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一具一直靜靜懸浮著的祖巫殘骸，在這一刻，齊齊地，亮了起來！
    不是那種璀璨奪目的光華，也不是充滿了法則威嚴的神光。
    那是一種……溫潤的，厚重的，仿佛來自血脈最深處的共鳴之光。
    光芒並不強烈，卻將這片破碎的虛無，照得一片通透。
    帝江、句芒、蓐收、共工……
    十一具龐大的骸骨，如同十一輪暗淡的星辰，圍繞著陳凡，緩緩旋轉。
    它們體內的真靈，早已消散。
    但那股屬於盤古後裔，屬於法則執掌者的本源烙印，在枷鎖被徹底斬斷之後，被陳凡身上那枚祝融凝聚的“巫神戰紋”徹底激活了！
    它們在表達。
    用這種最古老，最本源的方式，向這位斬斷了它們億萬年枷鎖，並獲得了祝融認可的“異數”，表達著它們的……謝意。
    以及……托付。
    嗡！嗡！嗡！
    十一道顏色各異，代表著不同法則本源的光華，從那十一具骸骨之中，緩緩升起。
    它們在空中交織，盤旋。
    最終，如同倦鳥歸林一般，齊齊地，湧向了陳凡的後背！
    湧向了那枚剛剛烙印完成的，屬於祝融的“巫神戰紋”！
    轟——！！！
    陳凡隻覺得自己的後背，仿佛在瞬間，變成了一片混沌初開的宇宙！
    金、木、水、火、土、空間、時間、雷電……
    十一種截然不同的，卻又同出一源的盤古本源之力，以那枚祝融戰紋為中心，形成了一個玄奧到了極致的循環！
    它們沒有像祝融之力那樣，去重塑他的肉身。
    而是化作了十一個全新的，充滿了神秘與力量感的古老符文，烙印在了祝融戰紋的周圍，形成了一幅……完整的，包含了十二祖巫所有本源之力的“盤古戰圖”！
    陳凡悶哼一聲，剛剛平複下去的氣血，再次翻湧。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肉身，在這幅“盤古戰圖”成形的瞬間，再次被動地開始了強化。
    雖然不如之前那般天翻地覆，卻是一種更加深沉，更加細微的，朝著生命本質躍遷的蛻變！
    他與巫族的因果，在這一刻，被徹底焊死了。
    他，成了十二祖巫，唯一指定的繼承人！
    就在此時。
    那片破碎的虛空之外，那倒灌而入的血海邊緣。
    一道道沉默的，卻又充滿了壓迫感的身影，緩緩浮現。
    他們從血海的陰影中走出，從破碎的地獄壁壘後走出，從那些被能量風暴攪碎的空間裂隙中走出。
    他們衣衫襤褸，渾身浴血。
    每個人的身上，都帶著億萬年被囚禁、被鎮壓的沉重暮氣。
    但他們的腰杆，卻挺得筆直。
    他們的身上，散發著一股與刑天同源的，蠻荒、古老、悍不畏死的滔天戰意！
    巫！
    他們是真正的巫！
    是上古大劫之後，幸存下來的，最後一批巫族戰士！
    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當年那些戰死的大巫後裔，體內流淌著最純正的巫族血脈。
    他們被聖人擒獲，鎮壓在這片黑暗囚籠的最外圍，充當著看守自己先祖屍骨的“獄卒”，日複一日，承受著先祖被辱的無盡痛苦。
    億萬年的折磨，沒有磨滅他們的意誌。
    反而將他們的仇恨與戰意，錘煉得如同萬載玄冰，堅不可摧！
    此刻，他們自由了。
    他們看著那十二具重獲自由，散發著親切氣息的祖巫骸骨。
    他們看著那道手持幹戚，頂天立地的刑天戰魂。
    他們看著那個站在所有骸骨中央，身上烙印著完整“盤古戰圖”的妖猴。
    所有幸存的巫族戰士，他們的身體，都在劇烈地顫抖。
    不是因為恐懼。
    是激動！
    是壓抑了億萬年的委屈、憤怒、與重見天日的狂喜，交織在一起的，無法抑製的激動！
    “嗚……”
    一個身材魁梧如鐵塔，臉上布滿傷疤的巫族漢子，再也控製不住。
    他仰起頭，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充滿了無盡悲愴的哽咽。
    下一瞬。
    他“噗通”一聲，單膝跪地！
    緊接著。
    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成百上千的巫族戰士，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齊刷刷地，朝著陳凡和刑天的方向，單膝跪下！
    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
    他們的臉上，早已淚流滿麵！
    “巫族，誇父部後裔，拜見……刑天戰神！”
    “巫族，風伯部後裔，拜見……刑天戰神！”
    “巫族……”
    一聲聲嘶啞、激動、充滿了遠古韻味的咆哮，在這片死寂的虛無中回蕩。
    他們先是向著刑天，致以了對同族戰神的無上敬意。
    然後。
    所有巫族戰士，動作整齊劃一。
    他們俯下身，將自己的額頭，重重地，貼在了那冰冷的地麵上。
    五體投地！
    這是巫族，最古老，也是最崇高的大禮！
    隻對盤古父神，隻對十二祖巫行使的大禮！
