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有銀,即有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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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龍錫轉頭看向覺深方丈。
    “天太黑,可否借大師手中燈籠一用?”
    覺深方丈聞言雙手合十:“寺廟建在山巔不為登天,隻為看清世間疾苦,才能真正歸心我佛。”
    錢龍錫甩了甩衣袖。
    “在天上豈不是能看得更清楚些?”
    覺深方丈搖頭:“出家之人遠離紅塵不問俗世,老衲手裏的燈照不亮大人的前路。”
    錢龍錫微微點頭,隨後起身。
    “世間萬物皆在天之下,沒人能獨善其身,你的佛祖也是如此。”
    言罷轉身離去。
    覺深方丈看著錢龍錫的背影,握著燈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
    他要借的不是自己手裏的燈,他要的是靈穀寺在南直隸的影響力。
    若有靈穀寺在手,他的計劃將會更加的圓滿。
    覺深方丈再次搖頭:“多事之秋,生靈塗炭呢。”
    走出流觴林,覺深方丈發現自己的禪房裏居然來了一位客人。
    “張大人駕臨,老衲有失遠迎。”
    張鶴鳴,南直隸工部尚書。
    作為工部尚書,張鶴鳴是靈穀寺的常客,寺廟的修繕加建之類的全部都要經過工部。
    張鶴鳴這個人在史書上隻是一筆帶過,但這個人的行事風格和畢自嚴很像。
    無恥,但心智卻為上上之選。
    對著覺深大師無所謂的擺擺手,隨後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小時候我爹就經常教導我,這人呢年輕的時候窮點不要緊,要在還有精力的時候,努力去做該做的事。”
    覺深方丈聞言點頭:“令尊才學令人佩服。”
    坐在椅子上的張鶴鳴吐出嘴裏的茶葉沫子擺擺手。
    “但努力之後會發現,你不光窮還不年輕了。”
    “所以這人呢總會麵臨選擇,每次的選擇不同結果也會不同。”
    他說完轉頭看向覺深方丈。
    “大師會怎麽選?”
    覺深方丈微微頓首:“總要為以後考慮的。”
    張鶴鳴聞言撇撇嘴。
    “現在為以後考慮,那以後考慮什麽?”
    “考慮埋哪嗎?”
    說著起身來到覺深方丈身邊站定。
    “我爹啊還和我說過,你能左右得了的事那都不叫事,你左右不了的事就去做選擇好了。”
    “選對了一切都是對的,選錯了就什麽都沒了。”
    他抻著脖子去看低頭的老和尚。
    “知道跟我說這話的是哪個爹不?”
    見覺深方丈一愣哈哈一笑:“魏忠賢。”
    “我分的很清楚,生我養我的叫父親,教我懂我的就是爹,父親給了我一條命,但爹給了我官身前途。”
    他伸手拍了拍覺深方丈:“大師,你也要分得清才行。”
    說完朝著禪房之外而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停步回頭。
    “我一直覺得你們所說的四大皆空不對。”
    “應該拿走百姓孝敬你們的香火錢,拿走朝廷撥給你們的香火田,清空你們的糧倉再搬走你們那鍍金的佛像。”
    說完他很是認同自己觀點的嗯了一聲。
    “這才是真正的四大皆空嘛。”
    言罷背著雙手走了。
    像他這樣的人絕不會無的放矢,所以這番話等於最後通牒。
    錢龍錫要你手裏的燈照明前路,那我就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
    選對了四大不空,選錯了養你們的錢糧就會被全部抽走。
    覺深方丈放下手裏的燈,在這一刻他臉上的皺紋仿佛又深了很多。
    他隻是一個出家之人,無意卷入這等權力紛爭。
    但此時他知道自己必須做出選擇,也要做對選擇。
    ...
    祝以豳的對麵坐了一個人,南直隸禮部尚書韓日纘。
    “你說他們有造反之心?”
    韓日纘和祝以豳平常來往極少,也因為這位清廉之臣有些看不上祝以豳的行事風格。
    誰也不得罪,隻守著府尹衙門的一畝三分地,隻要不是明麵上作奸犯科他一概裝作看不見。
    但今日突然邀請自己前來一處茶樓,而開口便是那些人有不臣之心。
    祝以豳輕輕點頭。
    “我之所以睜隻眼閉隻眼,乃是一直看不透這些人到底要幹什麽,更不知道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而這些人在南直隸的勢力太龐大了,所有州府縣衙盡為其麾下之人。”
    說著看向皺眉的韓日纘。
    “我一直不明白他們貪如此多的銀子目的為何,哪怕陛下將八大晉商殺絕,將所有藩王全部廢除亦是沒有任何收斂。”
    “直到現在我方才明白。”
    他說到這,看著韓日纘一字一頓的緩緩開口。
    “有銀,即有兵!”
    而韓日纘聽到這裏也是猛然開口說出兩字。
    “長江!”
    “他們想劃江而治!”
    真相永遠都是殘酷且血淋淋的,祝以豳一直不明白這些人到底想要幹什麽。
    “所以他們才會向建奴出售物資,目的便是滋養建奴使其成為朝廷大患,無力整頓南直隸。”
    “隻要建奴持續做大,朝廷就要不停的抽調兵力去往遼東,而隊真空的南直隸將再無管控之力。”
    “銀子糧食皆被其所掌控,隻要時機一到便可舉兵自立,有長江天塹,再有建奴為患,朝廷根本沒有征討平叛的能力。”
    韓日纘說到這裏咬牙。
    “好,好,好啊。”
    “國難之下竟喂養出如此叛逆之臣,他們這是要效仿太祖當年對付元朝之舉,待陛下和建奴兩敗俱傷之時揮軍北下取而代之。”
    “當真好得很呢。”
    說完看向祝以豳:“何解?”
    祝以豳微微吸了一口氣:“陛下裁撤南直隸的旨意打亂了他們的步驟,遂在下以為他們現在要做的就讓南直隸亂起來。”
    “隻要南直隸亂了,裁撤的旨意便無法推行。”
    “所以我們要做的,便是以亂治亂。”
    “他們要民亂,那我們就要官亂,他們出難題我們便給答案。”
    他說完看向韓日纘。
    “他們的底氣無非是銀子和挑動民心,那就一點點將其底氣打掉,而且韓大人別忘了,陛下在裁撤南直隸的旨意下達前,就已經將那盧象昇和魏小賢派來了。”
    韓日纘聞言也是微微眯了眯眼。
    “既然陛下把戲台已經搭好了,那這出戲就由我們來唱。”
    說完看向祝以豳。
    “先打羽林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