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還沒來得及刺破雲層，就被一陣喧囂給震了回去。
    今天的萬妖聖地，不像是修仙問道的清淨地，倒像是雙十一發貨現場。
    “快快快！那個誰，把那幾箱‘極品靈氣改良版土豆’搬上去！”
    “輕點！那是神農老祖親自培育的‘多子多福南瓜’，摔壞了你賠得起嗎？”
    “那邊的，別把煉丹爐往絲綢堆裏塞！防火防盜防走水不懂嗎？”
    喧囂聲中，一支令人瞠目結舌的龐大艦隊，正緩緩升空。
    這不是普通的雲舟。
    這是陳凡花了血本，讓魯班……啊不，讓花果山那一群成了精的能工巧匠，連夜改裝出來的“文明方舟”。
    整整三十六艘巨型樓船，每一艘都有半個足球場那麽大。
    船身上沒有令人膽寒的炮口，也沒有殺氣騰騰的陣法。
    取而代之的，是掛滿了彩帶、燈籠，還有那用巨大橫幅寫著的標語：
    “萬妖聖地與西梁女國友誼長存！”
    “科技改變生活，修仙造福萬家！”
    “要想富，先修路，生孩子，多種樹！”
    這種土味十足卻又莫名帶著一股“高大上”氣息的口號，看得一眾小妖熱血沸騰。
    位於艦隊最中央的，是一艘通體金黃、極為騷包的旗艦——“萬妖號”。
    陳凡站在船頭，迎著朝陽，披風獵獵作響。
    他手裏沒拿金箍棒，而是拿了一把折扇，輕輕搖晃，一副斯文敗類的模樣。
    “嘖嘖嘖，這排麵。”
    陳凡看著周圍那浩浩蕩蕩的船隊，滿意地點了點頭。
    “要是讓當年的秦始皇看到，估計得羨慕得從陵墓裏爬出來。”
    站在他身後的九天玄女翻了個優雅的白眼。
    “你也就能忽悠忽悠那些沒見過世麵的凡人了。”
    玄女今天沒穿戰甲，而是換了一身幹練的青色長裙，手裏拿著一塊玉簡，正在核對清單。
    “你看你帶的都是些什麽？”
    “一千噸靈穀種子，五百台全自動靈力織布機，三千套法器級農具……”
    “你是去訪問，還是去下鄉扶貧？”
    陳凡嘿嘿一笑，收起折扇，轉過身來，一臉的高深莫測。
    “娘子，這你就不懂了。”
    “這叫‘降維打擊’式的外交。”
    “你送金銀珠寶，人家覺得你俗；你送功法秘籍，人家沒天賦練不了。”
    “但你送吃的、送穿的、送能讓她們日子過得舒坦的東西，那就不一樣了。”
    “這叫什麽？這叫抓住了人民群眾的主要矛盾！”
    玄女懶得理他的歪理邪說，隻是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艘船。
    “那鎮元子大仙是怎麽回事？”
    “堂堂地仙之祖，你讓他去管農業？”
    順著玄女的手指看去，隻見那艘掛著“農業顧問團”牌子的船上，鎮元子正跟神農氏吵得不可開交。
    兩位洪荒大佬，此刻一點形象都沒有。
    鎮元子手裏抓著一把土，胡子都在抖。
    “神農老兒！貧道說了，這就叫‘富硒靈土’！適合種人參果的伴生植物！”
    “你那什麽大白菜，種進去就是暴殄天物！”
    神農氏也不甘示弱，手裏揮舞著一把鋤頭。
    “放屁！民以食為天！”
    “你那人參果一萬年才結三十個，能當飯吃嗎？”
    “還是老夫改良的‘速生靈白菜’靠譜，三十天一熟，畝產萬斤！”
    “這才是大道！這才是慈悲！”
    看著兩位大佬為了種菜差點打起來，陳凡非但沒勸架，反而笑得更開心了。
    “這就對了！”
    “這就是學術的碰撞！這就是科學的火花！”
    “這就是我們萬妖聖地欣欣向榮的證明！”
    而在另一艘船上，七仙女正在給一群百花仙子開會。
    大公主紅兒手裏拿著幾塊布料，神情嚴肅得像是在指揮一場戰役。
    “姐妹們，都打起精神來！”
    “這次我們要展示的，是天庭……哦不，是萬妖聖地的時尚！”
    “把那些老掉牙的宮裝都收起來！”
    “拿出我們在花果山設計的‘純欲風’、‘禦姐風’、‘甜美風’新款！”
    “我們要讓女兒國的那些土包子知道，什麽叫‘潮流’，什麽叫‘帶貨’！”
