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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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個中年婦人,全身裸露的皮膚幾乎找不到一塊完好的皮肉。
    人臉瘡斑連成一片,微微凸起於皮膚表麵,形成了清晰的五官浮雕,表情各異。
    有的似在哭泣,有的似在獰笑,有的則是一片絕望。
    隨著婦人微弱的呼吸,這些瘡斑還在輕微地蠕動。
    這場麵,讓原本還帶著幾分看熱鬧心態的人群,也漸漸感到不安。
    疫鼠抱著胳膊,冷眼瞧著,眼裏裏閃過一絲厭惡。
    他低聲咒罵一句:“媽的,沒完沒了。”
    如此情景,總能讓疫鼠回想起天赤州那段不堪的歲月。
    同樣的瘟疫在魔土蔓延,長滿人麵瘡的屍骸堆積如山。
    他下意識地磨了磨牙,敏銳的嗅覺沒有出錯。
    這絕對是來自故鄉角落最肮髒的汙穢,該死的食瘟灶。
    看著外麵越躺越多昏迷不醒的人,枯禪僧臉也終於繃不住了。
    他宣了聲佛號,對守在門口的骷髏詭仆下令:“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都抬進來吧。”
    他心裏明鏡似的。
    這種規模的瘟疫爆發,若是心願堂見死不救,之前好不容易營造出的救苦救難形象瞬間就會崩塌。
    那就不是結緣,而是結仇,對神尊大人傳播信仰的大計極為不利。
    骷髏們迅速執行命令,將昏迷的患者逐一抬進心願堂的前廳。
    很快,廳內幾乎無處下腳,濃鬱的藥味和瘡毒惡臭混雜在一起,令人窒息。
    瀾濤城內叫得上名號的幾大家族代表幾乎都到齊了,彼此看著對方家中的病患,臉上都寫滿了震驚。
    “王兄,你們家也?”
    “唉,別提了!李兄,你們家也是?”
    “前幾天還隻是幾個小紅點,以為是蚊蟲叮咬,誰曾想昨晚突然惡化,直接就爛成了這鬼樣子!”
    “一模一樣!我家老三也是這般情況!”
    眾人一番比對,心驚肉跳地發現,這惡瘡幾乎都是在一夜之間集中爆發,然後迅速惡化。
    疫鼠被亂糟糟的場麵攪得心煩意亂,沒好氣地對石頭吼道。
    “傻愣著幹嘛?把塑魂丹給他們喂下去,看看能不能把這些被瘟氣糊住腦子的人弄醒幾個!”
    石頭依言,開始挨個給昏迷的患者喂藥。
    丹藥入口,其中蘊含的穩固神魂之力化開。
    果然,沒過多久,便陸續有人發出了呻吟,緩緩睜開了眼睛。
    “醒了!醒了!”
    “多謝大師!多謝鼠大人!”
    各大家族的人見狀,驚喜交加,連連道謝。
    雖然醒來的人身上惡瘡依舊,疼痛難忍,但至少人是清醒過來了,這已是天大的好消息。
    林誌學眉頭緊鎖,他與身旁的張家家主低聲商議道。
    “張兄,這瘟疫來勢洶洶,看來非比尋常。”
    “我林家願將名下那幾畝黃品靈田清理出來,全部改種清淨蓮藕和辟邪紫竹,所產藥材,無償供應給各家應急。”
    張家家主聞言,肅然起敬,立刻表態:“林兄高義!我張家有一祖傳的青木催生盤,對靈植生長頗有助益。”
    “我隨後便親自帶人將此寶送往貴府,助林兄一臂之力!”
    “我趙家供養著兩位客卿木修,對培育靈植有些心得,可即刻派往林府幫忙!”
    “錢家也有一位!”
    “孫家可出些人手,負責靈田日常照料。”
    其他幾個中等家族的家主也紛紛開口,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此刻,大家都明白,必須齊心協力,先遏製住詭異的惡瘡蔓延,否則誰家都可能成為下一個受害者。
    就在這時,又一名服下塑魂丹的少年幽幽轉醒,他是張家家主的幼子,名叫張明遠。
    “明遠,我兒,你感覺怎麽樣?”張家主連忙上前,急切地問道。
    張明遠虛弱地眨著眼,聲音細微:“爹,身上好痛,別的倒還好……”
    他頓了頓,似乎在努力回憶,“就是,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的林少彬聞言,轉了過來,沉聲接口:“你也做夢了?”
    這句話一出,立刻引起了周圍其他病患及其家屬的響應。
    “對啊!我家這口子醒來也說做了個怪夢!”
    “我兒也是!”
    “好像……都夢到和人在一起?”
    林誌學察覺到了不尋常,看向兒子:“少彬,怎麽回事?你之前昏睡時,也一直做夢?”
    林少彬點了點頭:“嗯,昏睡的這幾個月,我好像一直在重複做同一個夢。
    “夢裏我和很多人在一起,很多很多人,擠在一個很大,很空曠的殿宇裏,周圍霧蒙蒙的,看不清楚。
    “感覺很擁擠,但又很茫然。
    “我記得,有一個人,手裏提著一盞燈,一直在我們前麵走,好像在引路。”
    他努力描述著:“一般的夢,醒過來很快就忘了。
    “但這個夢,非常清晰,除了看不清那些一起的人具體長什麽樣,很多細節我都記得。
    “比如腳下踩著的路好像很軟,周圍的牆壁顏色很深……”
    他話音剛落,一直沉默站在角落,盡量降低存在感的刑嶽,猛地抬起頭。
    他臉上血色盡褪,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城主?”
    刑嶽音量不大,卻瞬間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幾位家主這才注意到,心願堂內竟然還有一個臉上蒙著破布的人。
    “你是……玄水衛?”有眼尖的家主認出了他的衣著。
    刑嶽此刻心亂如麻,林少彬的描述,與他黑水牢中的噩夢細節高度吻合!
    提燈人,擁擠的人群,柔軟的路徑,殷紅的牆壁……
    難道那不僅僅是個夢?
    他掙紮著,內心天人交戰。
    說出夢境,意味著要暴露自己逃獄的身份。
    但如果不說,離奇的瘟疫和集體夢境背後,恐怕隱藏著更深的秘密。
    也許關乎整個瀾濤城存亡。
    他一人或許無力回天,但有這麽多家族的家主在呢?
    趙副統領放他出來,難道隻是為了讓他苟活嗎?
    深吸一口氣,刑嶽猛地扯下臉上的破布,露出了真容,沉聲道。
    “不錯,是我,刑嶽。我也做過一個類似的夢,在黑水牢裏,夢中引路的人,就是城主。”
    他簡要將自己在黑水牢中那個詭異夢境的經曆說了出來,包括城主提燈引路,囚犯化作白繭跟隨等駭人細節。
    一時間,心願堂內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極其難看。
    “城主……”
    “這麽說來,確實好幾個月沒見過城主露麵了。”
    “城內爆發如此嚴重的瘟疫,城主府竟然毫無動靜,連一道安撫民心的告示都沒有?”
    “還有那兩味主藥,清淨蓮藕和辟邪紫竹,偏偏在這個時候全城斷貨,這也太蹊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