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安帶夏以安去的是最著名的古董市場——聖圖安。
    “19世紀中葉，奧斯曼男爵在巴黎改革，導致很多舊街區被拆除，產生了海量的舊家具。那是巴黎的‘拾荒者’就十分熱衷在垃圾場裏搜尋還能重複利用的東西，人們因交換和交集聚集在城市的邊緣聖圖安，並慢慢形成了‘市場’。”
    “1901年，巴黎市政府下令整頓這些舊貨商，將他們統一搬遷，建立有組織的攤位，並正式將這塊地方命名為聖圖安古董市場。”
    兩次世界大戰之後，人們逐漸意識到舊物的價值，意識到這些東西不是“破爛”，而是古董。
    為了能將隻值5歐元的“破碎的劍”，賣出“拿破侖曾使用過的戰損寶劍”的價，商人開始專業化，從舊貨販子轉變成古董商。
    隨著時間的推移，攤位上的舊家具，也逐漸升級為真正的藝術品和收藏品。
    如今，聖圖安古董市場已經成為了巴黎最大的古董市場。
    來自全球各地的旅行者，都熱衷於來此淘寶。
    “入鄉隨俗，姐姐來了巴黎，怎麽能不來這裏逛一逛呢？”
    卡西安張開雙臂，充滿上個世紀風味的古董市場全貌在他身後展開。
    “唐三彩，元青花，路易十六時期的銅鎏金座鍾、沙俄皇室的法貝熱彩蛋，維多利亞女王戴過的皇冠……”
    “在這裏應有盡有，姐姐，我們來淘寶吧。”
    “看看誰能從這數以萬計的藏品中，挑中真品。”
    卡西安伸出骨節分明的食指，聲音帶著些許奇妙的誘惑：“在贗品裏買到真品，和在真品裏買真品，給人帶來的刺激感與幸福感完全不一樣，不是嗎？”
    夏以安聽得有些熱血沸騰。
    來的路上，她以為卡西安可能是帶她去看埃菲爾鐵塔，或者買名奢包包之類的，還想著看在拍賣會的份上，玩玩也行。
    但沒想到是來淘古董！
    就算她她什麽都不認識，也一樣很興奮。
    淘寶淘金淘為先，享受過程啊。
    卡西安湊到她麵前，藍寶石般的眼睛在陽光下很是耀眼：“姐姐，喜歡我的安排嗎？”
    “喜歡，非常喜歡，卡西安，謝謝你，我非常喜歡這個安排。”
    夏以安看著那些精美的瓷器，有點走不動道。
    無論這是不是古董，這些瓷器本身的工藝和設計就已經很值得收藏。
    古董的價值是曆史和時間賦予的，瓷器本身的價值，是匠人賦予的。
    夏以安看向卡西安：“要不要比賽？”
    卡西安眼睛一亮，興致勃勃地問：“要比什麽？”
    “一萬歐元，我們每人有一萬歐元的資金，看誰能買到真的古董。如果恰好都買到了，那就看誰買的東西更多。”
    卡西安提醒夏以安：“我對古董知識可是很了解的，姐姐你真的要跟我比嗎？”
    夏以安果斷：“比了！”
    大不了就輸了，她什麽也沒損失啊。
    卡西安來了興趣，但覺得少了東西：“姐姐，比賽賭就要分輸贏，輸贏自然要有獎勵和懲罰，我們的獎勵和懲罰是什麽？”
    夏以安兩手一攤：“比賽就是結果。我跟你說，涉及錢和任何承諾之類的東西，我是不會答應的。反正隻比賽，你比不比？”
    “姐姐都這麽說了，那就比了。”
    “如果輸了，姐姐可以靠在我懷裏哭喔。”卡西安故作搞怪。
    夏以安輕哼一聲：“你才是，輸了可別覺得不好意思哭鼻子。”
    *
    聖圖安經過這麽多年的發展，已經大得可怕。整個市場又分了好幾個小市場。
    夏以安問了路，就直奔保羅伯特市場。
    這裏是東方古玩最多的地方。
    除開古董商店，就用一塊布放著東西擺攤的人也不在少數。瓷器、珠飾、古書籍、舊家具……
    夏以安重點看的是瓷器。
    無論是東方的瓷器，還是西方的瓷器，上麵的人鳥花獸的紋樣都同樣吸引人。
