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客棧裏彌漫著一種 “平靜下的備戰” 氛圍。蘇翎芊依舊維持著 “重傷未愈” 的模樣，每日隻在院子裏慢走片刻，其餘時間都待在房裏 “調息”，實則在暗中繪製決勝用的符紙，指尖的靈光每次都控製在極淡的範圍，不讓窗外的監視小妖察覺。時鏡知每日都會去鎮上打探奎狼山的動靜，回來後便和胡媚兒、疏影梳理信息 —— 青鱗依舊沒露麵，奎狼山方向的妖氣卻越來越濃，顯然妖王也在囤積力量，等著最後一擊。時鏡顏則忙著整理草藥和幹糧，把療傷的丹藥分好裝在小瓷瓶裏，生怕戰時手忙腳亂。
    第四日清晨，一陣整齊的腳步聲打破了客棧的寧靜。
    時鏡知剛推開房門，就見客棧門口站著二十多個身著青色道袍的弟子，個個風塵仆仆卻精神抖擻，背上背著長劍，腰間掛著符袋，一看就是經過曆練的修士。為首的兩個弟子見到時鏡知，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地拱手：“大師兄！我們接到你的飛鴿傳書，連夜趕來，幸不辱命！”
    “大師兄好！” 身後的弟子們也齊聲喊道，聲音洪亮，透著對時鏡知的敬重 —— 在全真教，時鏡知不僅術法高強，還總護著師弟們，威望本就極高，如今見他親自傳書求援，更是沒人敢怠慢。
    時鏡知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走上前拍了拍為首弟子的肩膀：“辛苦你們了，路上沒遇到妖物吧？”
    “遇到幾隻攔路的小妖，都解決了，沒耽誤行程。” 為首的弟子答道，目光掃過客棧院子，看到坐在窗邊的蘇翎芊時，又補充道，“大師兄在信裏說蘇大師受了傷，不知如今情況如何？”
    “先先進屋再說。” 時鏡知領著弟子們進了客棧的大堂，又讓人搬來凳子，把蘇翎芊、胡媚兒、時鏡顏和疏影都叫了過來。
    大堂裏，時鏡知簡明扼要地講了眼下的局勢：“妖王盤踞奎狼山已久，手下有狐母、青鱗等得力妖物，近日青鱗還殺了鎮上的秦淮母子，吸盡精氣，顯然是在增強實力。蘇大師前些日子為了護胡媚兒，被狐母重傷，如今還在休養，咱們不能讓她再冒險。”
    他頓了頓，指了指身邊的弟子：“我打算分三路行動：第一路，由十位師弟負責外圍，在奎狼山山腳設下結界，防止小妖逃竄，也阻斷妖王的退路；第二路，五位師弟跟著疏影，去探查奎狼山深處的妖巢位置，務必摸清妖王的布防，注意別打草驚蛇；第三路，剩下的師弟跟著我，等蘇大師‘傷勢’稍緩，咱們正麵進攻妖巢，胡媚兒姑娘熟悉狐母的招式，可協助牽製，顏兒留在客棧後方，負責接應和療傷。”
    蘇翎芊坐在一旁，看似 “虛弱” 地靠在椅背上，實則在仔細聽著，適時補充道：“妖王的妖力主要靠吸食活人精氣維持，妖巢附近應該有不少被囚禁的村民，探查時若發現，先悄悄救下，別驚動妖王。另外，狐母的招式偏陰毒，對付她時需用陽屬性的符紙，我這裏已備好，一會兒分給大家。”
    弟子們聞言，紛紛點頭，眼裏沒有絲毫畏懼 —— 有大師兄坐鎮，又有蘇大師的謀劃，他們對這場決戰充滿了信心。
    胡媚兒看著眼前整齊有序的部署，心裏最後一點不安也消散了。她看向時鏡知和蘇翎芊，輕聲道：“我會盡量牽製其他妖物，若真遇到狐母…… 我會盡力，不讓她拖大家後腿。”
    疏影也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探查妖巢的事交給我，我鼻子靈，能聞出妖氣的強弱，肯定能找到妖王的老巢！”
    時鏡顏捧著分好的丹藥走過來，遞給每位弟子一個小瓷瓶：“這裏麵是療傷的丹藥，大家一定要小心，要是受傷了，記得及時退回來！”
