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妖聖殿內。
    檄文已發，三界震動。
    但陳凡的臉上，卻沒有半點即將大獲全勝的輕鬆。
    他很清楚，輿論戰打得再漂亮，最終決定勝負的，依舊是刀與槍。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陳凡的目光，落在了隊列中一個孤高自傲的身影上。
    那妖王身形瘦削，麵容冷峻，一雙鷹隼般的眸子裏，滿是對周遭一切的不屑。
    金翅大鵬血脈，鵬魔王。
    七大聖之中，他性情最為剛烈，也最為獨來獨往。
    “鵬魔王。”陳凡淡淡開口。
    “盟主有何吩咐？”鵬魔王聲音嘶啞，帶著金石之音，不卑不亢。
    殿內眾妖王都看了過來，牛魔王更是咧了咧嘴，他可知道自己這個結拜兄弟的臭脾氣。
    陳凡卻毫不在意，直截了當地說：“三界之內，論速度，無人能出你右。”
    鵬魔王下巴微揚，算是默認了這句讚美。
    “本座需要最精準的情報。”陳凡站起身，走到他麵前，“我需要你，還有幾位擅長隱匿的弟兄，組成先遣隊，潛入西牛賀洲，將獅駝嶺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帶回來。”
    “小事一樁。”鵬魔王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對他而言，這不過是一次簡單的飛行。
    陳凡看著他，補充了一句：“記住，本座要的是‘一切’。無論你們看到什麽，都用法術水鏡，實時傳回花果山。”
    鵬魔王微微皺眉，覺得這要求有些多餘，但還是點了點頭。
    “領命。”
    很快，一支由鵬魔王領頭，幾名擅長遁地、化風、融影的妖王組成的偵察小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花果山。
    ……
    扶搖直上九萬裏。
    這句話，對鵬魔王而言，不是形容，而是事實。
    他雙翅一展，便化作一道撕裂天穹的金色流光，將東勝神洲的壯麗山河甩在身後。
    雲層在他的腳下翻滾，罡風連他的翎羽都無法吹動。
    不過半個時辰，西牛賀洲那片被佛光與妖氣交織的土地，已然在望。
    “哼，三個廢物，也敢稱王？”
    鵬魔王心中冷笑，對那所謂的青獅、白象、金翅大鵬雕，充滿了鄙夷。
    在他看來，同為大鵬血脈，那金翅大鵬雕簡直是給整個種族丟臉。
    仗著如來的關係作威作福，算什麽本事？
    他收斂氣息，如同一片落葉，悄無聲息地朝著情報中獅駝嶺的位置飄落。
    然而，當他穿過雲層，看清下方景象的刹那，即便是他這位從上古洪荒活到現在的妖王，瞳孔也不由得猛然一縮。
    想象中的妖洞、山寨、險峻關隘，全都沒有。
    下方，是一座城。
    一座巨大到超乎想象的城池。
    隻是……這座城，散發著一股足以讓任何生靈都感到生理性不適的，濃鬱到化不開的血腥與怨毒之氣。
    鵬魔王懸停在高空，皺起了眉頭。
    他緩緩降下高度，離得近了，他才終於看清了這座城的“建築材料”。
    那高聳的城牆，根本不是用磚石壘砌的。
    那是一顆顆被碼放得整整齊齊的，人類的頭骨！
    森白的頭骨堆積如山，黑洞洞的眼眶仿佛在無聲地凝視著天空，訴說著無盡的絕望。
    城牆之下，本該是護城河的地方，流淌的也根本不是水。
    那是粘稠的、已經發黑的血漿。
    河麵上漂浮著無數殘肢斷臂，偶爾有巨大的氣泡從河底翻湧上來，炸開後，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
    “咕……”
    饒是鵬魔王心誌堅毅，此刻也感到一陣胃部翻湧。
    他強忍不適，與其他幾位同樣麵色慘白的妖王對視一眼，悄然潛入了城中。
    城內的景象，比城外更加恐怖百倍。
    這裏，就是地獄。
    真正的人間地獄。
    街道兩旁，懸掛著一串串“燈籠”。
    那些燈籠的燈罩，是用一張張完整的人皮風幹後製成的，上麵還隱約能看到死者臨死前那痛苦扭曲的麵容。
    房屋的房梁上，沒有掛臘肉，而是吊著一排排被啃食了一半的人類和妖族的殘骸，就像屠宰場裏待售的牲畜。
    無數小妖在城中巡邏。
    它們的眼神裏，沒有智慧，也沒有喜怒，隻有一種麻木的瘋狂。
    鵬魔王親眼看到，一個小妖因為走路慢了一步，便被身後的一個狼妖首領一口咬斷了脖子，然後像嚼豆子一樣，三兩口就吞了下去。
