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陛下…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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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營地時,天色已近黃昏。
蕭徹將沈莞送回帳中,立刻傳了太醫。太後聞訊也匆匆趕來,臉上滿是擔憂。
“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會被蛇咬了?”太後拉著沈莞的手,仔細打量。
沈莞忙寬慰道:“姑母別擔心,隻是被竹葉青咬了一口,阿兄已經幫我毒吸出來了,現下已無大礙。”
太後聞言,轉頭看向蕭徹,眼中閃過複雜神色:“皇帝親自吸的毒?”
蕭徹點頭:“事出緊急,來不及回營地。”
太後深深看了他一眼,沒再多問,隻對太醫道:“仔細給皇貴妃診治,切不可留下隱患。”
太醫領命,上前為沈莞診脈、查看傷口。半晌後回稟道:“太後、陛下放心,娘娘體內的毒已清得差不多了,傷口也處理得當。臣開幾副清熱解毒的方子,服用三日便好。”
太後這才鬆了口氣,又囑咐沈莞好生休息,這才離開。
蕭徹在帳中陪了沈莞一會兒,確認她真的無礙,才起身道:“朕還有些政務要處理,晚些再來看你。”
沈莞點頭:“阿兄去忙吧,我沒事的。”
蕭徹走出翊坤帳,往禦帳走去。路上卻覺有些頭暈,腳步虛浮了一下。
“陛下?”趙德勝連忙扶住他。
蕭徹擺擺手:“無妨,許是有些累了。”
可回到禦帳後,那眩暈感卻越來越重。趙德勝見皇帝臉色不對,連忙傳了太醫。
太醫匆匆趕來,診脈後臉色一變:“陛下...估計是餘毒?”
蕭徹閉著眼,靠在榻上:“嗯。”
太醫神色凝重:“竹葉青毒性雖不烈,但若通過口吸,難免會有少許餘毒入體。陛下這是...冒險了。”
趙德勝大驚:“那、那怎麽辦?”
“好在陛下身體強健,餘毒不多。”太醫道,“臣開一副解毒湯藥,服用後好生休養一晚便好。”
蕭徹睜開眼,聲音有些疲憊:“此事不要聲張,尤其...不要讓皇貴妃知道。”
趙德勝明白皇帝的苦心,這是怕娘娘內疚。
“老奴明白。”他躬身應下。
太醫開方煎藥,趙德勝伺候蕭徹服下。藥性發作後,蕭徹很快沉沉睡去。
消息終究還是傳了過去。
沈莞正用晚膳,玉茗進來低聲稟報:“娘娘,禦帳那邊...傳了太醫。”
沈莞筷子一頓:“陛下怎麽了?”
“聽說...是餘毒未清,有些頭暈。”玉茗小聲道,“太醫已開了藥,陛下服下後睡下了。”
沈莞放下筷子,心中湧起一陣內疚。
阿兄是為了救她才中毒的...
“本宮去看看。”她起身道。
“娘娘,陛下吩咐了...”趙德勝不知何時出現在帳外,躬身道,“陛下說讓您好生休息,不必去看他。”
沈莞搖頭:“趙公公,讓本宮去吧。阿兄因我中毒,我豈能安心?”
趙德勝見她態度堅決,隻得讓開路。
沈莞來到禦帳時,蕭徹已睡熟了。燭光下,他麵色有些蒼白,眉宇間帶著疲憊,睡得並不安穩。
她在榻邊坐下,看著他沉睡的容顏,心中五味雜陳。
這個男人,是九五之尊,卻為了救她,不顧自身安危...
