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個黑巫師絕對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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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龍!我操你大爺!”
    “你個生兒子沒屁眼的老陰逼!”
    “你他媽不得好死!”
    “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淒厲的、用盡全身力氣和畢生所學的咒罵,從一間陰森的石室中爆發出來,
    李燼,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地球的五好青年,此刻正呈“大”字型被冰冷的金屬鐐銬死死固定在冰冷的石台上。
    他渾身赤裸,原本還算勻稱的身體上,布滿了密密麻麻、閃爍著不祥幽光的詭異紋路,這些紋路深深嵌入皮肉,甚至隱約能看到底下的骨骼。
    極致的痛苦如同潮水,一波又一波衝擊著他幾乎要崩潰的神經,
    除了用最原始、最汙穢的語言問候那個站在他麵前的老家夥的所有直係及旁係親屬之外,
    他找不到任何方式來宣泄這非人的折磨。
    站在石台邊的刀龍,身披標誌性的黑色法師袍,手持一根鑲嵌著骷髏頭的法杖,
    對於這潑婦罵街般的噪音,他隻是微微蹙了蹙那蒼白稀疏的眉頭,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聒噪。”他沙啞的嗓音帶著一種冰冷的漠然,像是評價一隻吵鬧的蒼蠅,
    “能成為吞噬法陣的載體,是你這種螻蟻莫大的榮幸。安靜點,或許能死得痛快些。”
    “我榮幸你全家!有種放開我,咱倆單挑!玩陰的你算什麽東西!”
    李燼目眥欲裂,汗水、淚水甚至還有因為過度用力而滲出的血水糊了滿臉,讓他看起來猙獰又狼狽。
    他拚命掙紮,但精鋼鐐銬紋絲不動,隻有冰冷的觸感提醒著他此刻的絕望。
    意識在劇痛中開始模糊,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旋轉、破碎。
    刀龍那張布滿皺紋、寫滿了“反派”二字的臉,不知為何,在這種瀕臨死亡的時刻,竟然與他記憶深處某個詭異地重合了起來……
    媽的,這老家夥……這造型……怎麽越看越像小時候看的那部動畫片裏的……那個叫什麽來著?
    對,《成龍曆險記》!
    裏麵那個整天想搞事情的黑氣巫師……刀龍?!
    我日!不是吧?!
    巨大的荒謬感和更加巨大的恐懼,如同冰錐,狠狠刺穿了他本就搖搖欲墜的精神防線。
    也正是在這意識即將徹底湮滅的瞬間,過往幾天的經曆,如同走馬燈般,不受控製地在他腦海中飛速閃回……
    ……
    時間,倒退到大概……李燼自己也說不清是幾天前了。
    他最後的清晰記憶,是周末晚上宅在出租屋裏,一邊啃著泡麵,一邊重溫《成龍曆險記》的經典劇集,順便吐槽一下聖主又雙叒叕被封印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眼睛一閉一睜,世界就他媽徹底變了樣。
    沒有溫暖的被窩,沒有吃剩的泡麵桶,更沒有電腦屏幕上活蹦亂跳的成龍大哥。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的寒風,硌得慌的堅硬地麵,以及餓得前胸貼後背、仿佛能吞下一頭牛的劇烈空虛感。
    他穿著那身單薄的睡衣,茫然地站在一條看起來像是歐洲風格的肮髒小巷裏,
    行人投來的目光要麽是麻木,要麽是毫不掩飾的警惕和嫌棄。
    語言?嘰裏呱啦,一個字都聽不懂。
    媽蛋,他英語沒過四級啊!
