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劇痛。
    如同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了他的神魂，再用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來回攪動。
    陳凡的意識在劇痛中浮沉，眼前陣陣發黑，本能地抱著頭，在滿是碎石枯草的地麵上瘋狂翻滾。他身上的金色毫毛，早已被冷汗和塵土浸透，凝結成一縷縷的，狼狽到了極點。
    耳邊，是他曾真心實意稱之為“師父”的男人，用一種近乎刻毒的冷漠，念誦著那催命的經文。
    “定！……心！……咒！”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柄重錘，隔著皮肉，狠狠砸在他的天靈蓋上。
    “師父！師父別念了！俺老孫知錯了！！”
    陳凡用孫悟空那沙啞的公鴨嗓淒厲地哀嚎著，每一個字都帶著顫音。
    這不僅僅是肉體上的屈服，更是他穿越而來，為了維係這段他爛熟於心的“劇情”，而養成的一種習慣性求饒。
    他以為，和以前無數次一樣，隻要自己先低頭，這個迂腐的師父終究會心軟。
    可這一次，唐三藏沒有停。
    他端坐於白馬之上，麵皮繃得緊緊的，眼神裏沒有半分憐憫，隻有一種近乎聖潔的決絕。
    “你這潑猴！冥頑不靈，凶性難改！三番五次傷及無辜性命，屢教不聽！”
    唐三藏的聲音越來越高，帶著一種審判般的威嚴。
    “貧僧的取經隊伍，乃是前往西天求取大乘佛法，普度眾生的無上功德之行！豈能容你這等濫殺之輩同行！”
    “今日，貧僧便要將你這劣徒，徹底逐出師門！”
    他身旁，豬八戒正用他那肥碩的豬鼻子哼哼唧唧地拱火，小眼睛裏閃爍著幸災樂禍。
    “師父說的是啊！猴哥這脾氣太野了，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一點慈悲心都沒有。咱們這西天路，可容不下這等凶神。”
    另一邊，沙悟淨則依舊是那副老實人的模樣，低著頭，緊緊攥著他那根降妖寶杖，沉默不語，仿佛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塑。
    陳凡的慘叫聲，漸漸弱了下去。
    不是疼痛減輕了。
    而是他心底那最後一縷，為了“西天取經”這四個字而強行維係的溫情，被唐三藏這番道貌岸然的話，徹底澆滅，凍成了冰渣。
    他緩緩停止了翻滾，艱難地用雙臂支撐起身體。
    他抬起頭，那雙曾火眼金睛，此刻卻滿是血絲的金色瞳孔裏，清晰地倒映出唐三藏那張白淨、端正，卻又寫滿了固執與天真的臉。
    是啊。
    我怎麽就忘了呢？
    我不是那個天生地養，不懂人情世故的石猴孫悟空。
    我是一個在鋼筋水泥的叢林裏，被領導和客戶折磨了整整七年，看了八百遍《西遊記》，熟知每一個人物，每一個劫難，每一個坑的現代社畜——陳凡！
    穿越之初，他欣喜若狂。
    齊天大聖！這是何等的威風！
    可當那金箍戴在頭上，當“保護唐僧西天取經”這道無形的枷鎖套在身上時，他才明白，自己不過是從一個工位，跳到了另一個工位。
    唐僧，就是那個自以為是、剛愎自用、永遠不會犯錯的頂頭上司。
    豬八戒，就是那個天天摸魚、最會甩鍋、還總愛在背後打小報告的油膩同事。
    沙悟淨，就是那個隻做分內事，從不多說一句話，但關鍵時刻絕不會為你出頭的職場老實人。
    而他孫悟空，就是那個能力最強、幹活最多、挨罵最狠、背鍋最勤的業務骨幹！
    為了所謂的“團隊”，為了那個虛無縹緲的“成佛”指標，他兢兢業業，他任勞任怨。
    他陪著笑臉，他流血賣命。
    他降妖，他除魔。
    他以為隻要自己演好這個孫悟空，熬到靈山，就能功成身退。
    可他換來了什麽？
    換來的，就是一句冰冷冷的“潑猴”。
    換來的，就是這剜心刮骨的緊箍咒。
    換來的，就是一場毫不留情的驅逐！
    “好……好……好……”
    陳凡笑了。
    他眼中的哀求、痛苦、掙紮，在這一瞬間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高高在上的唐三藏都感到心頭發顫的冰冷與瘋狂。
    那是一種被壓抑到極致後，徹底爆發的，屬於現代社畜的，名為“老子不幹了”的終極毀滅欲。
    他緩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腰杆挺得筆直，如同花果山那根定海神針。
    他不再打滾，也不再求饒，隻是平靜地看著唐三藏。
    唐三藏被他這眼神看得心頭沒來由地一慌，但旋即又被那股作為取經人的自負所取代。
    他從懷中掏出筆墨紙硯，當場寫下一紙貶書，遞了過去，聲音冷硬如鐵。
    “孫悟空，你我師徒之緣，到此為止！從此以後，你再不是我唐三藏的徒弟，我亦不是你的師父！你回你的花果山，我走我的西行路！此後，你若再糾纏，我便將這緊箍咒，念上一日一夜，叫你神魂俱滅！”
    陳凡沒有接那張紙。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唐三藏，看向了更高處的西天靈山，看向了那高坐雲端的漫天神佛。
    去你媽的西天取經！
    去你媽的師徒情深！
    去你媽的天定命運！
    今日，俺老孫……不，我陳凡！不奉陪了！
    就在他內心這股決絕的意誌達到頂點的刹那，一個冰冷、機械，卻宛如天籟的提示音，在他神魂最深處轟然炸響！
    【叮！】
    【檢測到宿主主觀意誌與行動，已徹底斬斷與‘保護唐僧西天取經’之天定命運的因果線！】
    【天道因果紊亂，西遊大劫出現重大偏離！】
    【恭喜宿主，『大因果人生編輯器』……正式激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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