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那就反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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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要臉,要維護皇家尊嚴。
    所以最喜歡的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維持表麵上的平和。
    最忌諱的就是民眾造反作亂,這是會成為一個皇帝終生抹不掉的汙點。
    大明的皇帝要臉,所以一直在平叛一直在粉飾太平。
    直到再也粉飾不下去了,大明也沒了。
    對於這樣愚蠢的慣例,崇禎是絕對不會重蹈覆轍的。
    要臉能當飯吃,還是能讓自己十七年後不再歪脖樹上吊死。
    一個皇帝真的是在朝堂上被架空的嗎?
    不,架空一個皇帝的永遠都不在朝堂而是在地方,地方拒不奉詔這所謂的聖旨擦屁股都嫌硬。
    就好比如今的淮安府。
    鹽井被毀事出有因,罪魁禍首就是那些操作失當的鹽工,沒人不同意你懲處首惡。
    但首惡死了,就死在鹽井裏了。
    就算你想要屍體也得等一段時間,水位下降才能給你撈出來。
    為什麽鹽價飆升?
    你自己的問題啊,是你下旨讓沿海漁民製作海貨售賣軍中,消耗了大量食鹽所致。
    你可以下令殺人,可以把責任推到其他身上。
    但事情的起因所有人都知道,就連偏遠的北直隸百姓都知道這是皇帝的問題。
    你殺的越多,在民眾心裏的評價越差。
    你拿所謂帶領文武群臣為百姓施禮,那句是大明百姓用肩膀扛起大明長城就是赤裸裸的笑話。
    上百萬人以漕運為生,但現在的大運河停滯了。
    所有人都知道大運河停滯,乃是皇帝不願撥銀修繕碼頭的原因,甚至有說和裁撤南直隸殺錯了人有關。
    種種相加,民怨沸騰。
    一個要臉且懼怕擔心引發民變的皇帝,會怎麽做?
    自然是安撫,將禍亂從根源上掐死。
    可一旦這麽做,也就掉進了別人精心設計的陷阱,且連一點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這已經根本不是殺幾個貪官就能解決的事情了。
    崇禎放下禦筆轉頭看向王承恩。
    “民間有句話叫千年王八萬年龜是吧?”
    王承恩聞言一愣,隨後瘋狂擺手:“皇爺...這絕非...絕非...”
    能被稱為萬歲的隻有皇帝,百姓見到皇帝更是要三叩九拜。
    崇禎搖搖頭。
    “一個昏庸的皇帝能導致無數人慘死,而百姓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這個他們叩拜的皇帝不要太過昏庸無道。”
    “所以這前年的王八罵的是皇室親王,萬年的龜說的自然就是皇帝。”
    王承恩都跪下了。
    心裏想著,皇爺啊您可別再說了,再說下去奴婢就得自刎了。
    因為這話不是他一個太監能聽的。
    看著跪地的王承恩,崇禎擺擺手。
    “別沒事總是跪下,一個無道之帝令無數百姓家破人亡,人家罵隱晦的罵幾句怎麽了。”
    說著從禦案後起身。
    “走吧,朕也餓了,去袁妃那裏用膳。”
    走出禦書房,崇禎看了看天穹上的月亮。
    “大伴,都說月黑風高,可白日烈陽當頭卻依舊有陰暗死角,反而這月輝照亮之地更多。”
    “所以有些事反過來是不是更好一些?”
    說完在王承恩的屁股上踢了一腳。
    “腰抬起來些。”
    王承恩咧嘴一笑,把彎著的腰抬高了...一點點。
    崇禎搖頭,這已經是這家夥能做到的極限了,在自己麵前的時候永遠都跟大蝦似的。
    又是抬頭看了看天穹明月,崇禎坐上了轎輦。
    “既然你更亮,那就反著來。”
    這話一般人都聽不懂,但並不包括王承恩。
    因為皇爺給孫承宗的那份紙張上,隻有一個字。
    反!
    而且這個反還是反過來寫的。
    大明律法就如白日烈陽,就算在熾烈也有照不進的死角。
    既然烈陽不行,那就用更朦朧卻無孔不入的月輝吧。
    ...
    一條大運河讓整個大明人心惶惶,鹽價一天比一天高。
    戶部緊急派人出了京城,但也不查私鹽更不去疏通大運河。
    而是聯合當地府衙差役挨家挨戶的詢問錄冊,內容則是你家一年一口人能吃多少鹽。
    鹽壞掉的銀錢一年又需要多少之類的。
    很忙動靜也很大,但就是不幹正事。
    崔文升緊急從兗州趕往淮安府,護送他隨行的是十餘個錦衣衛。
    站在船頭,崔文升的雙眼也是微微眯起。
    皇帝的做法實在太過怪異,自己雖為漕運總督,但淮安府的一切都說明自己不過是個被架空的漕運總督。
    而且淮安府如今就像個炸藥桶,隨時都會爆發,可皇帝不去處置崔文升卻把自己調回了淮安。
    但他沒有任何惶恐,因為皇帝如果僅是用殺頭的方式逼迫自己,就覺得能解決淮安府的問題那就太天真了。
    “雖然此舉不在大人的布局之內,但隻要我到了淮安府,那一切就由不得皇帝說了算了。”
    崔文升對身邊的人淡淡說了一句話,背負雙手看了一眼夜色下的山川河流。
    “這世間名義上的主宰是皇帝,但真正掌管這天下江山的是神。”
    “是皇帝永遠都看不到,就站在他身後的神。”
    嘴角升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收回視線緩緩轉身。
    “既然這所謂的主宰不聽話,那就讓他知道自己的弱小和無能就是了。”
    他是太監。
    一個被天啟重用掌管漕運的太監,但此刻這個太監在談論皇權之時,眼中無一絲一毫敬意。
    有的隻是嘲弄和不屑。
    聖旨下達的第五日,崔文升到達了淮安府碼頭。
    隨後召集所有官員到漕運總督衙門議事。
    隨後崔文升走出漕運衙門召集鹽工,下達陛下的命令。
    三日內必須開工下井挖鹽,違令者斬立決!
    沒有工錢!
    因為陛下一文錢沒給,本大人自然沒錢給你們。
    在隨後他下達漕運總督令,即刻起所有以漕運為生之人全部增加三成賦稅,用以修繕碼頭運河通暢。
    違令者斬立決。
    這不合規矩,漕運總督沒有直接殺人的權力,但他是奉旨行事。
    陛下給的旨意,十日內不成事本官人頭落地。
    所以為了完成陛下的旨意,本官隻能將事情強壓下去。
    要恨,就去恨下達旨意的皇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