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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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月蓧铩羽而歸,回到永安宮偏殿,再也維持不住那偽裝的溫婉,將滿心的屈辱與憤怒盡數發泄出來。
    屋內價值不菲的瓷器遭了殃,碎裂聲伴隨著她尖利的哭罵:“他憑什麽不看我?!我哪裏比不上那個沈莞!”
    動靜很快傳到了靜太妃耳中。她撚著佛珠的手指一頓,眉宇間掠過一絲顯而易見的厭煩與失望,低聲斥了句:“不成器的蠢貨!”連最基本的情緒都掌控不住,如何能成大事?她甚至開始懷疑,扶持這樣一個侄女,是否值得。
    然而,想到兄長安遠伯的請托,想到家族的利益,靜太妃終究還是壓下了這口氣。
    她吩咐心腹嬤嬤:“去看著她,讓她安靜些。另外……準備一下,過兩日若再下雨,讓她帶著傘,‘恰巧’在陛下途經的雨廊等候。”
    靜太妃盤算著,雨中佳人,衣衫微濕,或許能激起男子幾分憐惜?這是她給劉月蓧的最後一次機會。
    兩日後,天公不作美,果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夏雨。
    劉月蓧依計,精心打扮後,抱著一把精致的油紙傘,在通往勤政殿的雨廊拐角處翹首以盼。
    當那道玄色身影在雨幕中逐漸清晰時,劉月蓧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她計算著距離,在蕭徹即將走到廊下時,裝作匆忙避雨的樣子,微微側身,讓雨水打濕了肩頭的薄紗,勾勒出些許曲線,同時抬起那雙精心修飾過的、帶著期盼與怯意的眼眸。
    然而,蕭徹的腳步依舊未停。他甚至沒有看向雨廊這邊,目光平視前方,仿佛雨中、廊下皆是虛無。
    雨水打濕了他的袍角,他卻渾然不覺,那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比這冰涼的雨絲更讓劉月蓧感到刺骨的寒冷。
    趙德勝倒是瞥見了劉月蓧,心中又是一歎:太妃娘娘這招,未免也太老套了些。陛下若是這般容易被打動,後宮早已佳麗三千了。
    希望再次破滅,劉月蓧看著那道毫不留戀遠去的背影,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竄遍全身,連指尖都在發顫。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差在哪裏?
    接連受挫,靜太妃的臉色也徹底陰沉下來。她知道,尋常手段已無用了。猶豫再三,一個鋌而走險的念頭在她心中滋生。
    她在宮中經營多年,自然埋下了一些不為人知的暗樁,其中便有一個在禦前伺候筆墨的小太監。
    “去,將這東西,混入陛下日常用的墨鏈裏。”靜太妃將一個小小的、沒有任何標記的瓷瓶遞給心腹嬤嬤,聲音壓得極低,“份量要輕,隻需……勾起一絲心火便可,絕不能被人察覺。”
    她不敢下重藥,那無異於自尋死路,隻求能微妙地影響蕭徹的心緒,為劉月蓧創造一絲極其渺茫的機會。
    是夜,蕭徹在乾清宮批閱奏折至深夜。
    不知是否錯覺,他總覺得今夜心神有些難以集中,胸中仿佛有一把小火在隱隱灼燒,帶著一種莫名的躁動與空虛。
    他歸咎於連日政務繁忙,並未深思。
    擱下筆,他起身欲回寢殿安歇。行至殿外,夜風帶著雨後的濕潤吹來,非但未能平息那絲躁動,反而讓他覺得更加煩悶。
    他信步走著,並未明確方向,趙德勝也不敢多問,隻默默跟在身後。
    不知不覺,竟走到了靠近慈寧宮的一處宮道。夜色深沉,四周寂靜無人。就在這時,前方拐角處忽然閃出一個人影,正是精心打扮、在此“守株待兔”許久的劉月蓧。
    她見到蕭徹,眼中瞬間迸發出狂喜與孤注一擲的光芒,竟不顧禮儀,疾步上前想要靠近:“陛……”
    “放肆!”趙德勝反應極快,立刻側身擋在蕭徹麵前,厲聲嗬斥,同時兩名隨行侍衛已迅捷上前,毫不客氣地將劉月蓧隔開。
    蕭徹甚至連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眼前隻是一團礙眼的空氣。
    那股被藥物和夜色放大的煩躁感,在此刻達到了頂點。他需要一點……能讓他平靜下來的東西。
    他的目光越過掙紮欲泣的劉月蓧,落在了不遠處那座在夜色中沉寂的慈寧宮。母後去了清漪園,那裏如今空著。
    一個荒謬又強烈的念頭,如同藤蔓般瘋狂滋生,瞬間攫住了他全部心神。
    他腳步一轉,竟徑直朝著慈寧宮走去。趙德勝心中大驚,卻不敢阻攔,隻能示意侍衛處理劉月蓧,自己連忙跟上。
