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嚐嚐你們瑤池的桃子，是不是還是當年那個老味道”，如同一根燒紅的鐵釺，深深捅進了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的心窩。
    挑釁，這是極致的挑釁。
    他不僅將七仙女的歸屬權從瑤池奪走，甚至反客為主，將這場蟠桃盛會，當成了他故地重遊的私人宴席。
    陳凡看著腳下哭得梨花帶雨的七個仙女，心裏並無憐香惜玉，隻有一種惡作劇得逞的快感。他緩緩伸出手，動作輕柔，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憐惜與滄桑，輕輕拍了拍為首紅衣仙女的頭頂。
    “癡兒。”
    他隻說了這兩個字。
    “都起來吧，這麽多人看著，讓諸位仙家看笑話了。”
    這番話，既像是在安撫，又帶著幾分嗔怪，仿佛一位長輩在包容自家晚輩的失態。
    可聽在七仙女的耳中，卻成了主人對她們最溫柔的體諒。是啊，主人剛剛歸來，身份尚未昭告三界，她們這般大哭大鬧，豈不是給主人添了麻煩？
    她們對他“老爺”的身份，再無半分懷疑，反而多了一層“要為老爺著想”的自覺。
    紅衣仙女連忙擦幹了眼淚，從地上站了起來。其餘六位仙女也跟著起身，一個個整理好儀容，乖巧地侍立在陳凡身後，那份恭敬與親昵，是先前對王母娘娘時從未有過的。
    瑤池的死寂，讓她們的每一個動作都清晰無比。
    隻見紅衣仙女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竟是無比鄭重地對著高坐之上的玉帝和王母，盈盈一拜。
    這個舉動，讓所有仙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啟稟陛下、娘娘。”
    她的聲音清脆，帶著雨後的清新，但說出的話，卻像是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王母娘娘的心口。
    “既已尋回我家老爺，我姐妹七人，便不能再侍奉娘娘了。昔日收留之恩，我等銘記於心，他日必有厚報。還請娘娘恩準，放我姐妹歸去。”
    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滴水不漏。
    既表明了立場，又全了“禮數”，將她們的離去，定性為“回歸”，而非“背叛”。
    高坐鳳椅的王母娘娘，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那張雍容華貴的麵容，此刻已經是一片鐵青，她保養得極好的指甲，深深嵌入了鳳椅的扶手之中。
    放她們歸去？
    她養了無數元會的七顆心頭肉，她最貼心、最信任的七個小棉襖，現在當著三界的麵，管別人叫“老爺”，還要自己點頭放人？
    這是誅心！
    比當眾打她一巴掌還要狠毒萬倍！
    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胸口劇烈起伏，那股滔天的怒火與委屈，幾乎要將她的理智焚燒殆盡。
    然而，更誅心的事情，還在後麵。
    紅衣仙女見王母不語，竟是又補充了一句，這一句，直接讓整個瑤池的氣氛，從凝固走向了崩塌。
    “另有一事相求。”她看了一眼滿地滾落的仙桃，又環視了一圈眾仙桌案上那還沒來得及品嚐的果盤，再次躬身。
    “我家老爺聖地初立，百廢待興，正需此等仙果裝點門麵，以壯聲威。”
    “我姐妹鬥膽，想將今年蟠桃園所出的所有蟠桃，不論三千年、六千年還是九千年，盡數帶回，以孝敬我家老爺！”
    此言一出，滿天神佛，有一個算一個，全部當場石化。
    瘋了！
    這個仙女，絕對是瘋了！
    當眾辭職倒戈也就算了。
    現在，竟然還要把整個蟠桃盛會，連鍋端走？！
    這是什麽操作？
    這是強盜行徑！這是當著主人的麵，把人家的宴席給打包了啊！
    哪吒在陳凡身後，已經徹底放棄了思考。他感覺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在顫抖，大哥的這番操作，已經超出了他神生所有想象力的總和。
    玉皇大帝的臉，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那是一種紫黑色的，瀕臨爆炸的顏色。
    他籌辦了這場盛會，為的是羞辱孫悟空，是為了彰顯天庭的威嚴。
    可現在呢？
    牆角被刨了。
    臉麵被撕了。
    現在，連宴席上的主菜都要被人家打包帶走了！
    這蟠桃盛會，還有什麽？
    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瑤池，和滿天神佛看他笑話的詭異視線了。
    紅衣仙女說完，根本不等玉帝和王母同意。
    在她心裏，老爺的事情，就是天大的事情。
    她對著身後的六個妹妹一點頭，七人立刻行動起來。
    她們先是將滾落在地上的那些九千年蟠桃，小心翼翼地一個個撿起，用仙法拂去塵埃，珍重地放回花籃。
    做完這一切，她們七人化作七道彩虹，開始在巨大的瑤池仙境中穿梭。
    她們飛到了一個仙官的酒桌前，那仙官正捏著一枚六千年的蟠桃，嘴巴張大，準備享用這無上珍品。
    “仙君，請將此桃歸還。”青衣仙女麵無表情地伸出了手。
    那仙官的動作僵在半空，嘴巴張著，桃子舉著，整個人滑稽得像一尊木雕。
    歸還？
    他看看仙女，又看看高坐之上那麵色黑如鍋底的玉帝，最後，視線落在了那個懶洋洋站著，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的金毛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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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得罪玉帝，最多是貶下凡間，受些苦楚。
    可得罪這位不知深淺，疑似上古大能轉世的“東王公”……誰知道會是什麽下場？
    他哆哆嗦嗦地，將那枚自己盼了數千年的蟠桃，放回了青衣仙女遞過來的花籃裏。
    青衣仙女點點頭，又飛向了下一桌。
    這一幕，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其餘的仙神見狀，哪裏還敢有半點遲疑？
    當仙女們飛過來時，他們甚至不等對方開口，就主動將桌案上的蟠桃恭恭敬敬地交了出去。
    有的仙神動作慢了些，還會被旁邊的人催促。
    “快！快給仙子！別惹‘那位’不高興！”
    “就是就是，不就一個桃子嗎，犯不著把命搭上！”
    開玩笑，這可是“東王公”的侍女在辦事，誰敢阻攔？誰又敢有半句怨言？
    於是，三界之中，最匪夷所思的一幕，通過雲光水鏡，直播給了無數生靈。
    天庭的蟠桃盛會，最高光的環節，竟然是七位仙女在全場“收繳”蟠桃。
    而滿天仙神，不僅不敢反抗，甚至還主動配合，生怕自己交得慢了。
    很快，整個瑤池仙境的所有蟠桃，不論品級，不論大小，被七位仙女打包得幹幹淨淨，一個不剩。
    三千年、六千年、九千年，所有的果實，都匯聚到了那七隻小小的花籃之中。
    瑤池還是那個瑤池，仙樂還在飄蕩，瓊漿玉液還在散發著香氣。
    但每個仙神的桌案上，那隻本該盛放著蟠桃的玉盤，都空空如也。
    這蟠桃盛會，名存實亡。
    做完這一切，七位仙女重新回到了大殿中央。
    七個裝得滿滿當當，仙光四溢的花籃，被她們恭恭敬敬地提到了陳凡麵前。
    她們再次跪倒，臉上洋溢著一種完成了一件偉大事業的、純粹的喜悅。
    紅衣仙女仰起頭，滿眼都是崇拜與孺慕。
    “老爺，請您笑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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