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琉璃島時，已是黃昏。
    夕陽將海麵染成一片金紅，七彩沙灘在餘暉下折射出更加夢幻的光芒。但阿禾和敖淵都無心欣賞這美景，方才迷霧海域的驚險一戰，尤其是最後那個神秘刺客的絕殺一擊，讓兩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敖淵在島上又加布了三重防禦陣法，將整個琉璃島裏三層外三層地保護起來，連海底都沒有放過。做完這些，他才稍微鬆了口氣。
    阿禾則坐在主樓的露台上，抱著心燈發呆。燈焰中，蓮生的虛影正蜷縮著沉睡，顯然之前那一擊消耗極大。阿禾自己也感到一陣陣疲憊，不僅是靈力透支，更是精神上的緊繃。
    “喝點這個。”敖淵端來一杯溫熱的、散發著淡淡清香的乳白色液體。
    “這是什麽？”阿禾接過，聞到一股類似椰奶又帶著草藥的氣息。
    “南海特產的‘海靈芝乳’，有滋養神魂、恢複靈力之效。”敖淵在她對麵坐下，“你今日消耗太大，需好好調理。”
    阿禾小口喝著，溫熱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一股暖流迅速擴散至四肢百骸，讓她精神一振，疲憊感也減輕了不少。
    “真好喝……”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
    敖淵眼中掠過一絲笑意，隨即正色道：“今日之事，你怎麽看？”
    阿禾放下杯子，認真想了想：“幽冥教在南海的勢力，比我們預想的要強。他們不僅知道海靈族聖地的封印，還在迷霧海域經營了據點，甚至……有元嬰期的刺客專門針對我。”
    她頓了頓，又道：“而且，他們似乎很了解我的行蹤。我們去迷霧海域是臨時起意，他們卻能提前設伏，甚至喚醒了幽冥海眼……我懷疑，我們身邊可能有內應，或者，他們有什麽特殊的追蹤手段。”
    “分析得不錯。”敖淵讚許地點頭，“內應的可能性不大。琉璃島隻有我們兩人，海靈族那邊，汐月族長和滄溟大長老是可信的，但族中其他人……難保沒有被幽冥教滲透。不過，更大的可能是，他們通過某種我們尚未知曉的方式，追蹤到了你的氣息。”
    他看向阿禾懷中的心燈：“淨火之力對幽冥教徒來說，如同黑夜中的明燈，極其顯眼。或許，他們有什麽特殊的法器或秘術，能遠距離感應到淨火的氣息。”
    阿禾恍然：“難怪他們能精準地找到我……那以後我豈不是走到哪都會被盯上？”
    “未必。”敖淵搖頭，“今日之後，朕會教你一種收斂氣息的法門，可將淨火之力完全內斂，隻要不動用，便不易被察覺。隻是……若遇到元嬰期以上的幽冥教徒，依舊可能被看破。”
    他頓了頓，又道：“不過，這也未必是壞事。”
    “嗯？”
    “他們既然盯上了你，必然會再次出手。”敖淵眼中閃過一絲冷光，“而我們，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將他們引出來，一網打盡。”
    阿禾明白了：“你是說……繼續當誘餌？”
    “不完全是。”敖淵道，“這一次，我們要更主動。幽冥教在南海必有據點，且與海心泉下的封印有關。若能找到他們的據點，或許能順藤摸瓜，揪出他們在南海的真正圖謀。”
    “可是怎麽找？”阿禾問，“南海這麽大……”
    “有一個地方，他們一定會去。”敖淵肯定道，“海心泉封印附近。他們既然想破開封印，必然會在附近活動，甚至可能已在那裏建立了秘密據點。”
    阿禾眼睛一亮：“對啊！那我們……”
    “等援軍。”敖淵打斷她，“單憑我們兩人，對付今日那種陣容已有些吃力，若再遇到更強的敵人，恐有危險。龜丞相帶領的龍宮精銳三日內可到，屆時，我們便以‘巡查封印、協助海靈族’為名，光明正大地前往海心泉。幽冥教若想阻止我們加固封印，必會現身。”
    他看向阿禾：“而在那之前，你需要盡快掌握收斂氣息的法門，並恢複狀態。三日後，可能有一場硬仗。”
    阿禾用力點頭：“我明白了！”
    接下來的兩天，阿禾便在琉璃島上潛心修煉。
    敖淵教她的收斂法門名為“斂息歸元訣”，並非什麽高深功法，卻極其精妙，能將自身氣息完全內斂，如同頑石枯木，不易被察覺。阿禾學得認真，加上有心燈輔助，進步神速。
    同時，她也抓緊時間恢複靈力，熟悉完整心燈的各種運用。蓮生在沉睡一天後也蘇醒過來，雖然還有些虛弱，但已能正常交流。她告訴阿禾，之前秒殺幽冥三首龍的那一擊，其實是觸動了心燈深處的一絲淨火本源法則，威力雖大，但消耗也極其恐怖，以阿禾現在的修為，一個月內最多隻能使用一次。
    “不過主人不用灰心。”蓮生坐在燈盞邊緣，晃著小腿，“等主人修為提升，或者再融合其他淨火碎片，就能更輕鬆地使用那種力量了。”
    阿禾好奇：“還有其他碎片？”
    “是呀！”蓮生點頭，“琉璃前輩的本源崩散後，化作了七塊主要碎片和無數細小光點。心燈是最大的一塊，海靈族聖地那塊是第二塊，應該還有五塊散落在天地間。如果能全部找齊，主人就能完全繼承淨火本源，成為真正的琉璃淨火之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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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禾聽得心潮澎湃，卻也明白此事急不得。當務之急，是解決眼前的危機。