    大堂裏的氣氛不再是之前的凝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堅定的默契。窗外的陽光正好，透過窗欞灑在每個人身上，仿佛在為這場即將到來的決戰，鍍上一層希望的光芒。時鏡知看著身邊的同伴和師弟們，握緊了腰間的劍柄 —— 這一次，他們定能徹底鏟除妖王，還奎狼山一片清明。
    第五日的夜色比往日更沉，客棧裏的燭火大多已熄，隻有蘇翎芊房間的窗還透著微光。時鏡知站在門外，指尖捏著個小小的瓷瓶，猶豫了半天，才輕輕叩了叩門板 —— 白天探查蘇翎芊的氣息時，他分明感覺到她的靈力已恢複如初，可心底那份 “不想讓她涉險” 的念頭，還是像藤蔓般纏得他難受。
    “進來吧。” 蘇翎芊的聲音從裏麵傳來，溫和又清晰。
    時鏡知推開門，隻見蘇翎芊正坐在桌前，手裏拿著張符紙，指尖泛著淡淡的靈光，顯然是在做最後的準備。桌上還擺著幾疊整理好的符紙，分門別類放著，旁邊是那柄熟悉的桃木劍，劍身上的紋路在燭火下泛著微光。
    “還沒休息？” 時鏡知走到桌前，把手裏的瓷瓶遞過去，聲音有些不自然，“這是宗門裏最好的療傷藥，明天…… 要是遇到危險，你別硬撐，先把藥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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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翎芊放下符紙，接過瓷瓶，指尖觸到他的指尖，帶著點微涼的溫度。她看著瓷瓶上的刻紋，眼底泛起一絲暖意：“謝謝你，我知道了。你也別太擔心，我心裏有數。”
    時鏡知點點頭，卻沒立刻走，而是站在桌旁，目光落在蘇翎芊的側臉 —— 燭火映在她臉上，柔和了她平日裏的沉穩，長長的睫毛垂著，像蝶翼般輕輕顫動。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奎狼山見到她時，她還是男裝，英氣勃勃地擋在他身前；如今她恢複女裝，卻依舊有著讓人安心的力量，可越是這樣，他越怕明天會出意外。
    “其實……” 時鏡知頓了頓，聲音放低了些，“要是你不想去，也沒關係。我和師弟們，還有胡媚兒，未必不能對付妖王。你剛‘好’，不用非要去冒險。”
    蘇翎芊抬起頭，看著他眼底的擔憂，心裏輕輕歎了口氣 ，她拿起桌上的桃木劍，遞到時鏡知麵前：“你看這劍。”
    時鏡知疑惑地接過劍，指尖觸到劍身，能感覺到裏麵蘊含的靈力，比之前更凝練了些。
    “這幾日我‘養傷’，沒閑著，一直在溫養這柄劍，還畫了不少破邪符。” 蘇翎芊的語氣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妖王的實力比我們想的更強，青鱗和狐母聯手，光靠你們，風險太大。我在，不僅能多份保障，還能牽製住妖王的主力，讓大家少些危險。”
    她頓了頓，看著時鏡知緊繃的下頜，又補充道：“而且，我答應過胡媚兒，要幫她護住那些小狐妖；也答應過鎮上的人，要除了妖王，還他們安穩。這些承諾，我不能食言。”
    時鏡知握著桃木劍，指尖微微收緊。他知道蘇翎芊說得對，可心裏的擔心還是放不下。他抬頭看向蘇翎芊，眼神裏滿是認真：“那明天你跟在我身邊，別一個人衝在前頭。我會護著你，絕不會讓你再受傷。”
    蘇翎芊看著他眼底的堅定，忽然笑了，那笑容很輕，卻像燭火般暖了整個房間：“好，我跟在你身邊。不過，也別光顧著護我，你自己也要小心。”
    時鏡知點點頭，心裏那股糾結的情緒終於散了些。他看著桌上的符紙，又想起什麽：“師弟們已經在奎狼山山腳布好結界了，疏影也摸清了妖巢的位置，明天一早，咱們就能出發。”
