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立下要“變得有用”的雄心壯誌後，阿禾就跟上了發條似的，整個人都透著一股蓬勃的幹勁兒。
    天不亮就爬起來，把水缸挑得滿滿當當，連隔壁李叔家都快被她順手挑滿了；砍回來的柴火堆得比院牆還高，足夠燒上大半個月；院子裏更是打掃得一塵不染，連那幾棵歪脖子樹下的落葉都被撿得幹幹淨淨。
    敖淵依舊大部分時間靜立或靜坐，隻是目光偶爾會落在那個像小蜜蜂一樣忙忙碌碌的身影上，金色的瞳孔裏沒什麽波瀾，卻也未曾阻止。
    這日午後，阿禾忙完了手頭的活計，看著被自己收拾得井井有條的小院，心裏升起一股小小的成就感。她抹了把額頭的細汗，目光落在牆角那幾株有些蔫頭耷腦的野花上——前幾天忙著“大事”，忘了給它們澆水。
    她拎起木桶，打了些清水，小心翼翼地給每株花都澆上。看著水滴滲入幹涸的泥土，她心裏默默念叨：“快喝吧，快喝吧，喝了水就能精神起來了……”
    這原本隻是她無意識的自言自語。
    然而，就在她意念集中的那一刻，一種奇妙的感應忽然浮上心頭。她仿佛“聽”到了那些花兒細微的、帶著渴求的“聲音”，甚至能模糊地感覺到哪一株根係更需要水分，哪一株隻是葉片有些曬傷。
    她愣了一下，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她甩甩頭，繼續澆水，同時更加集中精神去“傾聽”。
    那種感覺更清晰了！
    雖然無法用語言描述，但她就是能“明白”這些花花草草此刻的狀態和需求！不僅僅是牆角的花，連院子角落裏那幾棵被她天天念叨著掉柴火卻毫無反應的歪脖子樹，她也隱隱能感覺到它們緩慢而沉穩的“呼吸”，以及一種……對她每日叨擾的、無可奈何的“情緒”？
    阿禾驚呆了，保持著彎腰澆水的姿勢，半天沒動彈。
    這……這就是敖淵說的“與萬物溝通的天賦”？不是隻能聽懂小動物叫那種程度，而是能直接感知到植物的狀態和……情緒？
    她猛地直起身，因為動作太快眼前黑了一下，扶著牆才站穩。心髒“噗通噗通”狂跳，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和驚奇！
    她嚐試著將注意力轉向雞籠裏那隻正在打盹的蘆花雞。精神集中之下，她仿佛“看”到了蘆花雞體內流淌的、溫暖的生命力，以及一種飽食後的滿足和慵懶，還有對她這個每天投喂者的……一絲親近？
    真的可以！
    阿禾激動得臉頰泛紅，她迫不及待地想把這個發現告訴敖淵！她轉過身，正要開口，卻見敖淵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正靜靜地看著她，似乎已經觀察了她許久。
    “敖淵！你看到了嗎？我好像……我好像真的能感覺到！”阿禾興奮地語無倫次，指著牆角的野花，又指了指雞籠，“它們……它們好像會‘說話’！雖然聽不懂，但是能明白！”
    敖淵看著她因為激動而亮得驚人的眼睛，微微頷首：“天賦初醒，感知生靈狀態，是為‘通靈’之始。”
    通靈？阿禾琢磨著這個詞，覺得挺貼切。
    “那……那我以後是不是就能跟所有花草樹木、飛禽走獸聊天了？”她開始暢想美好的未來，比如讓兔子自己撞上門，讓果樹主動掉果子……
    “尚早。”敖淵打斷她的幻想，“你如今所能感知，僅是些靈智未開、意念純粹的生靈。且範圍有限，消耗心神。”
    哦，原來還有限製。阿禾稍微冷靜了一點，但依舊很開心。有限製沒關係，至少證明她不是完全沒用的！這個天賦是真的存在的！
    “那要怎麽才能變得更強？感知更多？能跟更厲害的家夥……溝通？”她好奇地追問，恨不得立刻就能跟山靈坐下來喝茶聊天。
    “勤加練習，順其自然。”敖淵給出了一個聽起來很敷衍，但又似乎很有道理的答案，“強求反易迷失。”
    阿禾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意思是得多用，但不能瞎用？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感受了一下剛才那種奇妙的感知狀態，心裏充滿了新奇和動力。原來“變得有用”的第一步，是從理解身邊的花草雞鴨開始？
    雖然聽起來有點……不夠威風，但總歸是個開始！
    她重新蹲下身，看著那幾株因為得到水分而似乎精神了一點的野花，嚐試著更溫柔、更專注地去傳遞自己的善意和關心。
    這一次，她清晰地“感覺”到那些花兒傳遞回來的、微弱的欣喜和舒展。
    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和快樂，如同溫泉水般包裹了她。這比砍十擔柴、挑滿水缸帶來的成就感，更加奇妙和深刻。
    她抬起頭，對著敖淵露出一個傻乎乎卻又無比燦爛的笑容：“它們好像……挺喜歡我的。”
    敖淵看著她的笑容，那笑容純粹而溫暖，仿佛擁有了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藏。他沉默了片刻，才幾不可察地應了一聲：
    “嗯。”
    得到了勉強算是）肯定的回應，阿禾幹勁更足了。整個下午，她都沉浸在和各種“小夥伴”溝通的新奇體驗中。她發現院子裏的螞蟻們正在為過冬忙碌地搬運食物；她感覺到腳下泥土中蚯蚓緩慢的蠕動；甚至能隱約捕捉到遠處山林裏鳥兒歸巢時歡快的“意念”……
    雖然這些感知都極其模糊微弱，且持續不了多久就會讓她感到精神疲憊，但她卻樂此不疲。
    原來這個世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是如此的熱鬧和鮮活。
    直到夕陽西下，阿禾才因為精神消耗過度，感到一陣陣頭暈目眩，不得不停了下來。
    她坐在門檻上，揉著發脹的太陽穴，臉上卻帶著滿足的紅暈。
    “好像……是有點累。”她小聲嘀咕，但眼睛依舊亮晶晶的。
    敖淵不知何時去灶房端了一碗溫水出來，遞到她麵前。
    阿禾受寵若驚地接過碗，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清涼的水滋潤了她幹渴的喉嚨，也緩解了些許精神上的疲憊。
    “謝謝！”她把空碗遞回去，臉上帶著點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
    敖淵接過碗，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道：“循序漸進，方是正道。”
    阿禾用力點頭：“我知道了！我以後每天隻練習一小會兒！”
    她看著敖淵轉身將碗放回灶房的背影，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填得滿滿的。
    雖然前路依舊迷茫，麻煩可能還在後頭，但至少今天，她真切地觸摸到了屬於自己的、不一樣的力量。
    這讓她覺得，自己或許真的可以，一步步地，走向那個能夠與他並肩而立的未來。
    哪怕，那條路還很遠，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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