就能召來鎮壓令！”
    林戰笑了。
    笑容很冷。
    “那你還不動手？”
    血蒼穹臉色鐵青。
    他確實可以召喚鎮壓令，但那需要時間，也需要理由。剛才林戰潑酒雖屬挑釁，卻未真正出手，若他先動殺機，反而落人口實。
    規則在此刻成了束縛。
    而林戰，正是看準了這一點。
    他就是要逼對方先破局。
    “你不配坐上這席。”林戰收回手，卻不退半步，“你不配談資格，更不配談血脈。”
    “真正的神，不在血脈，而在脊梁。”
    “你有嗎？”
    血蒼穹怒吼一聲，掌中神力轟然爆發，化作一道赤紅光柱直劈而下！
    林戰猛地拔劍！
    劍未 fuy 出鞘，劍氣已衝天而起，撞向光柱！
    轟——！
    整座大殿劇烈震動，琉璃燈搖晃不止，幾張席案被餘波掀翻。
    兩人中間的地麵炸開一道深坑，煙塵四起。
    林戰持劍而立，劍尖朝地，黑袍獵獵。
    血蒼穹懸浮半空，手掌仍舉著殘餘神力，眼中滿是震驚。
    他那一擊足以劈開山嶽，卻被林戰一劍擋下！
    而且，對方根本沒用全力！
    “你……”他聲音發緊，“你到底有多強？”
    林戰不答。
    他隻將劍緩緩抬起，指向對方。
    劍鋒映著燈光，寒芒刺眼。
    “現在，輪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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