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謝謝少夫人！”辛管事笑著應下，又說了幾句莊子上的情況，便轉身回去忙活了。
    傅夫子笑著說：“少夫人的產業越來越興旺，這是好事。有了足夠的糧草和物資，就算將來有什麽變故，我們也能多一份保障。”
    商青青點了點頭：“是啊，我也是這麽想的。不管外麵怎麽亂，隻要手裏有糧、有產業，心裏就有底。”她站起身，“我去趟莊子看看，順便把犒勞大家的事安排一下。你們慢慢聊。”
    胡八郎也跟著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兩人並肩走出商府大門，午後的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下來，落在青石板路上，映出兩道拉長的身影。
    沿著田埂往莊子走去，路邊的秧苗已長得齊膝高，風一吹過，掀起層層綠浪，夾雜著泥土的芬芳和稻花的清香。
    商青青走得很慢，腳下踩著鬆軟的泥土，心裏卻翻湧著小林子受傷的樣子，
    還有商素素、平陽侯以及謝峰的樣子。
    此刻都在腦海裏反複盤旋。
    她低頭踢了踢路邊的小石子，腳步漸漸慢了下來。
    胡八郎察覺到她的異樣，停下腳步回頭看她：“怎麽了？有心事？”
    商青青抬起頭，眼神裏帶著幾分迷茫，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動搖：“八郎，你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自私？”胡八郎挑眉，走到她身邊，“你守著自己的產業，想讓大家安穩度日，怎麽會是自私？”
    “可小林子他……”商青青歎了口氣，目光投向遠處正在田間勞作的農人，“他是我一手帶大的，就像我親弟弟一樣。現在他身處險境，身邊隻有傅夫子和王教頭幾個人，我卻隻想躲在自己的安樂窩裏，不管他的死活……”
    話沒說完，她自己先搖了搖頭：“不對，我不是不管他，我隻是……怕了。之前西坡村的慘狀，小林子滿身是血的樣子，我真的怕了。我怕我一旦插手，不僅幫不了他，還會把商府和這些跟著我的人都拖進火坑。”
    胡八郎沉默地聽著，沒有說話。他知道商青青的顧慮，亂世之中，安穩本就奢侈，一旦卷入權力的漩渦，想全身而退難如登天。
    可他也清楚，商青青看似柔弱，心裏卻藏著一股韌勁，更重情義，讓她眼睜睜看著小林子陷入困境而不管，她終究是做不到的。
    兩人沿著田埂慢慢往前走，誰都沒有說話，隻有風吹過稻穗的沙沙聲。
    過了好一會兒，商青青突然停下腳步，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深吸一口氣：“你還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嗎？那時候我在月老廟許願，結果成了給你許願。”
    胡八郎笑眯眯地道：“是的，謝謝你的燒雞。”
    “結果轉頭就嫁給了平陽侯世子，三天就守了寡。”
    商青青看著胡八郎，眼裏滿是深情，“那時候啊，真的想把你的皮剝了做圍脖。”
    胡八郎挑了挑眉毛，拉著商青青的手放在胸膛上，笑吟吟道：“現在也可以，我隻給你做圍脖。”
    商青青輕輕捶了他一下，臉頰有些發燙。轉身繼續走著。
    “後來你給我出主意，來江東，一路保護我，又幫著我在江東做生意……”
    胡八郎舉著雙手道：“這不是被你賴上了嘛？逼得我呀，跑前跑後。”
    商青青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拉起了他的手。
    語氣一轉：“是啊，那時候我就想，隻要把產業管好，讓大家有飯吃，就是最大的本事了。”
    商青青笑了笑，隻是笑容裏帶著幾分苦澀，“可現在我才明白，沒有安穩的天下，哪裏來安穩的家園？你看那些農人，現在雖然能耕種了，可誰知道明天會不會又來兵匪？誰知道郡守會不會又要強征糧食和壯丁？上次西坡村的鄉親們，就是因為兵匪和強征，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如今各方割據，諸侯混戰，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受苦的從來都是老百姓。他們隻想好好種幾畝地，養幾桑蠶，卻連這樣簡單的願望都實現不了。”
    她指著不遠處的莊子：“春桃在莊子上養蠶，李二嫂忙著收桑葉，大家都在努力過日子，可這日子就像懸在刀尖上，說不定哪天就碎了。如果一直這樣割據下去，大家都隻會越來越慘，這樣的苦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小林子若是真能登基，真能穩定局勢，結束這亂世紛爭，或許……或許大家才能真正安居樂業，不用再擔驚受怕，不用再流離失所。”
    胡八郎看著她眼裏漸漸亮起的光，心裏已經明白了她的想法。他沒有打斷她，隻是安靜地聽著。
    “我之前總想著避，想著隻要不招惹那些勢力就好。”商青青繼續說道，語氣越來越堅定，“可傅夫子說得對，覆巢之下無完卵。商素素、周震、謝峰，還有那些擁兵自重的諸侯，他們不會因為想避就放過大家。更重要的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村子，莊子裏的人在戰亂中受苦。我手裏有糧、有莊子，這些不僅是我自己的依仗，或許也能成為幫小林子安定天下的力量。與其坐以待斃，看著人民越來越慘，不如主動出擊，至少這樣，我們還有機會搏一個天下太平，讓大家都能過上安穩日子。”
    她轉頭看向胡八郎，眼神裏帶著幾分遲疑，還有一絲期待：“八郎，我想……我想支持小林子稱帝。我知道這很難，甚至可能會有危險，但我不想再逃避了。小林子他本性不壞，隻是太年輕，容易被人利用。如果有我們幫他，有傅夫子這樣的有識之士輔佐他，說不定真的能成。”
    說完這番話，商青青的心跳得有些快，她緊張地看著胡八郎，生怕他會反對。畢竟胡八郎一直是個追求自在的人，最討厭的就是這些權謀爭鬥。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胡八郎隻是看著她，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淺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我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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