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安遠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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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遠伯劉祿收到靜太妃從宮中傳出的密信,仔細閱罷,撫掌而笑,連日來因選秀被拒而積壓的鬱氣仿佛都散去了大半。
靜太妃此計,在他看來,著實精妙!若能促成這門婚事,不僅解決了宮中潛在的威脅,更能將太後娘家這層關係牢牢綁在安遠伯府的戰車上,於他劉家而言,簡直是百利而無一害。
他當即吩咐心腹小廝:“去,請世子到書房來。”
不多時,世子劉安便到了。他穿著一身月白儒衫,身形清瘦,麵容也算得上清秀,隻是眉眼間總帶著幾分讀書人特有的優柔與溫吞之氣。他恭敬地向父親行禮:“父親喚兒子前來,有何吩咐?”
劉祿將手中信箋遞給他,臉上是掩不住的得意:“你看看,這是你姑母從宮中傳來的意思。”
劉安接過信,快速瀏覽一遍,當看到“促成世子與沈家女婚事”等字眼時,他的心猛地一跳,臉上不受控製地泛起一絲紅暈。
沈家女……那個名動京城、據說有傾國之姿的沈莞?他雖埋頭讀書,卻也偶爾從同窗好友的議論中聽聞過她的美名,心中早已存了幾分朦朧的向往。若能娶得這樣的女子為妻……
“父親,這……姑母的意思是?”劉安按捺住心中的悸動,試探著問。
“意思還不夠明白嗎?”劉祿捋著短須,誌得意滿,“太後寵愛她那侄女,一心想為她尋個安穩富貴的好人家。我安遠伯府門第不低,你是嫡出世子,年紀相當,正是上佳人選。隻要你好好表現,得了太後和沈姑娘的青眼,這門婚事,大有可為!”
劉安聞言,心中更是火熱,仿佛已經看到那絕色佳人鳳冠霞帔與自己並肩而立的場景。
他連忙躬身:“兒子定當盡力,不負父親與姑母期望。”
“嗯,”劉祿滿意地點點頭,“這段時日,那些詩會、雅集多去走走,尋機在沈姑娘麵前露露麵。言行舉止定要穩重得體,莫要墮了我安遠伯府的門風。”
“兒子明白。”
從父親書房出來,劉安懷揣著對未來的美好憧憬,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然而,當他穿過回廊,走向自己院落時,一陣若有若無的淒婉琵琶聲隨風飄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這琵琶聲……是來自西邊那個小院。
劉安的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心頭那點因沈莞而起的火熱,仿佛被這哀婉的樂聲澆了一盆溫水,變得有些滯澀。
他想起了半年前在京城外“救”下的那個賣身葬父的女子,柳依依。
當日她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猶在眼前。他將她帶回府中,安置在僻靜的小院,給了她一個姨娘的名分。
初時倒也新鮮憐愛過一陣,柳依依溫柔小意,曲意逢迎,很能滿足他作為男子的保護欲和虛榮心。
隻是時間久了,父親和母親對此頗有微詞,覺得他耽於女色,加之柳依依出身低微,上不得台麵,他便去得少了。
如今,聽著這如泣如訴的琵琶聲,想到那女子孤零零地在小院裏,等待著自己不知何時才會降臨的垂憐,劉安心中又升起了那股熟悉的、混雜著憐惜與愧疚的情緒。
沈莞固然是天上明月,高貴遙不可及;可柳依依卻是院中嬌花,柔弱堪憐,更需要他的撫慰。
他腳步一轉,便朝著西邊小院走去。
小院內陳設簡單,卻打掃得幹淨。柳依依正抱著琵琶坐在窗邊,見到劉安進來,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臉上綻放出驚喜又帶著一絲委屈的笑容,連忙放下琵琶,起身迎上前,柔柔一拜:“世子爺,您來了。”
她今日穿著一身淡粉色的衣裙,未施脂粉,更顯得楚楚動人,眼波流轉間帶著欲說還休的哀怨。
劉安見她這般情態,心中那點憐惜更盛,扶起她道:“怎麽獨自在此彈這般傷感的曲子?可是心中有事?”
柳依依順勢依偎進他懷裏,聲音哽咽:“妾身……隻是思念世子。聽聞世子近日忙於學業,妾身不敢打擾,隻能借此琵琶,聊寄相思……”說著,眼角竟真的滑下淚來。
美人垂淚,我見猶憐。
劉安頓時將父親的叮囑和對沈莞的向往拋到了腦後,摟著她輕聲安慰起來:“莫哭莫哭,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嗎?隻是近來事務繁多,冷落你了……”
這一晚,劉安便留宿在了西院。
在柳依依的溫柔鄉裏,他將那“天上明月”暫時忘卻,沉醉於眼前這朵解語花的婉轉承歡之中。
與此同時,安遠伯府的嫡小姐,劉月蓧的閨閣內,卻是另一番光景。
劉月蓧剛從母親那裏聽來了宮中的意思,以及父親打算讓兄長求娶沈莞的計劃。
她手中原本把玩著一支赤金鑲寶石步搖,聞言,動作猛地一頓,那尖銳的簪尾險些劃破她的指尖。
“父親……當真如此說?”她抬起頭,看向自己的心腹丫鬟翠濃,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翠濃低聲道:“是,小姐。老爺和夫人正在商議,要世子爺多多留意,爭取沈姑娘的好感呢。”
劉月蓧緩緩放下步搖,那張繼承了靜太妃幾分溫婉、卻更多了幾分嬌蠻的臉上,瞬間布滿了陰雲。
沈莞!又是那個沈莞!
她早就聽說過沈莞的美名,心中一直存著比較之意,自認才情品貌不輸於人。
姑母靜太妃原本屬意她入宮,她也一直以此為目標,精心經營著自己的才女名聲。
可如今,選秀被陛下斷然拒絕,姑母和父親非但不思量如何再為她籌謀,反倒要將那個沈莞娶進門來,做她的嫂嫂?
憑什麽?!
那沈莞除了那張臉,還有什麽?不過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女,仗著太後寵愛罷了!
若她進了門,以她那般的容貌,再加上太後撐腰,這安遠伯府日後還有她劉月蓧的立足之地嗎?
兄長那般軟弱的性子,豈不是要被那女人拿捏得死死的?
強烈的嫉妒與不甘如同毒蛇,啃噬著她的心。她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沈莞……”她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與她年齡和外表極不相符的狠厲,“你想進安遠伯府的門?沒那麽容易!”
她絕不會坐視這個潛在的威脅,登堂入室,奪走屬於她的一切,包括她未來可能入宮的希望!
安遠伯府的夜色,因著這突如其來的算計與暗湧,變得愈發深沉難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