    底下的仙女們一個個眼睛發亮，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把整個女兒國變成t台。
    至於沙和尚……
    這位老實人此刻正站在“基建號”的甲板上。
    他沒穿僧袍，而是換了一身短打，脖子上的骷髏頭也被他換成了一串粗大的佛珠。
    他身後，站著一群身材魁梧的巨靈神工兵和穿山甲精。
    “大……大師兄說了！”
    沙和尚雖然結巴，但語氣堅定，手裏緊緊握著那根降妖寶杖。
    “要是路不平，咱們就鏟平！”
    “要是河不通，咱們就挖通！”
    “咱們不打架，咱們隻搞建設！”
    “咱們是……是光榮的基建狂魔！”
    “吼！”
    身後那群大塊頭妖怪齊聲怒吼，震得雲層都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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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哪裏是修路隊，這氣勢比攻城隊還要猛。
    看著這一幕幕，一直站在陳凡身邊的楊戩，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他的三尖兩刃刀已經收起來了，換成了一身得體的錦袍，看起來像個貴公子。
    但他那雙天眼，還是習慣性地掃視著四周。
    “大哥。”
    楊戩有些猶豫地開口。
    “咱們這樣……是不是太高調了？”
    “這種規模的艦隊，還沒出東勝神洲，恐怕整個三界都知道了。”
    “要是天庭和靈山誤會我們要開戰怎麽辦？”
    旁邊一直處於興奮狀態的哪吒，腳踩風火輪在空中轉了個圈，搶著回答。
    “怕什麽！”
    “咱們船上連一門魔動炮都沒裝！”
    “全是種子和鋤頭！”
    “要是他們敢動手，那就是欺負良善！那就是破壞和平！”
    “到時候，我就把這段影像傳遍三界，讓所有人都看看他們醜惡的嘴臉！”
    哪吒手裏晃著一塊留影石，一臉的壞笑。
    這孩子，跟陳凡學壞了。
    都知道利用輿論戰了。
    陳凡讚賞地看了哪吒一眼，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不錯，有長進。”
    “二郎啊，你要學學哪吒。”
    “這就叫‘陽謀’。”
    “我就是大搖大擺地去送溫暖，我看誰敢攔？”
    “誰攔，誰就是跟全天下的窮苦百姓過不去！”
    “這就叫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隨地大小便……啊呸，指點江山！”
    楊戩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終隻能歎了口氣。
    “大哥英明。”
    也就是在這時。
    三十三重天，淩霄寶殿。
    昊天鏡懸浮在大殿中央，清晰地映照出花果山那支奇葩艦隊的畫麵。
    玉皇大帝坐在龍椅上，看著那一船船的物資，還有那一個個熟悉的麵孔，臉色比吃了蒼蠅還難看。
    “反了……真是反了！”
    玉帝一巴掌拍在龍案上，震得上麵的瓊漿玉液撒了一地。
    “鎮元子那老東西，平時請他來開個蟠桃會都推三阻四。”
    “現在竟然屁顛屁顛地跑去給那猴子種地？！”
    “還有七仙女！”
    玉帝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那是朕的女兒！不是他的走秀模特！”
    “看看她們穿的那是什麽？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雖然嘴上罵著“成何體統”，但玉帝的眼神還是忍不住多瞄了幾眼那新款的裙子。
    咳，確實挺好看的。
    旁邊的太白金星擦了擦冷汗，小心翼翼地湊上前。
    “陛下，息怒啊。”
    “那猴子……這次確實沒帶兵器。”
    “看樣子，真的是去西梁女國……搞建設的。”
