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愁澗大捷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傳遍了夏商國東線各軍，士氣為之大振。殘陽映照下，昔日險峻的澗穀此刻遍布戰爭痕跡，焦土、斷刃、尚未幹涸的血跡，以及“秋收”部隊忙碌穿梭的身影，共同構成一幅勝利與犧牲交織的畫卷。
    在臨時劃出的戰俘看管區域一角，何非、左千戶以及聞訊趕來的張雲源聚在一起。他們的麵前，是癱軟在地、被禁魔繩索捆得結結實實、額頭還貼著“封靈符”的亡靈法師馬爾科姆·格雷夫。格雷夫那雙渾濁的灰白色眼睛失去了施法時的癲狂，隻剩下死寂與一絲隱藏極深的怨毒。
    “左大人，大哥，”何非開口道，目光落在格雷夫身上，“此獠法術詭異，地位似乎不低，或許能從他口中撬出些有價值的東西。”
    左千戶點了點頭，冷峻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利堅國軍中出現亡靈法師，此事本身就極不尋常。尋常拷問恐怕難以奏效，這類玩弄靈魂的家夥，意誌往往異於常人。”
    張雲源若有所思，他回想起之前在星粹學府食堂，何非對林衍施展的那種詭異法術，能直接拷問心神，逼問真言。他看向何非：“何非，你之前那種……‘攝魂問心’之術，可否對此人使用？”
    何非微微頷首：“可以一試。此術直接作用於魂魄，除非他神魂強度遠勝於我，或者有特殊寶物護魂，否則難以抵擋。隻是……”他頓了頓，“此術有傷天和，且被施術者魂魄會受創，過後可能會變得癡傻。”
    左千戶毫不猶豫，聲音冰冷：“對付這等邪魔外道，無需講究手段。若能獲取關鍵軍情，救更多袍澤性命，便是值得。動手吧，一切後果，由我承擔。”
    “好。”何非不再多言。他讓左右士兵將格雷夫架起，使其跪在地上。格雷夫似乎預感到了什麽，開始劇烈掙紮，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聲，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何非屏退閑雜人等，隻留左千戶、張雲源和莫明明在旁警戒。他深吸一口氣，體內《上清茅山煉氣法訣》運轉，靈台一片清明。他走近格雷夫，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指尖一縷微不可察的清光流轉。
    “格雷夫，”何非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直接敲擊在對方的心神之上，“看著我的眼睛。”
    格雷夫下意識地抬頭，對上何非那雙深邃如同古井的眼眸。刹那間，他隻覺得對方的瞳孔仿佛化作了兩個漩渦，要將他的靈魂徹底吸進去！他拚命想要移開視線，卻發現身體根本不聽使喚，意識開始模糊。
    何非指尖的清光驟然亮起，他閃電般出手，一指點在格雷夫眉心印堂穴！同時，口中念誦起玄奧晦澀的咒文，與上次在食堂時類似，卻更加悠遠深沉：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三魂永久，魄無喪傾……靈寶符命，普告九天……皈依大道，元亨利貞……敕令，攝魂問心！”
    一股無形的力量以何非的手指為橋梁，強行侵入了格雷夫毫無防備的識海！
    “呃啊啊啊——！”格雷夫發出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叫，身體劇烈抽搐，眼珠向上翻起，隻剩下眼白，口角流出涎水，額頭上青筋暴起。
    左千戶目光銳利，緊緊盯著。張雲源則是第二次見識此術，依舊感到一種發自心底的寒意，這茅山法術，果然詭秘莫測，直指靈魂本質。
    何非閉目凝神，全力運轉法訣，引導著法術。他的意識仿佛潛入了一片冰冷、混亂、充滿了死亡與怨念的汙濁海洋——這就是格雷夫的識海。
    “格雷夫，爾等潛入東線，意欲何為？利堅國與亡靈法術有何關聯？”何非的意識如同洪鍾大呂，在這片汙濁的識海中發問。
    格雷夫的意識在法術壓迫下，根本無法抵抗，斷斷續續、混雜著大量無用信息的念頭被強行抽取、解讀：
    “奉命…隨加爾文將軍…試探夏商東線虛實…製造混亂…亡靈法術…是‘教皇廳’的秘密計劃…‘聖光’與‘死亡’…並非對立…而是…力量的兩種形態…”
