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禁地，玉清仙光。
    那道由元始天尊一縷法則所化的模糊身影，亙古不變的威嚴，第一次出現了凝滯。
    他身後，那十二具被天道鎖鏈捆綁的祖巫殘骸，仿佛成了最響亮的耳光，抽在這位玉清聖人的臉上。
    整個死寂的黑暗虛無，因為陳凡那句“跟你那十二個廢物徒弟團聚”，陷入了一種更加詭異的靜止。
    良久。
    一道沒有任何感情波動的意念，再次烙印在陳凡的神魂之中。
    “異數。”
    “見吾法身，還不跪下領死？”
    那不是問句，是審判。
    是鐫刻在三界根源的秩序，對一個“病毒”發出的最後通牒。
    轟！
    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
    這與如來的佛威截然不同，也和通天的殺伐劍意迥異。
    這是一種來自“秩序”本身的、至高無上的碾壓感。
    仿佛他陳凡這個“變數”的存在，本身就是對這個世界最大的“不敬”。
    他腳下由後土權柄撐開的立足之地，開始劇烈顫抖，大地之力正在被這股更加本源的“天道”規則強行排斥、消解！
    然而，陳凡沒有動。
    他甚至沒有去調動體內的法力對抗。
    他隻是平靜地看著眼前這個模糊的光影。
    然後，他開始全力運轉剛剛煉化不久的《河圖》與《洛書》。
    嗡——
    他的世界，變了。
    眼前的黑暗虛無，那顆搏動的盤古之心，那十二具祖巫殘骸，那道聖人法身，都在瞬間分解。
    化作了億萬萬條糾纏不休，卻又遵循著某種至高規律的因果之線。
    《河圖》，演化周天。
    在他神魂之中，構建出一個微縮的，包含了此地所有過去、現在與未來的時空模型。
    《洛書》，梳理脈絡。
    將模型中每一股能量的流動，每一條法則的運轉，都以最清晰直觀的方式，標注了出來。
    他，在推演。
    瘋狂地推演眼前這座由聖人親手布下的，鎮壓了巫族億萬年的終極封印。
    他的神念，順著那些金色的法則鎖鏈，一路向上追溯。
    很快，他就洞悉了這封印的真正本質。
    這根本不是一座單純的囚籠！
    這是一個巨大、精密、殘酷到了極點的“能量轉換器”！
    十二祖巫的殘骸，是“燃料”。
    搏動的盤古之心，是“熔爐”。
    而這些由聖人法則凝聚的鎖鏈，就是一根根貪婪的“管道”！
    他“看”到了。
    祖巫殘骸中那股最精純的、不屈的開天之力，被鎖鏈粗暴地抽取出來。
    盤古之心中那股最浩瀚的、創世的生命本源，也被鎖鏈無情地引導出來。
    兩股力量在鎖鏈構成的“轉換器”中匯流、提純、轉化……
    然後，兵分兩路。
    其中一小部分，被重新注入封印本身，循環往複，讓這座囚籠萬劫不破，永無脫困之日。
    而更大，也更精純的那一部分……
    則通過一條貫穿了幽冥與陽間，連地道都無法察覺的隱秘渠道，跨越無窮空間，源源不斷地……
    流入了昆侖山！
    流入了那座高懸於九天之上，俯瞰眾生的……
    玉虛宮！
    它們化作了闡教道場中最濃鬱的先天靈氣。
    它們變成了滋養闡教氣運金龍的最頂級養料。
    它們甚至，成了玉清聖人參悟更高境界，鞏固自身道果的基石！
    算計！
    好一個元始天尊！
    好一個闡教！
    好一個玄門正朔！
    這哪裏是鎮壓宿敵？
    這是把敵人的屍骨，挫骨揚灰，榨幹了最後一絲價值，變成了自家道場的“發電站”！
    而那些所謂的闡教金仙，那些高高在上的福德真仙，他們每一次呼吸吐納，每一次修為精進，都可能是踩在巫族的屍骨上，吸食著盤古的血肉！
    一股冰寒至極的惡念，從陳凡心底最深處，不可抑製地升騰起來。
    那是一種看到了世間最極致的偽善與肮髒之後，最純粹的殺意！
    “嗬嗬……”
    陳凡忽然低聲笑了起來。
    那笑聲在這片死寂的虛無中，顯得格外刺耳。
    那道由玉清仙光凝聚的身影，似乎察覺到了他神念的劇烈波動，淡漠的意念再次響起。
    “能為玄門正朔貢獻力量，是這些穢土凶煞的榮幸。”
    “你既已窺破，更留你不得。”
    那語氣，理所當然。
    仿佛在陳述一件天經地義的真理。
    在他眼中，巫族，盤古，一切的一切，都隻是可以被利用，被消耗的“資源”。
    僅此而已。
    陳凡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抬起頭，周身那股因為憤怒而激蕩的氣息，也驟然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聖人法身都感到陌生的……平靜。
    “榮幸？”
    陳凡開口，不再是神念，而是真正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把巫族當成燒火的柴薪，把盤古之心當成煉丹的爐子，偷竊著本不屬於你們的力量，去粉飾那早已腐朽的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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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始。”
    “你也配，談玄門正朔？”
    轟！
    言出法隨！
    “元始”二字，仿佛帶著某種禁忌的魔力，竟讓那道模糊的光影，劇烈地閃爍了一下！
    “放肆！”
    聖人意誌，終於有了一絲真正的情緒波動。
    是怒！
    被螻蟻直呼其名的，至高無上的怒火！
    “你……”
    陳…凡卻根本不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
    “你們闡教門下，不是最講究根腳，最看重出身嗎？”
    陳凡向前踏出一步，腳下的地道之力雖然被壓製，卻依舊頑強地為他撐開一片領域。
    “那我倒要問問你。”
    “你們這所謂的‘道統’，根基都建立在對盤古遺澤的偷竊之上，建立在對巫族屍骨的褻瀆之上。”
    “這種出身，算什麽跟腳？”
    “是竊賊的跟腳？”
    “還是食腐鬣狗的跟腳？”
    “你！”
    那道光影徹底狂暴了！
    整個黑暗虛無都在這股聖人怒火下瘋狂震蕩！
    他不再廢話。
    言語，對這種敢於褻瀆聖人的異端，已是多餘。
    唯一的選擇，就是將其徹底抹去！
    從存在過的每一個痕跡，每一個時空，徹底淨化！
    嗡——！
    那一條之前僅僅是散發著仙光的法則鎖鏈，驟然間，光芒暴漲億萬倍！
    它活了過來！
    化作一條完全由最純粹的玉清仙光和天道法則凝聚而成的金色神龍！
    那神龍的鱗片，是開天辟地時留下的道紋。
    那神龍的龍須，是審判萬靈的天道敕令。
    它沒有咆哮，沒有龍威。
    隻有一種淨化一切“異端”，抹除一切“不潔”的，絕對的、純粹的、不容抗拒的恐怖力量！
    它高高揚起頭顱，鎖定了陳凡。
    然後，當頭抽下！
    這一擊，足以將整個幽冥血海，連同其中的億萬怨魂，瞬間蒸發得幹幹淨淨！
    這一擊，是要將陳凡這個“bug”，連同他所窺探到的一切秘密，徹底格式化！
    麵對這毀天滅地的一擊。
    陳凡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隻是緩緩抬起了自己那隻燃燒著太陽真火的手。
    對準了那道由元始天尊意誌所化的，模糊的光影。
    仿佛，在跟一個老朋友打招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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