    她目不轉睛，不管真假恨不得全部帶走。
    走到第四個攤位的時候，一個有些小花瓶吸引了她。
    花瓶也就巴掌大小，比起裝花，更像是裝在牆上的飾品；瓶身是粉紋白底，中間有彎曲的枝蔓。
    雙耳大肚題著詩。
    還有乾隆的印章落款。
    正麵無比精美，背麵卻光禿禿什麽也沒有。仿佛一個西瓜被人劈作兩半，從前看飽滿，從後看扁平。
    夏以安眼神一錯不錯，攤主一看就知道生意上門。
    他開口居然是有口音但十分流利的中文。
    “美麗的女士，你的眼光非常獨到。這是可是你們國家乾隆皇帝官窯出的壁甁。你看這釉色、這胎形、這紋樣，無一不是最頂尖！”
    他說得慷慨激昂，先大肆誇讚了一通，又壓低聲音：“說來慚愧，這花瓶是我爸爸的爺爺在當初的戰爭中，從東方土地搶回來的。”
    “如今我們相逢即是有緣，隻要5萬歐，這個壁甁你拿走。隻要這件精美的壁甁能回歸故土，我願意忍痛割愛。”
    夏以安哭笑不得。
    在國外賣古董看起來很辛苦的樣子啊，一個法國人談論起中國古董，比她還侃侃而談。
    什麽釉色、胎形，官窯，她都是第一次聽。
    當然，這些東西，她是一個字不信的，
    一定要信，也隻信攤主說的祖上曾參與過侵華戰爭。
    “100歐，我就要。”
    夏以安管它真的假的，直接砍到穀底價。
    攤主不滿：“這可是古董，古董。100歐你這是在侮辱我！4萬歐。”
    “100歐，賣不賣？不賣我走了。”
    她拉著卡西安轉身就要走，立馬被攤主叫住。
    攤主擺出不舍的表情：“好吧好吧，100歐就100歐，你拿去。”
    他還要找補：“我是看在你是中國人的份上，才用這麽低的價格賣給你的。要知道之前在蘇富比拍賣會上，同樣的清朝壁甁可是賣了230萬呢。”
    夏以安似笑非笑：“蘇富比的是真貨，你的也是嗎？如果是真的，你100歐賣我豈不是我占你便宜？”
    她收回那100歐：“要麽瓶子還是留給你，我不買了。”
    攤主急了，一急連中文也不說了：“Oh gOd，已經談定了的交易怎麽能反悔。你們中國不是有句古話，一句話說出來，四匹馬追不回。”
    他直接把錢搶走，然後拿起瓶子就塞夏以安手裏：“給你給你，你快走吧，不然我就要反悔了。”
    攤主強調：“一切是為了兩國友誼，為了文物回歸！”
    夏以安搖搖頭，就那麽用塑料袋裝著瓶子走了。
    攤主樂嗬嗬道：“中國人就是好騙，每次說點什麽文物回歸的話，他們就爭著搶著買這些瓶瓶罐罐。”
    早在有人1歐撿漏壁甁賣出兩千多萬之後，全聖圖安市場的壁甁就都被送去鑒定了。
    真品早就換成了溫暖的錢，現在還能留在攤上的，全部是特意仿製的贗品。
    成本不過12歐。
    而他賣出100歐，相當於一本百利了。
    “嗯哼哼，偉大又幸運的傑克，今天是你的幸運日，SO lUCky~”他哼著不成曲的調，從身後的袋子裏拿出一個黃色的方形壁甁，放在原來的位置上。
    準備等待下一個冤大頭。
    可就在這時，一個女人匆匆跑來，她急速地問：“那個粉色的壁甁呢，我要了。”
    傑克一愣，順手指了夏以安離開的方向：“那個剛剛已經被人買走了，我這兒還有別的，你可以看看。”
    女人怒罵“Shit”。
    “誰要你這些假貨。”
    她在人群中找到目標，趕緊去追。
    而傑克還愣在原地。
    這些假貨她不要，但是要他剛剛賣掉的那個？
    難道……那是真的？
    明明站在太陽底下，傑克卻覺得渾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