    而這一次，他們將這份崇敬，獻給了那隻給了他們自由，並繼承了祖巫意誌的……妖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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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見……吾王！！！”
    山呼海嘯般的咆哮，震得整個幽冥血海，都掀起了萬丈狂瀾！
    陳凡靜靜地看著眼前這震撼的一幕，心中再無半點疲憊。
    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經超額達成了。
    他不僅得到了刑天的認可，繼承了祖巫的本源。
    更是收獲了一支，足以讓三界任何勢力都為之側目的，絕對忠誠的……虎狼之師！
    他緩緩抬起手。
    “都起來吧。”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巫族戰士的耳中。
    巫人們抬起頭，用那充滿了狂熱與崇敬的目光，注視著他。
    陳凡掃視了一圈這些雖然氣息萎靡，但依舊戰意昂然的戰士，心中立刻有了計較。
    不能帶回花果山。
    這些巫族戰士身上的氣息，太過蠻荒，太過純粹。
    一旦出現在陽間，那股與當今天道格格不入的氣息，會像黑夜中的火炬一樣醒目，必然會立刻引來天道意誌的警惕，甚至是直接抹殺。
    必須給他們找一個合適的，可以休養生息的藏身之所。
    而整個三界，還有比這裏，更合適的地方嗎？
    陳凡心中一動，一道神念，順著腳下那股親切的大地脈絡，悄然傳遞了出去。
    “娘娘，出來聊聊？”
    嗡——
    他麵前的空間，微微蕩漾。
    一道身著素色宮裝，麵容慈悲，周身環繞著無盡輪回之意的身影，緩緩浮現。
    後土娘娘。
    她看著眼前的陳凡，看著那十二具祖巫骸骨，看著那上千名單膝跪地的巫族戰士，那雙亙古不變的慈悲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絲複雜的情緒。
    有欣慰，有悲傷，也有……如釋重負。
    “你做的，比我想象的，還要好。”後土娘“娘的聲音，帶著一絲感慨。
    “交易而已。”陳凡平靜地回應，“我幫你解決了這些麻煩，你也該兌現你的承諾了。”
    “我需要一個地方，安置他們。”
    陳凡指了指那些巫族戰士。
    後土娘娘沒有絲毫猶豫。
    “可。”
    她隻是輕輕吐出一個字。
    然後，她伸出纖纖玉手，對著旁邊那翻湧不休的幽冥血海，輕輕一劃。
    轟隆隆——
    整個幽冥血海，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硬生生地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渾濁的血水向兩邊退去，露出下方那漆黑的海床。
    緊接著，在後土那浩瀚的地道之力下，一座充滿了勃勃生機的巨大山穀，從那血海的海床之上，緩緩升起！
    山穀之中，有山川，有河流，有密林。
    所有的一切，都散發著最純粹，最原始的大地氣息。
    一股無形的結界，將整座山穀籠罩，隔絕了外界的一切探查。
    巫神穀！
    後土娘娘，竟是以一己之力，在地府的核心，為巫族，創造出了一方可以休養生息的淨土！
    “此穀，與地道相連，可自行演化，庇護他們恢複元氣。非聖人親至，不可察覺。”後土娘娘的聲音再次響起。
    “多謝。”陳凡點了點頭。
    他轉過身，看向那些已經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的巫族戰士。
    “從今日起，這裏，便是你們新的家園。”
    “刑天！”
    陳凡看向那道頂天立地的戰魂。
    “吼！”刑天發出一聲咆哮，作為回應。
    “我任命你，為巫族戰部，榮譽領袖！代我掌管此部！”
    刑天那龐大的身軀，微微一震。
    他那雙由乳首所化的“眼睛”，深深地“看”了陳凡一眼，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去吧。”
    陳凡對著所有巫人說道。
    “安心休養，恢複力量。待時機成熟之日，我必將親自歸來，帶領爾等……重返大地！踏碎淩霄！再造洪荒！”
    “遵王命！！！”
    上千巫族戰士，齊聲咆哮，戰意衝天！
    他們對著陳凡再次行了一個大禮，然後，便在幾位首領的帶領下，井然有序地，走進了那座屬於他們的“巫神穀”。
    刑天的戰魂，也化作一道黑氣，沉入了穀中，繼續他永恒的看守職責。
    做完這一切，陳凡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對著後土娘娘再次點了點頭，算是告別。
    然後，他的身影，便化作一道流光，悄無聲息地，朝著黃泉路的方向飛去。
    地府之行，圓滿結束。
    但他知道。
    當昆侖山那口聖血噴出之時。
    一場由聖人親自發動，旨在將他徹底從三界抹去的道統之戰，已經無可避免。
    他的身影，悄然融入了黃泉路的陰影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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