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大雷音寺。
    萬佛朝宗，梵音繚繞的聖地，今日的氣氛卻壓抑得令人窒息。
    五道狼狽不堪的金光，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衝入寶刹之內，撲倒在蓮台之下。
    正是那逃回來的五方揭諦。
    為首的金光揭諦，曾經寶相莊嚴的麵孔此刻腫脹如豬頭，身上的金色佛甲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佛光暗淡得如同風中殘燭。
    他匍匐在地，整個身體都在不受控製地顫抖，既是因傷痛，更是因恐懼與羞辱。
    “佛……佛祖……”
    金光揭諦的聲音嘶啞破碎，他不敢抬頭，隻是將額頭死死貼在冰冷的金磚上。
    高坐於九品功德金蓮之上的如來佛祖，雙目微垂，看不出喜怒。
    但他周遭的空間，那原本祥和的佛光，卻似乎凝滯了，化作了實質般的壓力，籠罩在整個大殿之上。
    滿殿的佛陀、菩薩、羅漢，無不噤聲。他們看著五方揭諦那淒慘的模樣，心中已然掀起了驚濤駭浪。
    五方揭諦，乃佛門護法神將，代表著靈山的顏麵行走於三界。
    如今竟被人打成這般模樣，這無異於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靈山所有神佛的臉上！
    “講。”
    如來佛祖終於開口，隻有一個字，卻仿佛蘊含著雷霆萬鈞之力，讓金光揭諦的神魂都為之一顫。
    “啟稟佛祖……”金光揭諦強忍著屈辱，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敘述了一遍。
    當他講到豬八戒如何重現天蓬神威，一耙將他們五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時，殿內響起了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但這，還不是最讓眾佛憤怒的。
    “那……那豬妖……他還讓弟子……給您和觀音大士……帶話……”金光揭諦的聲音越來越小，充滿了無盡的羞憤。
    “說。”如來佛祖的聲音依舊平淡，但誰都聽得出那平淡之下的恐怖怒意。
    金光揭諦心一橫，閉上眼睛，用一種近乎哭喊的腔調，將豬八戒那番囂張至極的話語，原封不動地學了出來。
    “他說……‘回去告訴如來那老兒，還有觀音那娘們！西天取經的買賣，黃了！’”
    “他還說……‘這唐三藏，現在是我們萬妖聖地的人！是我家盟主點名要的客人！再敢派人來，來一個，俺老豬耙一個！來一雙，俺老豬築一雙！’”
    死寂。
    當金光揭諦複述完這幾句話後，整個大雷音寺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針可聞。
    “老兒”？“娘們”？
    這兩個凡俗間最粗鄙的稱呼，此刻卻回蕩在三界最神聖的殿堂之上，指代著佛門地位最尊崇的兩位至尊。
    這已經不是羞辱了。
    這是將佛門的臉，扔在地上，用釘耙狠狠地築爛，再吐上一口濃痰！
    “豈有此理！！！”
    一聲怒喝如同驚雷炸響，打破了死寂。
    隻見一尊菩薩猛地站起，他手持慧劍，怒目圓睜，周身佛光爆閃，正是以大智慧與辯才聞名，同時也以手段激烈著稱的文殊菩薩！
    “一頭豬妖！一個叛徒！竟敢如此辱我佛門！佛祖，弟子請戰！願持慧劍，蕩平那花果山，將那妖猴與豬妖碎屍萬段，以正我佛門威嚴！”文殊菩薩的聲音中充滿了殺意。
    “弟子附議！”另一邊，行願第一的普賢菩薩也站了出來，沉聲道：“此獠不除，我佛門顏麵何存？三界眾生將如何看待我靈山！”
    他們是佛門的鷹派，主張以雷霆手段，抹平一切對佛門不敬的存在。
    滿殿的佛陀羅漢，此刻也是群情激奮。
    “蕩平花果山！”
    “將那妖猴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豬悟能罪該萬死！當抽其魂魄，點天燈以儆效尤！”
    怒吼聲此起彼伏，無盡的怒火與殺氣，幾乎要將這大雷音寺的穹頂掀翻。
    他們何曾受過這等奇恥大辱？
    一個他們親手選定的“取經人”，如今成了妖王的“階下囚”，瘋瘋癲癲，淪為三界笑柄。
    另一個他們親手點化的“護法”，如今成了妖王的“馬前卒”，還反過來把他們的人給打了，成了對方耀武揚威的功勞。
    西遊大劫！
    這樁謀劃了數千年，傾注了佛門無數心血與資源的驚天大計，至此，已經徹徹底底，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然而，在這一片喧囂的憤怒之中，有兩位存在卻異常的沉默。
    一位是觀音菩薩。
    她端坐於蓮台之上，微微低著頭，那張永遠慈悲為懷的臉上，此刻一片煞白，毫無血色。
    作為西行計劃的總負責人，這個項目的徹底失敗，對她的打擊是最大的。
    豬八戒的背叛，唐三藏的瘋魔，孫悟空的崛起……這一切，都像是一記記重錘，將她所有的謀劃與驕傲，砸得粉碎。
