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血海，白骨祭壇之上。
    死寂。
    絕對的死寂。
    那頂天立地的無頭魔神虛影，終於徹底凝實。
    他沒有頭顱，那猙獰的傷口處，依舊有漆黑的怨氣在絲絲縷縷地飄散。
    以雙乳為眼。
    以肚臍為口。
    形象之恐怖，足以讓任何神佛道心失守。
    然而，那雙由胸膛血肉化作的“眼睛”，卻並沒有傳說中應有的瘋狂與混亂。
    沒有暴虐。
    沒有殺戮。
    有的，隻是一種純粹到了極致的，仿佛要將天地都燃燒殆盡的……滔天戰意！
    他，就是刑天。
    那個敢與天帝爭神，被斬去頭顱，依舊不肯倒下的上古第一戰神！
    他的虛影靜靜地矗立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動作。
    他隻是在“看”。
    用那雙乳眼，靜靜地“凝視”著懸浮在祭壇之前的陳凡。
    那道目光，古老、滄桑、沉重。
    仿佛跨越了無數個元會，從洪荒最野蠻的時代投射而來，要將陳凡從神魂到肉身，從過去到未來，徹底看穿，看透。
    他像是在審視。
    審視著這個將他從無盡沉睡中喚醒的……異數。
    整個地府都在戰栗，唯有這片血海的中心，陷入了詭異的寧靜。
    陳凡懸浮於半空，神色平靜。
    他沒有閃避。
    更沒有退縮。
    他迎著那道足以壓垮大羅金仙的目光，同樣用自己的意誌，做出了回應。
    嗡——
    沒有語言。
    沒有神念交流。
    甚至沒有任何能量的波動。
    在他們二人之間的虛空中，一個凡人無法看見，仙神無法感知的“戰場”，瞬間形成。
    那是意誌的層麵。
    是“道”的領域！
    轟！
    仿佛兩顆無形的星辰，悍然相撞！
    刑天的意誌，是戰！是伐！是寧死不屈，是永不退縮！是哪怕隻剩一縷殘魂，也要向著高高在上的敵人，揮出最後一斧的剛烈！
    他的意誌，如同萬古不化的玄冰，又如同焚盡八荒的神火！
    在碰撞的瞬間，一個蠻荒、古老、充滿了血與火的質問，直接烙印在了陳凡的靈魂本源之上。
    “你，為何而戰？”
    “你的敵人，是誰？”
    這質問簡單，直接，不帶任何花哨。
    卻直指本心！
    若是心誌不堅，或是答案有半分虛假，神魂便會在瞬間被這股無上戰意，徹底撕成碎片！
    陳凡的意誌，在這一刻，也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是一個現代靈魂，被塞進神話軀殼，被安排既定命運之後，從骨子裏迸發出的最徹底的反抗！
    那是對“天命”的譏誚！
    是對“定數”的蔑視！
    是要將所有棋手都拉下棋盤，砸個粉碎的瘋狂！
    他的意誌，同樣化作了最純粹的回答，悍然迎了上去！
    “我為自由而戰！”
    “為我命由我，不由天而戰！”
    “我的敵人……”
    “是那高高在上，視眾生為螻蟻，視萬物為棋子的……所謂‘天命’！”
    “是所有自以為是的……棋手！”
    轟隆——！！！
    兩種同樣驕傲，同樣不屈，同樣瘋狂的意誌，在虛空中，發生了最激烈、最徹底的交鋒！
    沒有一方試圖壓倒另一方。
    也沒有一方試圖吞噬另一方。
    它們就像是兩塊失散了億萬年的磁鐵，在激烈的碰撞之後，發出劇烈的顫鳴，隨後……
    嚴絲合縫地，貼合在了一起！
    完美的……共鳴！
    刑天的意誌，感受到了那份要掀翻一切的狂。
    陳凡的意誌，也感受到了那份戰至天地毀滅也不悔的勇。
    他們，是同一種人！
    在這一刻，那聳立於白骨祭壇之上的無頭魔神虛影，緩緩地……動了。
    他那巨大的身軀微微後仰，對著那被血海隔絕的，幽冥的“天”，張開了肚臍所化的巨口。
    “嗬——！！！”
    一聲無聲的咆哮，轟然爆發！
    沒有聲音傳出。
    但整個幽冥地府的法則，卻在這一瞬間，如同被巨錘砸中的鏡麵，瘋狂地扭曲、碎裂！
    無數陰差鬼將，在這無聲的咆哮之下，直接魂體渙散，化作了最原始的陰氣。
    十殿閻羅的宮殿，轟然倒塌了一半！
    翠雲宮前，那鎮壓地府氣運的六道輪回盤，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旋轉的速度，都為之一滯！
    地藏王菩薩猛地睜開雙眼，嘴角，滲出了一絲金色的佛血。
    他看向血海方向，臉上寫滿了駭然。
    這一聲咆哮裏，沒有憤怒，沒有殺意。
    隻有一種……找到了同類的……欣慰！
    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認可！
    血海中心。
    刑天的戰魂虛影，緩緩放下了持斧的右手。
    他“看”著陳凡。
    他不在乎陳凡是妖。
    他不在乎陳凡身上那屬於東皇太一和帝俊的血脈氣息。
    他甚至不在乎陳凡究竟是誰。
    上古巫族，敬盤古，拜大地，從不信天！
    他刑天，隻認同一種東西！
    那就是……這股敢於向“天”，向“命運”，向所有高高在上的存在，揮起屠刀的意誌！
    這就夠了！
    下一刻。
    刑天的虛影，緩緩抬起了他握著巨斧的右手。
    一縷比深淵更加純粹的黑色氣息，從他的指尖分離出來。
    那是由最純粹的戰意凝聚而成的印記。
    刑天屈指一彈。
    咻！
    那是道黑色的戰意印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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