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眾人的驚呼與勸阻，被陳凡化作的那道璀璨金光遠遠甩在了身後。
    楊戩的忠誠，鎮元子的穩妥，牛魔王的算計，他都明白。
    但他們不明白的是，對付鯤鵬這種活了無盡歲月，將“利己”二字刻入骨髓的老怪物，任何常規的手段都是徒勞的。
    大軍壓境？北冥是鯤鵬經營了無數元會的絕對主場，天時地利人和，一樣不占。強攻的代價，可能遠超想象。
    利益捆綁？牛魔王想得不錯，可什麽樣的利益，能讓一個連聖位都敢圖謀的老鳥，心甘情願地綁在萬妖聖地這條前途未卜的戰船上？
    除非，這份利益大到讓他無法拒絕，大到讓他願意賭上一切！
    所以，陳凡選擇了最直接，也是最瘋狂的方式。
    孤身入北冥。
    這既是一場談判，也是一場豪賭。
    更是他作為新晉的萬妖盟主，向整個三界，尤其是向那些隱藏在暗處的老古董們，宣告自己行事風格的“就職演說”。
    我，孫悟空，來了。
    不帶一兵一卒，不攜盟友大能。
    隻身一人，便敢踏入爾等的龍潭虎穴！
    ……
    北冥之地。
    這裏是三界的極北，是生命的禁區。
    天空永遠是灰蒙蒙的，仿佛一塊被陳年汙垢浸染的破布，看不到日月星辰，隻有無盡的鉛雲低垂，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腳下，是綿延億萬裏的黑色玄冰，堅硬堪比後天靈寶，散發著凍結神魂的刺骨寒氣。
    罡風如刀，呼嘯著掠過冰原。
    那風中，裹挾著細碎的冰晶，每一粒都帶著足以撕裂金仙護體仙光的恐怖威能。
    尋常大羅金仙，若無厲害的護身法寶，在此地待上一個時辰，道軀都會被寸寸磨滅，神魂亦會被凍成齏粉。
    放眼望去，整個世界除了黑與白，再無第三種顏色。
    死寂，是這裏永恒的主題。
    這裏沒有生機，沒有靈氣，隻有足以讓一切仙神妖魔都為之卻步的，濃鬱到化不開的死氣與寒意。
    然而，就在這片連時間都仿佛被凍結的絕地之中，一道金光劃破了亙古的沉寂，精準無比地降落在一片廣袤無垠的黑色冰原之上。
    金光散去，露出陳凡的身影。
    他依舊是那身萬妖盟主的華貴裝扮，紫金冠束發，鎖子黃金甲熠熠生輝，腳踩藕絲步雲履，仿佛不是來到了三界禁地，而是來參加一場天庭的盛宴。
    那足以磨滅金仙道軀的刺骨罡風，吹拂在他身上，連他的一根猴毛都未能吹動。
    那凍結神魂的無盡寒意，環繞在他周身，卻仿佛遇到了燒紅的烙鐵，自動退避三舍。
    他站在這片死寂的冰原上，本身就像一個發光發熱的太陽，與周圍格格不入，卻又強勢地改變著周圍的環境。
    他抬起頭，看向前方。
    在冰原的盡頭，矗立著一座無比宏偉的宮殿。
    整座宮殿，完全由萬載玄冰雕琢而成，通體呈現出一種深邃的幽藍色。
    宮殿的造型古樸而猙獰，棱角分明，宛如一頭蟄伏在冰原之上的上古凶獸，散發著擇人而噬的恐怖氣息。
    妖師宮！
    那個從上古洪荒時代，便盤踞於此的恐怖存在的巢穴。
    陳凡沒有隱藏自己的氣息。
    那股融合了齊天大聖的桀驁、萬妖盟主的霸道，以及一絲微不可察的天道氣運的獨特氣勢，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一顆巨石，瞬間在這片死寂之地，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股氣息，狂傲，霸道，充滿了生命力，與北冥的死寂形成了最鮮明的衝突。
    它像一柄無形的利劍，瞬間刺破了妖師宮外圍那層層疊疊的守護禁製，直指宮殿最深處的核心。
    “嗡——”
    沉寂了不知多少萬年的妖師宮，發出了一聲輕微的震顫。
    緊接著，那兩扇高達千丈，由整塊玄冰雕琢而成的巨大宮門，在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中，無聲無息地向內打開。
    一個沙啞、陰冷，仿佛兩塊浮冰在摩擦的聲音，從幽深黑暗的宮殿內部緩緩傳出，回蕩在空曠的冰原之上。
    “齊天大聖……不，現在，應該稱呼你為萬妖盟主了。”
    “孤身一人，前來我這北冥之地。”
    “好大的膽子。”
    聲音裏，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股源自遠古洪荒的滄桑與陰沉，每一個字，都仿佛能將人的神魂凍僵。
    陳凡的嘴角，卻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沒有絲毫的懼色，甚至連防禦的姿態都未曾做出，就這麽閑庭信步般，一步一步，走上了那條通往黑暗殿門的冰階。
    隨著他踏入妖師宮的大門，那兩扇巨大的冰門，又悄無聲息地，在他身後緩緩關閉。
    “轟！”