沈莞伸手,輕輕撫平他微蹙的眉頭。指尖觸到他溫熱的肌膚,心頭一跳,連忙收回手。
她就這樣守在榻邊,看著燭火跳動,看著他的睡顏。
不知過了多久,她也撐不住,伏在榻邊睡著了。
半夜,蕭徹醒來。
口中仍有藥味,頭卻已不暈了。他正要起身,忽然感覺到身邊有人。
低頭一看,沈莞伏在榻邊,睡得正熟。燭光映在她臉上,長睫在眼下投下淺淺的陰影,唇微微嘟著,像個孩子。
她守了他一夜。
蕭徹心中湧起一陣柔軟。他輕輕起身,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來,放在榻上外側。
沈莞睡得沉,隻無意識地咕噥了一聲,便又睡去了。
蕭徹為她蓋好被子,自己在內側躺下。兩人之間隔著一掌寬的距離,可她的氣息近在咫尺,淡淡的玉蘭香縈繞鼻尖。
他側過身,看著她安靜的睡顏,忍不住伸手,極輕極輕地碰了碰她的臉頰。
觸感溫軟細膩。
蕭徹的眸光深了深。
良久,他才收回手,閉上眼,卻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沈莞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禦帳的榻上。
而她身邊...是蕭徹。
她整個人被他圈在懷裏,他的手臂橫在她腰間,下巴抵著她的發頂,呼吸均勻綿長。
最要命的是——他的唇,正貼著她的額頭。
溫熱的觸感,讓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沈莞臉瞬間紅透。她小心翼翼地從他懷中挪出來,輕手輕腳下榻,急忙穿上鞋子,提著裙擺就往外跑。
直到跑回自己的帳中,關上門簾,她才靠在門上。
臉上還是燙的。
她想起昨夜守著他,後來...後來怎麽就睡到他床上了?
還有那個姿勢...
沈莞捂住臉,覺得有點害羞。
而禦帳中,蕭徹在她離開後,緩緩睜開了眼。
他看著空了的懷抱,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他的阿願...害羞了。
他坐起身,正要喚趙德勝,忽然感覺到身下的異樣。
低頭一看,某處已撐起了帳篷。
蕭徹:“......”
他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心中湧起一陣委屈。
看得見,吃不著...
這滋味,真不好受。
正這時,趙德勝掀簾進來,見皇帝醒了,忙上前伺候洗漱。
“陛下今日氣色好多了。”趙德勝笑道,“太醫說餘毒已清,再休養一日便無礙了。”
蕭徹“嗯”了一聲,起身更衣。
趙德勝眼尖,瞥見皇帝身下的異狀,連忙垂下眼,裝作沒看見。
心裏卻暗歎:陛下這血氣方剛的年紀,懷裏抱著那樣的美人卻隻能看不能吃...也真是難為他了。
洗漱完畢,蕭徹果然覺得神清氣爽,那點餘毒早已散盡。他用了早膳,又處理了幾份緊急奏折,便起身往太後帳中請安。
太後見他無恙,這才徹底放心,又囑咐道:“今日是秋獵的最後兩日,傍晚有篝火宴,皇帝可要出席?”
“自然。”蕭徹點頭,“朕已無礙,母後放心。”
傍晚,營地中央燃起了熊熊篝火。
經過八日的圍獵,君臣都放鬆了許多。武將們圍著篝火喝酒吃肉,說起狩獵時的趣事,笑聲震天。女眷們另設一席,雖不如男子那邊豪放,卻也笑語嫣然。
沈莞在帳中休養,悶了一日,聽說有篝火宴,便帶著雲珠玉茗出來透透氣。
她今日換了身藕荷色繡纏枝蓮的宮裝,外罩月白披風,發間隻簪了支碧玉簪,素淨淡雅。白日裏的羞窘已漸漸平複,隻是想到蕭徹,心頭仍會泛起異樣的感覺。
篝火旁熱鬧,她卻不想湊得太近,便帶著雲珠往營地邊緣走去。
那兒有幾棵老楓樹,紅葉如火,在晚霞映照下美得驚心動魄。
正賞著景,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沈莞回頭,看見一個身著青衫的男子緩步走來。那男子約莫二十出頭,身姿挺拔,眉目清俊,氣質溫潤如玉,正是新科狀元、如今的禮部右侍郎陸野墨。
陸野墨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沈莞,怔了一瞬,隨即上前躬身行禮:“臣陸野墨,參見宸皇貴妃娘娘。”
聲音清越,如玉石相擊。
沈莞打量著他。
這就是姑母曾想為她擇的夫婿人選,那個讓她有過片刻遐想的狀元郎。
她見過他一次,是在那日。她在酒樓上遠遠看了一眼,隻記得是個清瘦挺拔的身影。今日近看...
果然風采清雅,端方君子。
沈莞心中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這就是話本子裏說的...無緣無份?
她微微一笑,溫聲道:“陸侍郎不必多禮。今日篝火宴,侍郎怎麽獨自在此?”