    這裏的法則，簡單到極致。
    弱肉強食。
    字麵意義上的弱肉強食。
    “開飯了！開飯了！”
    一陣鑼鼓聲響起。
    鵬魔王循聲望去，隻見城中心一座巨大無比的宮殿前，一個巨大的蒸籠被幾個牛高馬大的妖魔合力抬了出來。
    那宮殿的牌匾上，龍飛鳳舞地寫著三個大字——妖王殿。
    “轟隆！”
    巨大的蒸籠蓋被掀開，一股混合著肉香與衝天怨氣的白色蒸汽，噴湧而出。
    蒸籠裏，是人。
    密密麻麻，層層疊疊，至少有數百個凡人，被活生生地蒸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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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蜷縮著身體，保持著臨死前最痛苦的姿態。
    下方的妖魔們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一擁而上，瘋狂地搶奪著那些“食物”。
    撕扯聲，咀嚼聲，骨骼碎裂聲，伴隨著妖魔們滿足的嘶吼，構成了一曲來自九幽地獄的魔音。
    鵬魔王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惡心與憤怒，從心底直衝天靈蓋。
    這不是妖族！
    上古妖庭最鼎盛之時，也從未有過如此殘暴血腥的景象！
    這根本就是一群披著妖族外皮的魔鬼！是三界的毒瘤！
    “水鏡……”他對著身邊一個瑟瑟發抖的鼠妖王低吼道。
    那鼠妖王哆哆嗦嗦地取出一麵古樸的銅鏡，掐動法訣。
    嗡——
    鏡麵亮起，將眼前這地獄般的一幕幕，分毫不差地投射了出去。
    ……
    花果山，萬妖聖殿。
    所有妖王、將領，都靜靜地站在殿內，等待著前方的消息。
    楊戩和哪吒站在陳凡身側，神情肅穆。
    突然，大殿中央的空地上，光芒一閃，一麵巨大的水鏡憑空出現。
    水鏡裏的畫麵，起初還有些模糊，但很快就變得清晰起來。
    最先映入眾人眼簾的，是那座由億萬頭骨堆砌而成的恐怖城牆。
    “這是……什麽？”
    有妖王發出了不敢置信的驚呼。
    隨後，是血漿護城河、人皮燈籠、懸掛的殘骸……
    一幕幕衝擊力極強的畫麵，讓整個大殿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妖王都瞪大了雙眼，臉上的肌肉在不自覺地抽搐。
    他們是妖，他們也殺生，也吃人。
    但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景象！
    這不是為了果腹，不是為了修煉，這純粹是為了虐殺！是為了享樂！
    當最後，那巨大的蒸籠被打開，無數妖魔衝上去分食“人肉盛宴”的畫麵出現時——
    “嘔！”
    不知是誰，第一個忍不住，當場彎腰幹嘔了起來。
    “畜生！！！”
    牛魔王發出了一聲震徹天地的怒吼，他手中的白玉酒杯，被他生生捏成了齏粉！
    “殺！殺了這幫雜碎！！”蛟魔王雙目赤紅，渾身妖氣沸騰。
    “佛門……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慈悲？！”哪吒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眉心的蓮花印記紅得仿佛要滴出血來。
    楊戩一言不發，但他握住三尖兩刃刀的手，青筋暴起，一股冰冷刺骨的殺氣，從他身上彌漫開來。
    水鏡前的每一個妖，每一個神，都被徹底激怒了。
    他們心中最後一絲對佛門的敬畏，最後一絲對戰爭的猶豫，在這一刻，被這地獄般的景象，徹底焚燒殆盡！
    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陳凡緩緩抬起手，關閉了水鏡。
    他環視著下方一張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
    “全軍，即刻開拔！”
    “目標，西牛賀洲！”
    “踏平，獅駝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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