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慕英，白穆這才看向白庚，揉了揉眉心問道：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白庚隻好把暮雨柔那套“假死逃生、演技逼真、嚇暈自己”的說辭又重複了一遍。
    白穆雖然也覺得有點離譜，但人活著比什麽都強，也懶得去深究裏麵的漏洞了，隻要不是真的詐屍就行。
    他剛才還真怕自己這小兒子想不開要殉情呢。
    處理完這事，白穆臉色一肅，帶著白庚走向那群跪地的反賊。
    他一把揪掉了白澶嘴裏的布條，沉聲問道：
    “逆子！告訴朕！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白澶抬起頭，臉上滿是嘲諷和瘋狂的冷笑：
    “為什麽？！父皇！你難道不覺得你自己做得太偏心了嗎？！”
    白穆皺眉：“朕偏心何處？”
    白澶激動地吼道：
    “當初！你還是太子的時候，衣冠南渡！是我母親！
    靠著江南士族的勢力，保你登基後能在南方站穩腳跟！可憑什麽？！”
    他猛地扭頭，惡狠狠地瞪向白威，
    “他們娘倆一回來！你就可以忘恩負義！廢了我母親的皇後之位！奪了我的太子之位！”
    白穆歎了口氣，似乎有些疲憊：“還有呢？”
    白澶又猛地指向白庚，目眥欲裂：
    “還有他！你為什麽要將雨柔嫁給這個廢物？！憑什麽？！
    他一個廢物！什麽好事都是他的！
    我在北境與北齊拚命的時候，他在做什麽？！
    憑什麽他能跟我平起平坐？！甚至比我更得你寵愛？！我不服！”
    白穆看著幾近癲狂的白澶，沉默了片刻，緩緩道：
    “好，既然你問，朕今天就跟你好好說清楚。”
    “當初，朕並非一定要廢後。
    廢你母親，是因為那些江南士族，仗著是皇親國戚，自認為是南靖的天，大肆斂財，強占土地，欺壓百姓！
    朕若不整治，南靖必亡！
    而你母親，不僅包庇母族，甚至指使朝臣為她娘家掠奪民脂民膏！
    朕這才不得不廢後！”
    “至於你...”
    白穆看著白澶的眼睛，
    “朕是綜合考慮了南靖的未來，需要一個什麽樣的皇帝，才做出的決定。
    你若上位，必然會被江南士族重新掌控朝局！
    朕好不容易才將權力收回中央，絕不想在死後，看到你又將這江山社稷，拱手送回那些蛀蟲手中！”
    白澶瘋狂大笑，指著白庚：
    “那他呢？！你說啊！這個廢物憑什麽？！”
    白穆再次沉默了，他看著白澶，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愧疚，但最終還是開口了，聲音低沉卻清晰：
    “你...真的想聽嗎？”
    白澶吼道：“你說！”
    白穆緩緩道：
    “因為...庚兒他，從小就沒有了母親。
    這件事上，或許朕作為皇帝，做得有失偏頗。
    但作為一個父親...朕覺得自己沒有做錯！朕隻是想多補償他一些...”
    白澶聞言，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爆發出更加癲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作為一個父親？！好一個作為父親！
    我來告訴你為什麽！
    因為在你眼裏！隻有白威和白庚才是你的兒子！
    我們其他的皇子，都隻是你穩固江山的工具！
    隻有張皇後才是你的夫人！
    其她的妃嬪，都隻是你平衡朝堂的棋子！
    你根本就是一個冷血無情的皇帝！一個偏心的父親！”
    白穆被他的話刺得臉色一白，扭過頭不再看他，無力地揮了揮手，示意侍衛重新堵上他的嘴。
    心累，不想再跟這個陷入偏執的兒子爭辯了。
    然而，就在侍衛拿著布條上前的那一刻！
    白澶眼中猛地閃過最後的瘋狂和決絕，他用盡全身力氣，嘶聲大吼道：
    “動手！給我殺了這狗皇帝！！！”
    誰也沒想到，變故陡生！
    站在白穆身後的一名侍衛，眼中凶光畢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腰刀，朝著白穆的後心狠狠刺去！
    距離太近！速度太快！所有人都驚呆了！
    白威失聲驚呼：“父皇小心！”
    柳青和沈幼楚距離稍遠，救援已然不及！
    千鈞一發之際！
    站在白穆側前方的白庚，幾乎是本能反應，猛地一把將皇帝老爹用力推開！
    同時，他感覺自己腹部一涼，一種奇怪的、冰涼的觸感透了進來，卻沒有立刻感到疼痛。
    他下意識地低頭看去
    ——隻見一截冰冷的刀柄，正嵌在自己的肚子上。刀刃部分，已經完全沒入了他的身體。
    “呃...”白庚發出一聲悶哼。
    直到這時，那名刺客才被反應過來的沈幼楚一腳狠狠踹飛出去！
    柳青如同猛虎般撲上，瞬間將其製服按倒在地！
    “庚兒！！”
    “六弟！！”
    白穆和白威看到白庚肚子上那把刀，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驚慌失措地撲過來！
    沈幼楚也衝了過來，看著那刺目的刀柄，聲音都帶了哭腔：
    “白庚！白庚！你怎麽樣？！你別嚇我啊！”
    而被按在一旁的白澶，雖然嘴裏又被塞上了布條，卻發出了壓抑不住的、得意而瘋狂的“嗚嗚”聲，眼神中充滿了報複的快意
    ——殺不了皇帝，殺了這個最得寵的兒子，他也賺了！
    白庚隻覺得眼前的景象開始旋轉、模糊，耳朵裏的聲音也變得遙遠起來。
    腹部那冰涼的感覺漸漸被一種麻木所取代。
    啊...原來是這樣...
    賬本裏說的父皇被反賊重傷...原來指的是這個？
    白澶竟然在父皇的貼身侍衛裏也安排了刺客...
    幸好...幸好我推開了...
    父皇沒事...這應該...算大功德吧？能清掉不少賬吧...
    好累啊...眼睛睜不開了...
    世界...怎麽變黑了...
    先...睡一會吧...
    帶著這些紛亂的念頭，白庚的意識徹底沉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身體軟軟地向後倒去。
    “庚兒！！”
    “傳太醫！快傳太醫！！！”
    白穆抱著兒子染血的身體，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吼聲，整個玄武門廣場，瞬間陷入一片死寂和恐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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