    貨幣?兜比臉還幹淨。
    技能?除了會敲代碼、點外賣以及熟練運用網絡梗,他在這鬼地方就是個純廢物。
    穿越了。
    而且是地獄開局。
    最初的震驚過後,是深入骨髓的恐懼和求生欲。
    李燼嚐試過溝通,比手畫腳,換來的往往是嗬斥和驅趕。
    他試過找點活兒幹,哪怕是最髒最累的,但看他這細皮嫩肉、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根本沒人願意搭理。
    他甚至動過偷竊的念頭,但看著那些攤主腰間明晃晃的手槍或是壯碩的體格,那點勇氣瞬間就泄沒了。
    白天,像隻無頭蒼蠅在小鎮裏亂竄,渴望找到一絲生機。
    晚上,就隻能找個勉強能擋風的角落蜷縮起來,忍受著饑餓和寒冷的雙重折磨。
    雨水、露水、甚至是路邊髒水坑裏的水,他都喝過。
    野果、別人丟棄的、已經發餿的食物殘渣,他也硬著頭皮往嘴裏塞。
    短短幾天,他瘦脫了形,眼窩深陷,渾身髒臭,跟街邊的流浪狗沒什麽區別,
    甚至可能還不如狗,狗至少還能翻垃圾桶找到點吃的,而他連跟野狗搶食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就在他覺得自己快要餓死、凍死,或者因為虛弱而成為某個陰暗角落裏一具無名屍體的時候,
    轉機,或者說,他當時以為是轉機的事情,發生了。
    那是一個傍晚,天空飄著冰冷的細雨。
    李燼縮在一座石橋的橋洞下,抱著膝蓋,意識已經有些模糊,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去覲見閻王爺了。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橋洞口,擋住了外麵微弱的光線。
    那是一個穿著黑色長袍、身形瘦高、禿頂周圍有一圈稀疏白發的老人。
    他的臉色是一種不健康的蒼白,眼眶深陷,但那雙眼睛,卻銳利得像鷹隼,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靈魂深處。
    老人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那目光讓李燼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但比起寒冷和饑餓,這眼神似乎也算不了什麽了。
    更何況,這老頭的打扮,雖然古怪了點,但至少幹淨體麵,像個有身份的人。
    “無家可歸?”
    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居然聽得懂英語了。
    李燼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用盡最後的力氣,拚命點頭,他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了。
    老人,也就是刀龍,臉上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表情,像是憐憫,又像是……一種發現了有趣實驗材料的興奮?
    可惜當時的李燼餓得眼冒金星,根本無力分辨。
    “可憐的孩子。”
    刀龍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跟我走吧。我能給你食物,溫暖的住處。”
    還有這種好事?!
    李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穿越過來後遭遇的全是惡意,此刻竟然遇到了“好人”?
    他激動得差點當場哭出來,腦子裏瞬間閃過了無數武俠小說裏跌落懸崖遇見隱世高人的橋段。
    難道我李燼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這是要開啟異界龍傲天模式的節奏?
    盡管內心還有一絲微弱的、本能的不安,
    (主要因為這老頭的眼神實在不像個慈祥的老爺爺),
    但在生存麵前,這點不安瞬間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李燼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跟著刀龍走了。
    刀龍的“家”,位於小鎮邊緣一座偏僻、看起來陰森古舊的古堡。
    古堡裏麵光線昏暗,彌漫著草藥、灰塵和一種更難以形容的、類似硫磺的古怪氣味。
    到處堆滿了厚厚的書籍、卷軸,以及各種奇形怪狀的水晶、藥材和叫不出名字的裝置。
    但這一切,在李燼眼裏,都成了“世外高人”的象征!
    看看這品味,這格調!
    絕對是個有本事的!
    刀龍確實沒有食言。
    他給了李燼熱騰騰的食物,幹淨的衣物,和一個雖然簡單但足以遮風擋雨的房間。
    那幾天,對李燼來說,簡直是天堂。
    他吃飽了就睡,睡醒了就吃,身體迅速恢複著元氣,
    甚至開始幻想著跟著這位“老法師”學習魔法,將來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
    哦不,是成為一代法爺,走上人生巔峰。
    期間,刀龍也會時不時地讓他“配合”做一些“小小的檢查”。
    比如讓他盯著一個水晶球看很久,記錄他的反應;
    或者讓他喝下一些顏色可疑、味道更可疑的藥水,然後觀察他的身體狀況;
    甚至有一次,還用一種冰冷的儀器在他身上比劃來比劃去,像是在測量什麽。
    李燼雖然覺得這些“檢查”有點古怪,但一想到對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而且管吃管住,這點“小事”算什麽?
    說不定是拜師的入門測試呢!
    他每次都積極配合,甚至還努力表現出自己“意誌堅定”的一麵,
    畢竟小說裏都這麽寫,主角意誌力強,容易被大佬看中。
    他甚至還覺得刀龍看起來有點眼熟,尤其是在對方穿著那身黑袍,在昏暗的光線下露出那種高深莫測的表情時。
    但每次他努力去想在哪裏見過時,記憶就像隔了一層毛玻璃,模糊不清。
    最終隻能歸結為,可能天下間的神秘法師都長一個調調吧?