    慈寧宮宮門落鎖,隻有兩個值守的太監。見到陛下深夜前來,嚇得魂不附體,連忙開門。
    蕭徹踏入熟悉的宮殿,這裏因主人不在,顯得格外空曠冷清,唯有熟悉的檀香餘韻尚未完全散去。他站在殿中,目光幽深地掃過四周。
    “趙德勝。”他的聲音在寂靜的殿內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奴才在。”趙德勝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她……之前住的房間,是哪個?”蕭徹問得極其平靜,仿佛隻是在詢問一件尋常物事的擺放位置。
    趙德勝頭皮發麻,卻不敢不答,隻得硬著頭皮指向東側暖閣的方向:“回陛下,是……是東暖閣。”
    “你在此處候著。”蕭徹丟下這句話,不等趙德勝回應,便已邁步走向東暖閣。
    他身形極快,甚至動用了一絲輕功,如同暗夜中的魅影,悄無聲息地推開了那扇並未從內閂住的房門。
    屋內沒有點燈,隻有朦朧的月光透過窗紗,勾勒出房間的大致輪廓。陳設清雅簡潔,卻處處透著女兒家的細膩與溫馨。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極淡的、獨屬於沈莞的甜香,混合著書籍和幹淨織物的味道,與他慣常所處的、充滿龍涎香和奏折氣息的乾清宮截然不同。
    這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如同最致命的誘惑,瞬間撫平了他胸中大半的躁動,卻又勾起了更深沉、更隱秘的渴望。
    他深吸一口氣,那香氣便絲絲縷縷地鑽入肺腑,讓他渾身血液都似乎加快了流動。
    他極力克製著體內翻湧的陌生衝動,目光在昏暗的房間裏逡巡。最終,他走到了那張鋪著素錦褥子的床榻邊。
    猶豫隻在瞬息之間,他脫下了靴子,和外袍,掀開那床疊得整齊的、帶著陽光和香草氣息的薄被,躺了上去。
    被褥柔軟,仿佛還殘留著主人身體的溫度和輪廓。他將臉埋入柔軟的枕頭,那清甜的香氣愈發濃鬱,幾乎將他整個人包裹、吞噬。
    理智在崩塌的邊緣搖搖欲墜,他緊緊閉上眼,試圖用意誌力對抗那洶湧的本能的欲望。
    就在他輾轉反側,難耐地側身時,手臂無意中碰到了床榻內側一個柔軟的物事。
    他下意識地伸手摸索,指尖觸到一片滑膩微涼的絲綢。
    借著微弱的月光,他看清了手中的東西——那是一件少女貼身的粉色肚兜,邊緣繡著精致的纏枝蓮紋,小巧玲瓏,帶著主人身上那股令他失控的甜香。
    它靜靜地躺在那裏,仿佛是無意中遺落,又像是無聲的邀請。
    蕭徹的眸色瞬間暗沉如墨,呼吸陡然粗重起來。
    所有的克製與隱忍在這一刻土崩瓦解。他猛地將那片單薄的布料緊緊攥在手心,仿佛要將其揉碎,嵌入骨血之中。
    那柔軟的觸感和誘人的香氣,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閉上眼,放任自己被這罪惡又旖旎的漩渦吞沒。
    在藥物與渴望交織出的混亂夢境裏,那個嬌俏的身影變得無比清晰,她不再疏離,不再怯懦,而是眼波流轉,嬌聲軟語地喚著他“哥哥”……他再也忍不住,俯身狠狠地攫取了她甜美的唇瓣,將她緊緊禁錮在懷中,仿佛要將她拆吃入腹……
    “陛下……陛下……”不知過了多久,趙德勝壓低嗓音、帶著惶恐的呼喚在門外響起,如同驚雷,將他從那個荒唐又熾熱的夢境中猛然拽回。
    蕭徹倏地睜開眼,額間沁出細密的汗珠,胸口劇烈起伏。
    月光依舊清冷地灑入室內,手中那片柔軟的肚兜真實地存在著,提醒著他方才並非全然是夢。
    一股巨大的、混雜著饜足、羞恥與後怕的情緒席卷了他。
    他迅速起身,將被褥恢複原狀,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過。隻是在離開前,他鬼使神差地,將那片粉色肚兜,緊緊攥在手心,塞入了自己懷中。
    推開房門,他的臉色已恢複了一貫的冷硬,隻是眼底深處,還殘留著一絲未曾褪盡的猩紅與混亂。
    “回宮。”他聲音沙啞,不容置疑。
    趙德勝不敢多看一眼,連忙低頭應諾。
    主仆二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沉寂的慈寧宮,如同從未踏足。
    隻有那消失的肚兜,和空氣中尚未完全平息的、曖昧而危險的氣息,證明了這個夜晚,曾有過怎樣驚心動魄的暗流。
    蕭徹回到乾清宮,揮退了所有宮人。他獨自站在寢殿內,攤開手掌,那片柔軟的粉色絲綢,在燭光下泛著曖昧的光澤。
    他眸色深沉如夜,最終,將其小心翼翼地、藏入了一個隻有他自己知道的、緊貼胸口的暗袋之中。
    今夜之後,有些東西,已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