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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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宣平三十八年一過,迎來宣平三十九年,又翻一年,喜意鬧人。瞅著,將至月中,又近十五的元宵節。
大晉朝,承平府,下轄樓縣,城東衛莊。莊子中心的一處老宅子裏,老太太張氏在跟二孫女說些掏心窩子的小話。
“小月,元宵節近,明兒個隨祖母一道回一趟縣城大宅。回大宅裏,得記著不許與人胡鬧。”老太太叮囑一番。
“祖母寬心,有您再三叮囑,孫女回縣城大宅後一定老老實實,可不敢跟一個猴兒一樣的撒潑耍橫,沒得讓人在暗地裏蛐蛐。”
劈裏啪啦回一番話的少女名喚衛小月,她在五歲那一年被祖母張氏接到跟前親自撫養。匆匆九年過去,今年三月,衛小月將迎來十四歲的生辰禮。
明年春日,衛小月便及笄。
衛小月容貌清麗,一幅美人胚子,她的臉頰上還帶一點嬰兒肥。
在一開口講話時,嬌嗔的語氣裏帶上三分活潑氣息,讓親自撫養二孫女長大的老太太聽著就是舒心自在。
這會子的衛小月回過話後,忙是起身,她拿起小爐子上正煮著奶茶的小壺,握著壺柄,倒好茶湯,斟至祖母跟前。
“祖母潤潤嗓子,您先吃茶。”衛小月給祖母斟好茶,再給自己倒一盞。
“真香。”衛小月吹一吹茶湯,待溫度適宜,飲上小口後,又讚賞一句。
有孫女在身邊陪伴,一道吃茶逗樂,老太太心情好,也喝上一盞茶,吃掉幾塊點心。
“老太太,二姑娘,梁二郎君來拜訪了。”守門的張家婆子來傳話。
“請堂屋來吧。”老太太回道。
“聽老太太吩咐,這便去請客來。”張家婆子忙回話,爾後,告退離開。
稍過片刻後,一位少年郎走進衛家老宅的堂屋裏。
少年郎姓梁,名澄,字玄真。
梁澄年滿十四歲,一介讀書郎,瞧著帶些文氣,因出身於農家,年少長幹農活,身量卻並不瘦弱。
“問老太太安。”梁澄施了晚輩見長輩的禮。
“老身大安。”老太太笑著指一指下首的位置,笑道:“坐吧。”
梁澄謝過,並不急著落坐。此時,他遞上一份包裹,說道:“提前來賀老太太、二姑娘元宵節的喜慶,此為一點心意。”
老太太瞧一眼包裹,笑道:“既然是梁二郎的心意,老身就笑納了。”
禮物送到,梁澄又陪著老太太閑談片刻,爾後,準備告辭離開。
“小月,替祖母送一送梁二郎。”老太太沒留客,隨口吩咐孫女一句話道。
“好。”衛小月應下話。
“祖母瞧著你這妮子做的梅花酥不錯。當回禮,裝幾盒回贈給梁二郎賀元宵節。”老太太又吩咐一回話道。
“嗯。”衛小月頷首應下。
自家種的寒梅樹,摘了花朵做酥餅。衛小月在做好酥餅前,早早就備上用途。
一則老宅自家人食用。二則封裝到錦盒裏,做為元宵節的賀禮小添頭,贈於縣城大宅裏住著的親人。三則給予梁二郎。
衛小月送梁二郎出堂屋後。
老太太張氏坐於堂屋上首,此刻的她打開了梁二郎送來的賀禮包裹。
隻瞧見包裹裏有一個盒子,盒子裏麵裝著兩支小參,參上還帶著泥,一瞧,便是新挖來的。
小參的份量不重,可擱老太太眼中,還成禮數。
關於梁二郎與二孫女一點子眉來眼去的官司,老太太是成全的。
梁二郎是衛莊人,一旦二孫女嫁給梁二郎,對於老太太而言,她的身邊親人還落了二孫女在近前。
這二孫女嫁人後,能擱了眼前瞅著,老太太安心。
衛家老宅前院,一樹寒梅,梅開朵朵。
衛小月的鼻間嗅了一點子的花香,心情甚美。她遞上裝著幾盒梅花酥的包裹給梁澄,笑道:“玄真,給。”
話罷,又瞅一眼四周,爾後,衛小月方從袖中拿出一本書籍。
“你收好,抄寫了,原本抄本,雙份還我。”衛小月叮囑一句。
梁澄應一聲,收下梅花酥,又接過書籍。他心底知,二姑娘借他書籍是擔上幹係,樂意借書,盡是情義。
“二姑娘,我已經抄好《詩經》,原本還你,抄本也還你。”梁澄臉上全是笑意,滿麵歡喜的說道。
話罷,梁澄從懷中拿出兩冊《詩經》。一為衛小月借的原本,二為梁澄寫的抄本。
“……”衛小月此刻不回話,她隻伸手,默默的拿回了兩冊《詩經》。
在衛家老宅裏,衛小月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書房。書房內擺著不少的書籍。
非是印刻的書籍,盡數為抄本,全是梁澄一本本抄好的。
至於原本,不過是衛小月回縣城大宅時,從大宅書房裏借閱的。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那……”衛小月瞧一眼手裏的書籍,問道:“你還有話與我講嗎?”