    “嗯。” 蘇翎芊應著，起身給時鏡知倒了杯茶，“時間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要養足精神。”
    時鏡知接過茶杯，溫熱的茶水滑過喉嚨，暖了心口。他看著蘇翎芊，想說些什麽，最後卻隻化作一句：“那你也早點休息，明天…… 見。”
    “明天見。”
    燭火在案頭輕輕搖曳，將時鏡知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映在門板上。他剛邁過門檻，腳步卻突然頓住，像是被什麽拽住了似的，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衣擺。
    片刻後，他緩緩轉過身，目光重新落回蘇翎芊身上。窗外的月光恰好透過窗欞灑進來，落在他耳尖，那片泛紅的色澤愈發明顯，連聲音都比剛才輕了幾分，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音：“翎芊……”
    蘇翎芊正低頭將符紙收進布袋，聞聲抬頭看他，眼底帶著幾分疑惑：“時兄還有事？”
    時鏡知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又慌忙移開，落在桌角的燭台上，喉結輕輕動了動，才終於說出口：“等…… 等奎狼山的事情解決了，我有個事想跟你說。”
    這話輕飄飄的，卻像顆小石子，落在蘇翎芊心裏，泛起一圈漣漪。她看著時鏡知泛紅的耳根，看著他眼神裏的忐忑與期待，哪裏會不懂他的小心思 —— 那是藏了許久的心意，終於敢借著 “事後” 的由頭，露出一點苗頭。
    沒等蘇翎芊回應，時鏡知像是怕自己再猶豫，又像是怕聽到拒絕，猛地轉過身，幾乎是逃似的往外走，腳步快得帶起一陣風，隻留下一句含糊的 “你早點歇著”，便將門輕輕帶上，連門板都沒敢多碰一下。
    蘇翎芊坐在原地，看著緊閉的房門，指尖捏著的符紙邊緣被無意識地撚得發皺。燭火的光映在她臉上，褪去了平日裏的沉穩，多了幾分複雜的神色。
    她怎會不知時鏡知的心思？從奎狼山他守在床邊一夜未眠，到後來為她籌備丹藥、緊張她的 “傷勢”，再到方才那欲言又止的模樣，所有的細節都在說著他的心意。可她…… 早已看透了紅塵紛擾，對情愛之事本就淡漠，更重要的是，她來到這裏本就是身負任務，待妖王伏誅、小鎮安穩，她便要離開這裏，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哪裏能給得起他想要的承諾？
    若是此刻點破，或是表現出抗拒，定會影響他明日決戰的士氣 —— 他本就擔心她的安危，若再添上心事，怕是會分心。蘇翎芊輕輕歎了口氣，將符紙放回布袋，目光望向窗外的月色。
    罷了，先等事情了結再說吧。等妖王除了，小鎮太平了，再找個合適的時機，跟他說清楚自己的心意與歸處，雖會讓他失望，卻總好過如今吊著他，誤了他的心思。
    她起身吹滅燭火，房間裏瞬間陷入昏暗，隻有月光透過窗紙，灑下一片淡淡的銀輝。明日便是決戰，她不能分心，更不能讓時鏡知因為她的事亂了心神。至於那份尚未說出口的心意，隻能等塵埃落定後，再好好給個交代。
    而門外的時鏡知，靠在走廊的牆壁上，手還貼在胸口，能清晰感覺到心跳得飛快。他想起自己剛才說的話，耳尖更燙了，卻又忍不住勾起嘴角 —— 等解決了妖王，他就要跟翎芊說，他喜歡她，不是兄弟間的敬佩，是想一直護著她、陪著她的心意。
    走廊裏的月光靜靜流淌，映著他眼底的期待，也藏著蘇翎芊房間裏那份無人知曉的糾結，隻待明日決戰過後，再一一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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