    她甚至能想象到，此刻三界之中，有多少大能在暗中看她，看整個佛門的笑話。
    而另一位，就是端坐於最高處的如來佛祖。
    他依舊一言不發，任由下方的弟子們叫囂、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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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雙仿佛能洞悉三界過去未來的慧眼，此刻卻深邃得如同一口古井，不起半點波瀾。
    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在那古井的深處，正醞釀著足以顛覆乾坤的恐怖風暴。
    他真的不怒嗎？
    他比任何人都要憤怒！
    西遊大劫，是他親自拍板定下的佛法東傳之國策。
    孫悟空，是他默許的棋子。
    唐三藏，是他選中的執行者。
    一切，本該在他的劇本中完美上演。
    可現在呢？劇本被撕了，演員叛變了，導演成了小醜。
    他比誰都想一掌拍下去，將那不知天高地厚，毀了他一切布局的猴子，連同整個花果山，從三界之中徹底抹去！
    但是，他不能。
    他的慧眼，看到了花果山上空那衝天的氣運。
    看到了截教萬仙布下的萬仙陣殘餘氣息，看到了楊戩和哪吒身上那與猴子糾纏在一起的，牢不可破的因果線。
    更看到了，那猴子頭頂之上，一縷連他都感到心悸的，屬於聖人的氣息！
    通天教主！
    這一戰，若打，靈山未必能贏。
    就算贏了，也必定是慘勝。
    屆時，坐收漁翁之利的，隻會是那高坐於天庭之上的玉帝，和那些虎視眈眈的道門大能。
    為了一個已經失敗的計劃，為了一個已經淪為笑柄的唐三藏，去賭上整個佛門的氣運……
    不值得！
    時間，在壓抑的沉默中一點一滴地流逝。
    大殿中的怒吼聲漸漸平息，所有佛陀菩薩都將目光投向了最高處的佛祖，等待著他的最終裁決。
    終於，如來佛祖緩緩地，動了。
    他抬起眼，目光掃過滿殿弟子，那目光中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冰冷，而決絕。
    “傳我法旨。”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一位神佛的耳中，仿佛天道綸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所有神佛，包括憤怒的文殊與不甘的觀音，都下意識地躬身，合十行禮。
    “從今日起……”
    如來佛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帶著無盡的寒意。
    “西行大劫，就此作罷。”
    “唐玄奘……與我佛門，再無幹係。”
    轟！！！
    此法旨一出，不亞於一場驚天動地的海嘯，在每一位佛陀菩薩的心中炸響！
    作罷？！
    再無幹係？！
    這個決定，等於佛門官方宣布，他們徹底放棄了謀劃千年的東渡計劃！
    這個決定，更等於佛門當著三界的麵，公開承認了自己的失敗，並將唐三藏這個“佛門之恥”，徹底開除！割袍斷義！
    這是何等的壯士斷腕！又是何等的無奈與屈辱！
    觀音菩薩猛地抬起頭，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麽，但看著佛祖那不容置喙的決絕神情，最終還是化作一聲長長的，滿含苦澀的歎息，緩緩閉上了眼睛。
    大局，已定。
    屬於“西遊”的時代，在這一刻，以一種最恥辱，最難堪的方式，宣告了終結。
    ……
    與此同時。
    東勝神洲，花果山。
    水簾洞天，萬妖聖殿之中。
    陳凡正斜倚在由萬年溫玉打造的寶座之上，百無聊賴地看著下方牛魔王等一眾妖王，唾沫橫飛地商討著萬妖聖地的巡山防衛體係。
    他對於這些瑣事興趣不大，他更享受的，是這種將曾經高高在上的妖王們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感覺。
    就在這時，他的眼前，一道隻有他自己能看見的，璀璨無比的金色光幕，轟然展開！
    【叮！檢測到西天靈山公開發表聲明，徹底終止“西遊大劫”計劃，斬斷與天命取經人唐三藏的一切因果！】
    【恭喜宿主！主線任務“顛覆西遊”，完成度達到100！】
    【您已達成史詩級唯一成就——西遊終結者！】
    下一秒，一枚由無盡因果之力凝聚而成的，散發著不朽光輝的金色徽章，在陳凡的係統麵板上緩緩浮現。
    那徽章的造型，是一隻石猴，一腳踩碎了一卷佛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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