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臥房，商青青想起收留小林子的事，心裏總有些不踏實，想問問胡八郎的主意，
    可往常總愛黏著她的小狐狸，今晚卻沒了蹤影。
    她走到窗邊，對著院角的低聲喚：“胡八郎？胡八郎？”
    連喚幾聲都沒回應，商青青不禁覺得奇怪，往日裏這狐狸精，恨不得死皮賴臉往自己床上躥，今日怎麽躲著不見了？
    正覺得有些空落落，身後忽然傳來熟悉的輕笑聲，帶著幾分戲謔：“嘻嘻，商二小姐，想我了？”
    商青青猛地回頭，隻見臥房的雕花椅上坐著個俊朗男子。青布衣衫襯得身姿挺拔，就是臉上嬉皮笑臉，正是化為人形的胡八郎。
    她一下子臉紅了，啐道：“不許胡說！”
    待心跳稍定，商青青想起正事，坐到桌旁問道：“跟你說個事，我今日收留了的那個孩子，你覺得妥當嗎？”
    胡八郎閉上眼睛，緩緩搖了搖頭，語氣認真得不像玩笑：“我覺得不妥。”
    商青青一愣：“為什麽不妥？”
    胡八郎睜開眼，琥珀色的眸子裏滿是狡黠，往前湊了湊：“你忘了？前些日子我跟你說，要帶你私奔去山野間快活。這孩子跟著，多不方便？”
    “你滾！”商青青氣得拿起桌邊的團扇就砸過去，“不許再說這種渾話！不然我把你皮扒了做圍脖！”
    胡八郎笑著偏頭躲開，變成了小狐狸，尾巴晃了晃，卻沒再逗她。
    小狐狸用爪子隻撐著下巴道：“逗你的。那孩子看著幹淨，眼神卻沉，留著也好，就是你得多留心些。”
    商青青一臉茫然：“留心？留什麽心？他一個孩子，難不成還能有什麽壞心思？”
    胡八郎見她這副懵懂模樣，無奈地歎了口氣：“商二小姐，這話我可不得不說，你這美貌，怕是真把智商給換走了。”
    “你說什麽？！”商青青臉色瞬間黑了，伸手就想去擰他的胳膊。
    胡八郎連忙往後躲，笑著擺手：“別惱別惱，我跟你說正經的。你瞧這孩子，絕不是普通人家能養出來的。”
    他話鋒一轉，雙手一攤：“不過嘛，往後他能帶來什麽事，我這五百年道行還真算不出來，得看機緣。”
    “說得好像你多能耐似的。”商青青翻了個白眼，，“我看你也是，空有張好看的臉，智商跟我也差不了多少。”
    胡八郎卻半點不惱，反而笑得眉眼彎彎：“多謝商二小姐誇獎！我也覺得我這模樣，不管是人形還是狐形，都算拔尖的。”
    商青青被他這厚臉皮氣笑，揮揮手趕人，“趕緊滾，我要歇著了。”
    天剛蒙蒙亮，小林子就起來找活幹。
    他穿著青布衫，攥著掃帚站在院心，東一下西一下地掃著，毫無章法。
    春桃端著銅盆出來打水，見他這模樣，“噗呲”笑了。
    “行了，你去後院水井裏打兩桶水吧！”春桃打發他。
    “春桃姐姐，不用砍柴嗎？”小林子好奇問道。
    “不用！”春桃笑道，“族中的人每月會把柴米油鹽都備好送過來，我們省事。”
    小林子立刻應了聲“好”，便一溜小跑去後院打水去了。
    商青青上完香出來，正瞧見小林子踮著腳往缸裏倒水，動作雖不算利落，卻格外認真。
    商青青滿意地點點頭，心想：那隻狐狸精一水的壞心思，所以看誰都覺得要留心。簡直就是妥妥的小人之心嘛。不，小獸之心！
    她懶洋洋地吩咐道：“小林子，你等會兒跟著春桃學燒火做飯，先學些簡單的活計。”小林子點點頭應了，眼裏滿是乖巧。
    自己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撿到什麽山貨。剛繞到後山坡，便看見胡八郎哼著小曲，背著一個壇子蹦跳著下來。
    安頓好家裏的事，商青青挎著竹籃打算去後山轉轉。
    胡八郎說過山裏有野菌和草藥，撿些回來既能自己吃，也能拿到鎮上換錢。
    誰知剛繞到後山坡，就聽見一陣輕快的小曲兒，抬頭一看，隻見小狐狸背著個青釉壇子，正蹦蹦跳跳地從坡上下來。
    “什麽事這麽開心，蹦得像偷了雞似的？”商青青快步上前，伸手就揪住了胡八郎的後頸，把它拎到眼前。
    胡八郎見是她，琥珀色的眼睛立刻笑得彎彎的，爪子扒著她的手腕晃了晃：“哎喲，商二小姐快放我下來！給你看個好東西，保準你喜歡！”
    商青青半信半疑地鬆了手。
    胡八郎落地的瞬間，身形一晃就化作了人形，青布衣衫上還沾著幾片草葉。
    他笑吟吟地把青釉壇子捧到商青青麵前，伸手拔開壇口的木塞。
    一股奇異的酒香瞬間漫了出來。
    初聞是醇厚的糧香，細品又裹著山野百花的清甜，尾調還帶著幾分野果的微酸，層次分明，清冽又綿長，聞著就讓人心曠神怡
    “這酒……你從哪兒弄來的？”商青青湊近壇子聞了聞，滿眼驚奇。
    江東偏僻，尋常農戶釀的米酒粗澀得很，哪有這般好味道？
    胡八郎下巴微抬，帶著幾分得意：“香吧？這可不是外頭買的，是八爺我自己釀的！”
    “你？”商青青猛地抬頭，眼裏滿是不可置信，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就你？還會釀酒？別是從哪個山民家裏偷來的，又來騙我！”
    胡八郎見商青青滿眼不信，頓時來了氣，不服氣地嚷嚷：“我騙你做什麽！這酒叫‘百果釀’，壇子裏光野果就放了上百種。又山葡萄、野山楂、刺梨，還有崖上長的蜜果，都是我趁著晨露沒散時摘的！”
    他指著壇子，語氣裏滿是得意：“這釀酒的法子，是我們山裏修行的精怪才懂的門道，得用山泉水發酵，還得借著月光聚些靈氣，人類哪能釀出這滋味？”
    商青青被他說得心動，又湊到壇口深吸一口氣。
    那酒香混著果香越發濃鬱，清甜裏裹著醇厚，勾得人舌尖發饞，連口水都出來了。
    她眼珠一轉，突然伸手揪住胡八郎的衣襟，指尖還輕輕拽了拽，臉上堆起笑，語氣軟了幾分：“八郎，跟你商量個事。這百果釀還有多少？往後還能再釀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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