    現在回想起來,李燼真想穿越回去,給那個被幾頓飯就收買了的、天真愚蠢的自己幾個大耳刮子!
    眼熟?
    他媽的那是小時候電視上看的反派啊!
    還意誌堅定?
    自己那點所謂的“堅定”,在刀龍這種老妖怪眼裏,恐怕就是“這實驗材料神魂質量不錯,應該能多扛一會兒”的意思吧!
    所謂的“吞噬法陣”,根本不是什麽強大的傳承,而是一個極其危險、成功率無限接近於零的禁忌實驗!
    刀龍這個老變態,為了實現在人體刻錄這個能吞噬萬物能量化為己用的法陣,已經前前後後抓了不下數百個“實驗材料”了,
    結果無一例外,全都在法陣刻錄或啟動過程中,因為承受不住那狂暴的力量而肉身崩潰、靈魂湮滅!
    而他李燼,就是最新一批,也是刀龍認為“品質”最好的一批材料,沒有之一。
    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就是他被兩個沉默寡言、眼神空洞的黑色人影,粗暴地拖出房間,押送到這間地下石室,死死捆在石台上的時候。
    看著刀龍拿著散發著黑魔法的刻刀,麵無表情地走近,
    李燼才終於明白,哪有什麽世外高人,哪有什麽龍傲天劇本,他他媽就是掉進狼窩的小白兔!
    刻錄法陣的過程,簡直是一場淩遲。那閃爍著幽光的刻刀,每一次落下,都仿佛直接切割在他的靈魂上。
    皮開肉綻都是輕的,那種能量強行植入、撕裂經脈、侵蝕骨骼的痛苦,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
    刀龍的黑魔法會在他身體即將崩潰的瞬間進行修複,確保他不會立刻死亡,
    但這無疑延長了痛苦,相當於反複摧毀又勉強重建,隻為讓法陣能多維持一會兒,多收集一點實驗數據。
    “呃啊啊啊,太痛了!”
    (痛,太痛了,伊蘇爾德。啊,抱歉,作者串台了)
    回憶的盡頭,再次被現實中更猛烈的劇痛覆蓋。
    李燼能清晰地感覺到,身體上的那些紋路像活過來的毒蛇一樣,
    瘋狂地吞噬著他體內殘存的一切生機,同時一股狂暴混亂的能量在他體內橫衝直撞。
    他的皮膚開始出現蛛網般的裂痕,鮮血不斷滲出,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不……不行了……”意識迅速抽離,黑暗如同潮水般湧來。
    最後的最後,他拚盡殘存的所有意念,發出了那一聲包含了他全部憤怒、絕望和詛咒的嘶吼:
    “刀龍!我操你大爺!”
    聲音在石室中回蕩,然後戛然而止。
    李燼腦袋一歪,身體徹底停止了掙紮,氣息全無。
    身上那些剛剛還閃耀著的法陣紋路,也迅速黯淡下去,變得如同燒焦的疤痕。
    刀龍麵無表情地走上前,伸出幹枯的手指,探了探李燼的頸動脈,又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
    確認沒有任何生命體征後,他冷漠地揮了揮手。
    “又一個失敗品。處理掉。”
    兩個黑影忍者從角落的陰影中浮現,無聲地解開鐐銬,抬起李燼軟綿綿、布滿可怕傷痕的屍體,走向石室一側牆壁。
    那麵牆壁無聲地滑開,露出後麵一個翻湧著熾熱氣泡的岩漿池。
    高溫讓空氣都扭曲起來。
    黑影忍者毫不猶豫地將屍體拋了進去。
    噗通一聲輕響,赤紅的岩漿瞬間吞沒了那具年輕的軀體,連一絲青煙都沒來得及冒出。
    牆壁再次合攏,仿佛一切從未發生。
    刀龍轉身,走向他的實驗記錄台,準備記錄下這次失敗的數據。
    石室內,隻剩下火把燃燒時偶爾發出的劈啪聲,以及那永恒不變的、陰冷腐朽的氣息。
    哦,如果仔細聽,或許還能聽到,某個剛剛在岩漿裏的家夥,留在人世間最後的、無聲的呐喊:
    “我……日……你……個……仙人……板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