    第三日午後，龜丞相帶領的龍宮援軍如期抵達。
    除了三百水族精銳，同行的還有兩位龍宮長老——一位是擅長陣法的“玄龜長老”，一位是戰力彪悍的“墨蛟將軍”。兩人皆是元嬰期修為，且對幽冥之力頗有研究。
    “老臣拜見陛下、娘娘。”龜丞相見到敖淵和阿禾，恭敬行禮，“玄龜長老、墨蛟將軍，這位便是淨火使者阿禾姑娘。”
    兩位長老也連忙行禮。玄龜長老是個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者，墨蛟將軍則是個身材魁梧、麵容剛毅的黑甲大漢。
    “二位長老不必多禮。”敖淵抬手，“南海情況複雜，此番還需仰仗二位。”
    “陛下言重了。”玄龜長老撫須道，“老朽已從丞相處得知大概。四象封魔陣乃上古奇陣，老朽早年曾研究過相關典籍，或可一試。隻是若要徹底修複，還需尋齊四象之物作為陣眼媒介。”
    墨蛟將軍則聲如洪鍾：“陛下放心，末將已帶來三百‘鎮海衛’，皆是龍宮百戰精銳。幽冥教那些雜碎若敢現身，末將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有了強援，敖淵心中更定。他當即召集眾人，商議具體行動計劃。
    最終決定：明日一早，敖淵、阿禾、龜丞相、兩位長老，以及五十名鎮海衛精銳，前往海靈族聖地，探查封印並嚐試修補。其餘鎮海衛由墨蛟將軍統領，在聖地外圍布防，同時暗中搜查幽冥教據點的蹤跡。
    “陛下，老臣還有一事稟報。”龜丞相忽然道，“來南海途中，老臣接到西海龍宮密訊，說他們在清剿黑水蛟族餘孽時，發現了一些線索，似乎與南海有關。西海方麵希望與東海共享情報，共同應對幽冥教。”
    敖淵金眸微眯：“西海發現了什麽？”
    “具體未明說，隻說他們截獲了一份密信，提及南海‘海眼’、‘封印’以及‘聖主複蘇計劃’。”龜丞相道，“西海懷疑，幽冥教在南海的圖謀，可能與黑水蛟族有關，甚至可能涉及到……上古時期被鎮壓的某個幽冥大能。”
    阿禾聞言，心中一動，將之前蓮生關於海心泉下被鎮壓之物“很老”的感應說了出來。
    玄龜長老聽完，麵色凝重：“若真如此，那幽冥教在南海的圖謀，恐怕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可怕。上古時期能被四象封魔陣鎮壓的，無一不是禍亂天地的大凶之物。若讓其破封，莫說南海，恐怕四海都將動蕩。”
    敖淵沉默片刻，道：“先不管西海如何。明日按計劃行動，探查封印真相。若真有上古凶物即將破封，即便幽冥教不插手，我們也必須阻止。”
    眾人皆凜然應諾。
    當夜，阿禾在露台上練習斂息歸元訣。她將氣息完全收斂，連心燈的光芒都內斂到極致，整個人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
    敖淵從屋內走出，手中拿著一件輕薄如蟬翼的七彩紗衣。
    “這是‘七彩鮫綃紗’，以南海千年鮫人綃絲織就，水火不侵，刀劍難傷，且能一定程度上隔絕氣息。”他將紗衣遞給阿禾，“明日穿上它，可多一層防護。”
    阿禾接過紗衣，觸手清涼柔滑，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七彩光澤，美麗極了。
    “好漂亮……”她忍不住讚歎，“這太貴重了……”
    “身外之物罷了。”敖淵淡淡道，“你的安全更重要。”
    阿禾心中溫暖，也不再推辭，將紗衣仔細收好。
    兩人並肩站在露台上，望著遠處海麵上跳躍的月光。夜風帶著海水的鹹濕氣息，卻並不難聞，反而有種寧靜的感覺。
    “敖淵，”阿禾忽然輕聲問，“如果……我是說如果，封印下麵的東西真的跑出來了，我們能打贏嗎？”
    敖淵轉頭看她：“怕了？”
    “不是怕。”阿禾搖頭，“就是覺得……責任好重。裂穀那次，有琉璃前輩的殘念幫忙。這一次，如果真要對上上古凶物，我們能行嗎？”
    “不必妄自菲薄。”敖淵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你是淨火使者，繼承了琉璃的傳承。而朕……是東海龍君。我們聯手，這世間能難倒我們的事，不多。”
    他的語氣平靜而自信，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篤定。阿禾看著他被月光勾勒出的側臉，心中的不安漸漸消散。
    是啊，她不是一個人。
    她有敖淵，有龍宮，有海靈族，有那麽多願意並肩作戰的同伴。
    “嗯！”她重重點頭，“我們一定能贏！”
    敖淵眼中泛起暖意，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夜空中，星辰閃爍，海麵波光粼粼。
    而在這片寧靜之下，暗流正在湧動。
    海靈族聖地深處，那古老的封印之下，某種存在似乎感應到了什麽，發出了一聲低沉而愉悅的歎息。
    “快了……就快了……新鮮的龍血……純淨的淨火……完美的祭品……”
    “待本尊破封之日，便是這南海……化作幽冥樂土之時……”
    “嗬嗬嗬……”
    詭異的低笑，在深海黑暗中，久久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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