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的門再次 “吱呀” 一聲打開，毛小川快步走了出來，直到站在陽光下，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躲在灌木叢後的蘇翎芊看到他出來，連忙走過去，低聲問道：“怎麽樣？裏麵是什麽情況？”
    毛小川轉頭看向蘇翎芊，臉上滿是委屈和疑惑：“師傅，裏麵沒什麽異常，隻有一個丫鬟和一個小姐，她們還說我是傻子！而且屋裏全是地毯，我丟銀簪都沒聲音！”
    蘇翎芊聞言，眉頭皺了起來 —— 沒有異常？那幽冥瘴的氣息是從哪裏來的？這木屋，果然比她想象的更詭異。
    門軸“吱呀”聲剛起，蘇翎芊腕間已凝起層淡白靈力，幾乎是憑著本能側身一撈——毛小川還在發愣，就被她攥著後領往斜後方拽。他踉蹌兩步差點撞在樹幹上，後腰又被她用指尖輕輕一按，力道不重卻帶著股沉勁，硬生生把他按得蹲下身，隻露出半張臉。
    樹影落在兩人身上，蘇翎芊垂眸瞥了眼毛小川，見他瞪著眼要說話，飛快豎了根手指在唇邊。
    那邊主仆二人已並肩走了出來。丫鬟先跨出門，青布裙角掃過門檻時帶起點風，她抬手攏了攏耳邊碎發，袖口沾著點淺褐粥漬，是方才舀粥時蹭上的，倒顯得實在。她仰頭看天，夕陽把雲染得發紅，她皺了下眉：“小姐你看，這天陰得比昨日早，怕是夜裏要落雨。”
    被稱作小姐的女子隨後跟上，水綠色錦裙在暮色裏泛著柔光，她抬手用指尖輕輕按了按鬢邊赤金步搖的流蘇——方才在屋裏沒細看，此刻才見那步搖上的翠羽沾了點細小的絨毛，許是沾了地毯的毛絮。她順著丫鬟的目光望了眼天，風拂過她鬢角碎發，她抬手將發絲別到耳後，指尖纖細，指甲透著淡粉：“嗯，先回吧，把灶上的火封好，明日一早還得熱粥。”聲音溫溫的，尾音被風吹得輕了些。
    蘇翎芊盯著那女子的臉，指尖已悄悄掐起訣。三指並攏向上一挑，再屈指成勾，淡金微光順著指縫流出來，快得像道閃影。她眸光微凝，觀她麵相便已算出此人日後命格，又看了看她身旁的丫鬟……。
    “原來是這樣……”蘇翎芊低語指尖微光散去，蘇翎芊眉峰卻沒鬆。她視線挪向那扇正被丫鬟抬手合上的木門。
    丫鬟從袖袋裏摸出把黃銅鎖，鎖身磨得發亮，邊緣有幾道深痕，像是常年用鑰匙刮的。她把鎖扣進門鼻，“哢嗒”一聲扣緊，又晃了晃鎖柄才放心。蘇翎芊眼尖，瞥見鎖孔周圍凝著圈極淡的黑，不是銅鏽那種褐紅，是像浸了墨的水，順著鎖孔紋路往下滲，細得幾乎看不見，丫鬟轉身時渾然不覺，隻拍了拍手上灰：“走吧小姐，晚了路不好走。”
    等兩人腳步聲順著林中小徑漸遠，毛小川才敢壓低聲音喘氣：“師傅，她們……真沒事？那這屋子……”他說著往木屋那邊努嘴。
    蘇翎芊沒動，目光還落在那把鎖上。夕陽最後一縷光斜斜掃過門板，照得門板上的裂紋明明暗暗——那木門看著舊，卻不是朽壞的舊，木紋裏嵌著點墨色，像是用毛筆蘸了濃墨擦過，可湊近了聞，方才屋裏那股墨香裏，竟混著絲極淡的黴味。不是書卷放久了的幹黴，是泡在水裏漚過的濕黴，藏在墨香底下，不仔細嗅根本察覺不到。
    “你看那鎖。”蘇翎芊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風。
    毛小川眯眼瞧了瞧：“就是普通銅鎖啊……哦不對！那鎖孔旁邊咋黑黢黢的？”
    蘇翎芊緩緩站起身，指尖靈力又起，這次凝得極細，像根銀線往鎖上探。剛要觸到那圈黑，鎖身忽然輕輕顫了下——不是風動，是鎖芯裏像是有東西蜷了蜷，那圈黑瞬間縮了縮，竟往鎖孔裏退了半分。
    她猛地收了指尖，眸色沉了沉。
    樹影裏，那木屋的影子比周圍任何樹影都要濃，像浸了墨的棉絮，夕陽徹底沉下去時，那影子邊緣似乎動了動，像有片葉子落進去，沒再飄出來。
    “她們是普通“主仆”，看著毛小川疑惑的表情，蘇翎芊再次開口到“主子是普通的主子，但是丫鬟不是普通丫鬟”蘇翎芊盯著那扇門，聲音裏帶了點冷”
    蘇翎芊垂眸望著腳下青石板上積的薄塵，她指尖無意識撚了撚素色袖口，睫毛顫了顫，才抬眼時眸光已沉定下來，聲音壓得略低：“我們走。”
    話音剛落，身側便傳來布料窸窣聲。毛小川不知何時已換下了方才的書生裝扮，換了身月白粗布衫，領口還隨意地敞著半分，手裏捏著頂舊草帽往肩上一搭，臉上還帶著點換衣時跑急了的薄紅，見蘇翎芊看過來
    他咧嘴一笑，露出點少年人的機靈：“師傅，您這說走就走，可算等我換好啦——”他拍了拍腰間係著的布囊，裏頭叮當響，該是把零碎物件都收妥了，又往前湊了半步，好奇地眨眨眼，“那我們現在要去哪裏呀？”
    蘇翎芊已率先抬步往林口走，青灰色的裙擺掃過草叢生的狗尾草，她側過臉看了毛小川一眼，日光落在她眉骨上，投下淺淺的影，隻吐出兩個字，清晰卻沒什麽情緒：“鎮上。”
    毛小川愣了下，隨即跟上，腳步輕快得很：“鎮上？師傅這是想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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