衛小月一問,似嗔似怪,苑爾一笑。
落梁澄眼中,二姑娘一笑就仿佛是春風拂麵,又燦爛若春花怒放,他怦然心動。
“先生講,以我的學問今年可下場。”梁澄鼓足了勇氣,十分慎重的說道:“二姑娘,待我取得一份功名,定請媒人登門提親。”
“……”這會兒的衛小月不急著回話了,如今世道,閨閣的女兒家要講一點矜持。
於是衛小月翻一翻手中的《詩經》,爾後,翻開一頁。
“玄真,我喜這詩,讚賞梅花。”衛小月含糊過梁澄的許諾,又道:“我也做一首梅花小詩贈予玄真。”
“冬寒已過春又來,我家老宅花猶開。”
“不需人誇好顏色,留得一顆真心在。”
衛小月站在寒梅樹下,滿樹花開,少年郎瞧著少女言笑晏晏,聽音識趣。
梁澄非是一顆石頭心,此刻的他悟了。
文人騷客自是貪念紅袖添香,於是梁澄立馬給予回應。
“梅花小詩,豈能隻賦一首。”話罷,梁澄也賦一首梅花小詩。
“七載寒窗寄春君,風來花來歲餘來。”
“暗香疏影鶯時到,一點真心萬萬好。”
在詩裏,梁澄回應的真真切切,衛小月真懂了。
“嗯嗯,這詩好,人也好。”衛小月誇一句。
“玄真,明年春,我及笄。”衛小月小聲呢喃一句。明明低語,盡入梁澄耳中。
待送走梁澄後,衛小月回到堂屋。
“已送走梁二郎了?”老太太問道。
“回祖母,人走了。”衛小月回過話後,便落坐於祖母近前。
“這是元宵節賀禮。”衛小月瞧見打開的盒子,更瞧見裏麵裝著的兩支小參。
“是啊,梁二郎的元宵節賀禮。那孩子是一個知禮的人。”老太太誇一回梁二郎的好話。
“這屋裏就咱們祖孫倆。”老太太一邊講話,一邊把目光落在二孫女的臉龐上。
老太太十分認真的問道:“趁著要回縣城大宅前,祖母誠心的再問一回,你這妮子就真兒個認定梁二郎了?”
“他六親不靠,命硬,你不害怕嗎?”老太太連續兩問。
先問衛小月對於自己親事的看法,是否真心的願意嫁給梁二郎。再問,萬一梁二郎克妻,就問怕不怕。
“祖母,玄真他人很好。”衛小月抿唇一笑。
擱這一個世道裏,刑克親人,命硬,真不是什麽好批語好命數。
當然,擱衛小月的上一輩子,答案另算。年年歲歲,不盡相同。一個新世道,一種新看法。
誠然,衛小月活出了兩輩子,前世今生。
前世的衛小月是現代社會的牛馬打工人,卷到飛,可謂007,結果不言而喻,猝死了。
今生的衛小月胎穿,可能是嬰兒的腦容量有限。剛開始的衛小月沒有前世記憶。直到年歲漸長後才慢慢的覺醒宿慧,恢複了前世的記憶。
這一輩子的衛小月想改寫人生,她不想再卷了,隻願躺平享福。
這一輩子的衛小月出生於衛家,父衛禮,樓縣的八品縣丞官。
擱世家大戶看,這是芝麻綠豆點的縣丞小官,真懶得提一嘴。擱樓縣的地界,衛家出一個官,也屬於富貴戶。
衛禮娶過兩任夫人,先夫人姓章,已經過逝,乃是老太太張氏的外甥女。
先夫人生一女,喚衛小婉。這一位衛家大姑娘比衛小月大十歲,早已出嫁。
衛禮又娶繼室柳夫人,生嫡長子衛閎,嫡次子衛閏。
關於嫡長兄衛閎比衛小月大五歲,娶妻方氏,還給衛小月添了一個兩歲大的侄女衛扶雲。
至於嫡次兄衛閏比衛小月大兩歲,娶妻朱氏。
至於縣城衛家大宅裏,衛禮還有一妾金小娘,由上峰贈予,爾後,納了入內宅。
金小娘貌似頗得衛縣丞的寵愛,生一女一子,其女是衛家三姑娘衛小蓁,比衛小月這一個二姐姐小一歲。其子是衛家三子,比衛小月這一個姐姐小五歲。
至於衛小月本人,生母早亡,隻知姓白。關於生母白小娘的娘家在何處,還有哪些親人,
衛小月真是不知。
衛小月能查到得關於生母白小娘的生評痕跡,隻知生母是青樓伎子出身。
擱這一個世道裏是要被人在暗地裏蛐蛐的賤籍。至於再加詳查,很難。
不過衛小月不查也能猜測三分。想來這一輩子的生母白小娘總歸是苦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