    “教皇廳？”何非意識一動，加大功力，“說清楚！麥克阿瑟想做什麽？”
    “教皇…麥克阿瑟…偉大的聖光主宰…他尋求…超越…聖光的極致需要對立麵的刺激…死亡之力…是鑰匙之一…他…他與…”
    就在關鍵信息即將浮現的刹那，格雷夫識海深處，一道隱藏極深的、帶著聖潔與死亡交織的詭異烙印猛地亮起！一股強大的反噬力量順著何非的神魂連接衝擊而來！
    “噗——！”何非猛地睜開眼，臉色一白，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點住格雷夫眉心的手指被彈開。而格雷夫則是發出一聲更加淒厲的慘叫，七竅中都滲出黑血，腦袋一歪，徹底昏死過去，氣息變得極其微弱，顯然魂魄受到了重創。
    “何非！”張雲源連忙上前一步。
    “沒事，”何非擺了擺手，抹去嘴角血跡，眼神凝重，“他魂魄深處有極強的禁製，觸及核心秘密時會觸發反噬。不過，還是得到了一些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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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向左千戶和張雲源，沉聲道：“利堅國的聖光教皇麥克阿瑟，似乎在秘密研究死亡力量，他認為聖光與死亡並非絕對對立，甚至想利用死亡之力來尋求某種‘超越’。格雷夫就是他派來東線，配合加爾文進行‘試驗’的。而且，麥克阿瑟似乎……還在與其他人合作。”
    “與其他人合作？”左千戶眉頭緊鎖。
    “禁製太強，沒探知到具體是誰。”何非搖頭，“但能讓麥克阿瑟視為合作對象，絕非尋常勢力。”
    張雲源沉吟道：“聖光與死亡……麥克阿瑟的野心恐怕比我們想象的更大。此事必須立刻上報大將軍和伯父。”
    就在鷹愁澗的夏商軍高層分析著從格雷夫口中撬出的驚人信息時，遠在重洋之外，利堅國聖城，金碧輝煌的聖光教皇廳內。
    身穿華麗教皇袍、頭戴聖光冠、麵容威嚴中帶著一絲陰鷙的麥克阿瑟，正站在一座巨大的、由純淨水晶打造的法陣前。法陣中央，懸浮著一顆不斷散發出柔和聖光與一絲詭異黑氣的棱形晶體。
    突然，棱形晶體中那縷黑氣劇烈地扭動了一下，隨即黯淡了幾分。
    麥克阿瑟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寒光，他抬起手，感受著晶體傳來的微弱波動，低聲自語：“格雷夫靈魂深處的‘光暗禁印’被觸發了……看來他失手了，而且，有人試圖窺探我的秘密。”
    他臉上看不出喜怒，隻有一片冰冷的漠然：“東線的失敗，加爾文的狼狽……夏商國，果然是一塊難啃的骨頭。彭進……張弘正……還有那個突然冒出來、能克製死亡力量的小子……”
    他緩緩踱步到窗邊，眺望著聖城外浩瀚的海洋，目光仿佛穿透了無盡空間，落在了西方那片籠罩在擴軍陰雲下的大陸。
    “清道夫·西特樂……”麥克阿瑟喃喃念出這個名字，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度，“你那個‘超級士兵’計劃，似乎也遇到了一點小麻煩？或許……我們之間，可以有更多的‘共同語言’了。”
    他轉身，對陰影處侍立的一名全身籠罩在暗金色鎧甲中的神聖騎士吩咐道：“啟動‘星鏡傳訊儀’，我要與爾曼的總統，進行一次秘密會談。”
    “是，教皇陛下！”神聖騎士躬身領命，無聲地退下。
    麥克阿瑟重新將目光投向那枚光暗交織的晶體，眼中閃爍著野心與算計的光芒。
    “聖光普照之地，亦可容納死亡的陰影。世界的格局，是該變一變了。東方的頑石，就由我和西特樂……聯手將其碾碎！”
    一場跨越重洋、勾連東西的更大陰謀，在這位聖光教皇的低語中，悄然拉開了序幕。而剛剛經曆一場勝仗的夏商國，尚未知曉，更強大的敵人與更險惡的風暴，正在加速醞釀。何非那源自異世的茅山之術，在無意中，已然觸及了這場大陸紛爭最核心的隱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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