    一聲巨響，整個宮殿徹底陷入了與世隔絕的黑暗與死寂。
    殿內，比外麵更加寒冷，更加空曠。
    這裏沒有任何多餘的陳設，沒有侍衛，沒有宮女，甚至連一盞燈火都沒有。隻有無盡的黑暗與冰冷，仿佛一個巨大的、專門為了埋葬一切而存在的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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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殿的最深處，最高的位置，擺放著一個同樣由玄冰雕琢而成的巨大王座。
    王座之上，端坐著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麵容枯槁，身穿黑色道袍的陰鷙老道。
    他身材瘦高，鷹鉤鼻，薄嘴唇，一雙眼睛深陷在眼窩之中，開合之間，仿佛有兩道利劍在吞吐，讓人不敢直視。
    他就是鯤鵬。
    那個上古妖庭的妖師，紫霄宮中三千客之一，一個從龍漢初劫一直苟活到現在的，真正的老怪物。
    鯤鵬的目光，如同兩道實質化的探針，在陳凡的身上來回掃視。
    他試圖看透這隻石猴的虛實，探查他的修為，洞悉他的來意。
    然而，他失望了。
    在他的感知中，眼前的孫悟空，仿佛被一團濃鬱到化不開的混沌迷霧所籠罩。
    他能感覺到對方那澎湃如海的強大氣血，能感覺到那股桀驁不馴的戰意，但更深層次的東西，比如修為的根基，比如元神的本質，卻是一片模糊。
    仿佛有一股更高層次的力量，在阻止著他的窺探。
    這種感覺，讓鯤鵬心中那根名為“警惕”的弦，瞬間繃緊到了極致。
    他活了這麽久，靠的就是謹小慎微，靠的就是絕不招惹自己看不透的存在。
    而眼前的孫悟空，就給了他這種感覺。
    陳凡同樣在打量著他。
    他沒有理會那股幾乎要將空間都凍結的審視壓力，反而像是逛自家後花園一樣，走到了大殿中央，才停下腳步，抬頭直視著王座上的那道身影。
    他開門見山，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清晰回蕩。
    “妖師，我今天來，不談什麽虛無縹緲的妖族大義，更不跟你論什麽妖族的兄弟情分。”
    “我隻跟你談一筆交易。”
    陳凡的話，直白得近乎粗魯，卻精準地切中了鯤鵬的要害。
    王座之上的鯤鵬，聽到這話，那張萬年不變的僵屍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絲表情。
    那是一種極度譏諷的冷笑。
    “桀桀桀桀……”
    一陣幹澀刺耳的笑聲，在大殿中響起，如同夜梟啼哭。
    “交易？”
    鯤鵬沙啞的聲音裏，充滿了不屑與傲慢。
    “萬妖盟主，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本座自巫妖大戰之後，便隱居於此，不問世事。這三界之內，還有什麽東西，是本座看得上的？”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屬於上古大能的自負。
    他見證過聖人講道，見證過巫妖爭霸，見證過封神大劫。三界的興衰更替，在他眼中不過是過眼雲煙。
    他富有四海，整個北冥的資源都歸他所有，法寶、靈根，他什麽都不缺。
    他圖謀的，從來都不是這些身外之物。
    陳凡看著他那副“天下無物可動我心”的姿態，嘴角的弧度，咧得更開了。
    他緩緩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搖了搖。
    “不，妖師，你錯了。”
    “有一件東西，你很想要。”
    “想了無數個元會，想得輾轉反側，想得道心都生出了魔障。”
    鯤鵬的笑聲戛然而止。
    殿內的溫度，驟然下降到了一個冰點。
    一股恐怖的殺機，如同海嘯般，從王座之上轟然壓下，瞬間鎖定了陳凡！
    “你在……挑釁本座？”鯤鵬的聲音，已經不帶任何感情，隻剩下純粹的冰冷。
    陳凡卻對那足以讓大羅金仙瞬間崩潰的殺機恍若未覺。
    他隻是抬起頭，迎著鯤鵬那幾乎要化為實質的殺意，臉上的笑容，燦爛得如同太陽。
    他緩緩地，一字一頓地，吐出了四個字。
    這四個字，輕飄飄的，沒有任何法力加持。
    但落入鯤鵬的耳中，卻如同四道開天辟地以來最恐怖的混沌神雷，狠狠地劈在了他那顆古井無波的道心之上！
    他說：
    “鴻蒙紫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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