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科動物的眼睛，在完全黑暗的環境下，會散發光。
    這種現象叫照膜。
    夏以安刷小視頻的時候，經常能看見有些博主拍攝的視頻，小貓眼睛瞪得像銅鈴。
    很可愛，很有趣。
    前提是那是小貓。
    ——如果換成獅子呢？
    夏以安有些緊張，維克托安慰她：“放輕鬆，它們不會傷人的。這是保護區，獅群長期在此生活，它們熟知人類並不是食物來源。”
    “隻要不做出特別過分刺激的舉動，它們什麽也不會做的。”
    夏以安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她和那隻獅子對視。
    獅不動，她不動。
    它隻有頭露出來，大部分身體仍舊掩藏在灌木林上。就站在原地，目光打量著眼前這些人類，仿佛在思考著什麽。
    “這樣的事情發生很多嗎？”
    “並不，獅群雖然不會主動攻擊人類，但也很少主動靠近人類。這附近經常能聽見獅吼，偶爾循著聲音去也能找到落單的獅子，但是主動被獅子找上門來的不多。”
    對比起緊張得不敢動的夏以安，維克托鎮靜很多，還有條不紊地吃著東西。
    “也許這是一頭在尋找食物的獅子，恰好被我們食物的香氣所吸引。”
    這不是更恐怖嗎？對方找食物找上門來了，這可比閑逛誤入這裏讓人心生懼意。
    突然，獅子動了。
    唐可和袁姚不約而同擋在夏以安的側前方。
    獅子毫不在乎，隻是往前繼續靠近。
    夏以安看見了什麽。
    “它是不是受傷了？”
    維克托微微坐直身體，麵色凝重起來。
    獅子的腹部在流血，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受的傷，被血打濕的毛發已經凝固成黑色。
    它趴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夏以安。
    ——它在尋求幫助。
    夏以安看向維克托：“我們現在能做什麽？”
    “我們要治療它。”
    “保持距離，不投喂，不觸摸”，這是全球對待野生動物的共識。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人類不能幹預動物的生存進程。
    但有前提。
    如果這隻獅子，是在野外狩獵、或者族群內部競爭而受傷，那是它的命運。
    可是維克托說。
    “這是槍傷，有偷獵者在附近活動。”
    維克托和酒店的人交代了兩句，馬上就有人去拿藥。
    他們小心翼翼地靠近獅子，好在獅子隻是輕輕地甩動尾巴，沒有發出任何警告恐嚇的聲音。
    夏以安握緊手，心裏有些擔憂。
    “這附近偷獵的情況很嚴重嗎？”
    醫生不敢分神，以免獅子突然暴起。
    維克托解釋：“不算少，事實上塞倫蓋蒂國家公園，被很多人戲稱是‘富豪的後花園’，每年有數不清的富豪來此偷獵，除此之外還有專門以此盈利的偷獵者。”
    “偷獵的主要對象，一般以角馬、大象、犀牛為主，角馬的肉，大象的牙，犀牛的角，偶爾也有偷獵獅子和獵豹的。”
    “有些地方迷信，堅信獅子的爪牙適合用來製作巫藥。塞倫蓋蒂麵積巨大（約1.5萬平方公裏），不可能監控到每一個角落。且為了動物的生存，人類也不能太靠近。”
    夏以安眉頭緊皺，她看見醫生從獅子的腹部取出一顆子彈，然後小心包紮。全部處理完之後，也是放慢腳步，倒退著一點點離開。
    獅子站起身，搖搖尾巴，緩緩離開了。
    臨走前，又回頭看了一眼夏以安。
    她有些擔心：“這隻獅子受傷了，還能活下去嗎？”
    維克托坐回座位上：“獅子是典型的群居動物，它隻是為了求救才過來。雖然受傷，但是回去之後會有其他獅子保護它。我們做了能做的，之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這突發事件讓夏以安心情有些低落，吃完東西之後，就早早回房間休息。
    她門前是玻璃，正對著草原。隻要往外走兩步，就能看見天上的繁星。
    其他人住在她附近的房間，守護著她。
    獅子第二天就沒出現了，夏以安早餐沒什麽胃口，隻吃了兩片薄脆餅。
    “今天我們安排了熱氣球巡遊，可以操控熱氣球，俯瞰整個塞倫蓋蒂。”
    熱氣球很大，容納16個人沒問題，廚師留下，隻帶走保鏢攝影師和醫生。
    如今天還沒亮，微微泛灰，空氣微涼。
    點火的那一瞬間，巨大的火焰噴薄而出，劃破寂靜。球囊從幹癟漸漸充盈，喚醒人心中的激蕩，也喚醒草原。
    爬進藤製吊籃，夏以安緊張地抓住上麵用以固定的藤製把手。看著地麵指揮員鬆開纜繩，熱氣球升空，地麵也變得越來越遠。
    一望無際。
    與曾經在飛機上，看到過的一望無際的大海，如今的草原更是帶來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大海是靜謐、是神秘，草原是吵鬧、是生機。
    熱氣球保持著一個距離地麵10米左右的位置，不會被動物們碰到，又能很近距離地觀察草原上的動物。
    夏以安聽見周圍傳來獅吼，還有各種動物的鳴叫。
    伴隨著這些聲音，太陽緩緩升起，整個草原都“活”了過來。
    “是昨天那隻獅子？”
    從熱氣球營地經過休息的酒店，夏以安看見了生活在酒店附近保護區的獅群。
    一隻身上纏著繃帶的獅子，正懶洋洋地曬著太陽。旁邊有兩隻小獅子你撲我我咬你的打鬧，可愛得人心癢癢。
    維克托看了一眼：“是的，沒錯，是它。看來它的心情還不錯，身體也還不錯。”
    這讓夏以安鬆了口氣。
    昨天晚上做噩夢，她夢見獅子受傷，然後被族群放棄了。
    天光初亮，動物們也都醒了過來。行至一片小河流的時候，夏以安看見很多動物都在這裏喝水。
    高大的長頸鹿、成群的角馬、笨重結實的犀牛……
    甚至還有獵豹和獅子。
    這中間有捕獵者和被捕獵者，但是此時此刻，它們維持著片刻的寧靜。
    夏以安拿出手機哢哢哢地拍照。
    熱氣球在這附近盤旋了一會兒，又繼續往前。
    如今7月，幹濕季變化，草原上雖然還有食物，但是已經初顯現出昏黃。
    她看見大批的角馬朝著一個方向前進，它們列成一條直線，有條不紊地行進。
    維克托：“角馬們這樣，可以避免踩踏，且領隊的年長角馬會把控速度，群體速度一致也能減少能量消耗。”
    “能夠領隊的角馬，都曾一次又一次成功遷徙往返。它會用過往的遷徙經驗，帶領新生的角馬穿過馬拉河。等它走不動後，又會有角馬站出來。”
    “年複一年，長此以往。”
    維克托又笑道：“現在還沒到大遷徙的高潮，那時候成千上萬的角馬爭相渡河，場麵才壯觀呢。”
    熱氣球的能源有限，差不多飛行了1個小時就開始返程，夏以安的手機裏也多了近千張照片。
    事實上，裏麵有相當多的照片是重複的。
    但如果問夏以安，她會說照片a和，這是完全不同的照片！
    熱氣球返回營地，緩緩降落。
    夏以安剛走下熱氣球，就聽見周圍傳來刺耳的槍聲。
    “砰砰砰——！”
    連續槍擊！
    “有偷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