    “搞建設？”玉帝冷笑一聲，“你信那猴子會這麽好心？”
    “他這是在挖朕的牆角！”
    “他在向三界展示，跟著他混，不僅有肉吃，還能實現自我價值！”
    “你看看那些神仙，一個個笑得跟朵花似的。”
    “在朕的天庭上班，有這麽開心嗎？！”
    這才是玉帝最破防的地方。
    不是怕孫悟空造反，而是怕孫悟空搞“企業文化”。
    這比直接造反還要誅心！
    “不行！”
    玉帝猛地站起來，在大殿裏來回踱步。
    “傳朕旨意！”
    “讓工部、農部那些閑得發黴的星君，都給朕動起來！”
    “咱們也要搞……搞那個什麽‘下鄉送溫暖’！”
    “不能讓那猴子把好名聲都占了！”
    太白金星一臉苦笑。
    陛下啊，您這是要把天庭卷成什麽樣啊？
    而此時。
    萬妖號上。
    陳凡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把玉帝逼成了“卷王”。
    他正躺在躺椅上，享受著海風……哦不，雲風的吹拂。
    “出發！”
    隨著他一聲令下。
    三十六艘雲舟，同時啟動了核心法陣。
    “嗡——！”
    巨大的轟鳴聲中，艦隊如同一群遠古巨獸，緩緩加速，衝破了雲層。
    陽光灑在金色的船身上，反射出萬道光芒。
    這不是殺戮的軍隊。
    這是文明的使者。
    這是用鋤頭和織布機武裝起來的鋼鐵洪流。
    下方的凡人們抬起頭，看著天空中那壯觀的一幕，一個個跪地膜拜，以為是神跡降臨。
    “媽媽快看！那是神仙的大船！”
    “好多大船啊！那是去幹什麽的？”
    “傻孩子，那是去送福氣的！”
    陳凡聽著下方傳來的驚呼聲，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看到沒有？”
    他對身邊的眾人說道。
    “這，就是民心。”
    “比那什麽香火願力，實在多了。”
    然而。
    就在這支滿載著希望和未來的艦隊，一路歡歌笑語，朝著西牛賀洲飛去的時候。
    陳凡的那雙火眼金睛，雖然透過層層雲霧，看穿了萬裏山河。
    但他終究還是沒能看穿那隱藏在人心深處的惡意。
    西牛賀洲。
    西梁女國邊境。
    原本清澈見底、蜿蜒流淌的子母河，此刻雖然表麵看起來依舊平靜。
    但在那河底深處。
    在那凡人肉眼無法觸及的地脈之中。
    一絲絲若有若無的黑氣，正在如同瘟疫一般蔓延。
    那不是妖氣。
    也不是魔氣。
    那是來自幽冥血海最深處的詛咒，混合著佛門最陰毒的怨念。
    河畔。
    幾個正在打水的村婦，剛把水桶提上來。
    突然，其中一個婦人手一抖，水桶“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怎麽了？”旁邊的同伴問道。
    “沒……沒事。”
    那婦人臉色慘白，捂著自己的肚子，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驚恐。
    “就是突然覺得……肚子好痛。”
    “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裏麵……咬我。”
    風。
    突然變得冷了起來。
    原本明媚的陽光，在這一刻，似乎也被那即將到來的陰霾，遮蔽了一角。
    萬裏之外的高空上。
    陳凡還在跟九天玄女吹噓著他的“百億補貼”計劃。
    他並不知道。
    他帶去的這份“溫暖”。
    即將麵對的，不是鮮花和掌聲。
    而是一個即將淪為煉獄的修羅場。
    一場針對“文明”，針對“生命”的，最惡毒的伏擊。
    已經在那裏，靜靜地等候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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