陸野墨直起身,目光規矩地落在她身前三尺處,不敢直視:“臣喜靜,便出來走走。不想擾了娘娘清靜,臣這就告退。”
“無妨。”沈莞道,“本宮也是出來透透氣。陸侍郎既來了,便一同賞景吧。”
陸野墨猶豫了一下,還是應道:“是。”
兩人隔著適當的距離,站在楓樹下。晚風拂過,紅葉簌簌落下,有幾片落在沈莞肩頭。
陸野墨看著那片紅葉,猶豫片刻,還是開口道:“娘娘肩上有落葉。”
沈莞側頭,果然見一片紅葉落在肩上。她伸手拂去,笑道:“秋深了,落葉也多了。”
陸野墨看著她拂葉的動作,優雅自然,心中忽然明白了許多。
難怪陛下獨寵她。
這樣的女子,不僅容貌絕美,氣度風華更是世間少有。她站在那裏,便是一幅畫,一首詩,讓人移不開眼。
他想起春闈後,曾隱約聽說太後有意為榮宸郡主擇婿,自己也在考慮之列。那時他心中有人,對這般傳聞一笑置之。
如今想來...便是他心中清白,也配不上這樣的玉人。
“陸侍郎在想什麽?”沈莞見他出神,輕聲問。
陸野墨回過神,忙道:“臣...隻是覺得這楓景甚美,一時看癡了。”
沈莞笑了笑,沒再追問。
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無非是秋景、詩詞。陸野墨學識淵博,談吐文雅,沈莞也頗覺投緣。
但她始終記得身份,聊了片刻便道:“時候不早,本宮該回去了。陸侍郎自便。”
陸野墨躬身:“恭送娘娘。”
沈莞點點頭,帶著雲珠玉茗轉身離去。
陸野墨站在原地,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藕荷色的身影在紅葉中漸漸模糊,最終消失在暮色裏。
他輕輕歎了口氣。
有些人,注定是天上月,隻能遠遠仰望。
而這一切,都被不遠處的蕭徹看在眼裏。
他處理完政務,想著來找沈莞,卻見她不在帳中。問了宮人,說她往營地邊緣去了。
他尋來時,正看見沈莞與陸野墨站在楓樹下說話。
隔著一段距離,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隻能看見兩人並肩而立,沈莞臉上帶著淺笑,陸野墨神態恭敬卻不失風骨。
那畫麵...竟莫名和諧。
蕭徹的心,像是被什麽狠狠攥了一下。
酸澀,焦慮,氣悶...種種情緒湧上心頭。
他知道陸野墨對沈莞無意,沈莞對陸野墨更是清清白白。可看著他們站在一起,看著沈莞對別的男子笑...
他就是難受。
為什麽說了那麽久?
陸野墨不知道避嫌嗎?
他的阿願...為什麽要對別的男子笑?
蕭徹攥緊了拳,臉色陰沉得嚇人。
趙德勝跟在他身後,見狀心中叫苦不迭。
哎呦我的娘娘哎,您怎麽偏在這時候和陸侍郎說話?還說說笑笑...
我的陛下哎,您這醋吃得...都快把整個營地淹了。
趙德勝小心翼翼道:“陛下,娘娘隻是偶遇陸侍郎,說了幾句閑話...”
“朕知道。”蕭徹打斷他,聲音冷得像冰。
他知道,可他還是難受。
那種自己的珍寶被人覬覦的感覺...哪怕隻是無意的一瞥,也讓他如鯁在喉。
蕭徹最後看了一眼楓樹的方向,那裏已空無一人。
他冷哼一聲,轉身往禦帳走去。
“陛下,篝火宴...”趙德勝忙跟上。
“不去了。”蕭徹頭也不回,“朕乏了。”
趙德勝:“......”
完了,今晚禦膳那邊怕是又要頭疼了——陛下這模樣,肯定又不用晚膳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楓林,心中暗歎:陸侍郎啊陸侍郎,您可真是...無妄之災啊。
而禦帳中,蕭徹坐在榻上,臉色依舊陰沉。
他想起沈莞對陸野墨笑的模樣,想起兩人並肩而立的畫麵...
心裏像是堵了塊石頭,悶得喘不過氣。
他的阿願...
隻能對他笑。
隻能站在他身邊。
任何人,都不能覬覦。
蕭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再睜開時,眼中已是一片幽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