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司法但本座比他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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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離今年二十三歲。
    得墨學真傳,但他和其他墨者出世曆練不同。
    他沒走出過賀蘭山。
    在他眼裏,天下莫過棋盤,天下蒼生萬物也都是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他很自傲,因為他有自傲的本錢。
    聰明絕頂但無狂妄。
    伸手拿起一份儒家學說,翻看幾頁後隨手扔到一旁。
    “附強奴學,豈敢稱祖?”
    沒錯,在他和墨家看來,這所謂的儒學就是依附皇權的奴才。
    歌頌強權的嘴替。
    什麽也幹不了也什麽都不敢幹,乃是上位者豢養的一群廢物罷了。
    孔胤植是他的一顆棋子、東林黨也是他的一顆棋子,甚至連魏忠賢和崇禎在他眼裏同樣隻是棋子罷了。
    就算這白蓮教,也無非是墨家打造出來的工具而已。
    他喜歡看這些人撕咬,但也在內心之中充滿了鄙視。
    目光短淺隻為私利之輩。
    幼年時師父曾問,終生何求也?
    當時蒼離的回答侍奉師父膝下,別無他求。
    師父笑笑沒說話。
    隨後整個大明百姓受欺壓苦難的記載被送回,兩年後師父再問。
    此生何求?
    蒼離答,救民水火。
    師父再次笑笑沒有說話,隨後大批皇帝朝臣的隱秘被送回。
    數年後蒼離成年,師父問,所求為何?
    這次蒼離的回答是...
    帝者,天下之大蠹,巨患也。
    欲天下富、百姓安,當除帝,以相代之。
    效墨,廢世及,唯能者居之!
    師父聞言問,何不為九五?
    蒼離搖頭。
    吾無帝才,亦無帝趣,天下大同觀之心安。
    為監察者佳,若君昏害民,廢而立新,此猶重為帝。
    師父大笑。
    不為帝卻實為帝,於九天之上察天下大公,此才為我墨學霸氣也。
    所以從那一刻起,蒼離以天下人安樂為己任,以鏟除帝王禍患為己任。
    皇帝,王朝。
    興民則立,苦民則廢,在立下這一宏願之時,他也把自己放在了超脫一切之外的九天之上。
    朱明氣運已絕,當廢。
    再立新朝施墨學大道以治天下蒼生。
    哪怕崇禎的命格混沌不清,哪怕崇禎現在所做之事和他心之所想相同也是一樣。
    縱橫捭闔,無人能出墨家之右。
    無數年來墨家早就開始在整個天下布局,更在大明周邊培養出無數敵人。
    “巨子,大明如今已有一百七十九家驛站盡在我們手裏,且按照巨子的吩咐,這些驛站相互之間並不相連。”
    “隻要您一聲令下,頃刻間便可切斷京城和整個大明的聯係,那皇帝也會成為籠中之雀。”
    說話的,乃是白蓮教天地人三將軍之中排名首位的天將軍。
    說完之後微微抬頭。
    “巨子,您是如何猜到那鄭太妃定會向皇帝告密,將我們在泰山之頂的布置抖出的?”
    蒼離聞言笑了笑。
    “她的兒子孫子都被崇禎殺了,更是以反叛的名義被殺,按理說她會做什麽?”
    “要麽害怕被牽連自盡,要麽不顧一切尋仇。”
    蒼離微微搖頭。
    “可她什麽都沒做,更沒有對我們有任何示警的舉動。”
    “所以她,要複仇!”
    輕輕擺了擺衣袖。
    “但不是向崇禎複仇,而是向本座複仇。”
    “因為是本座,讓人把她的兒子和孫子變成貪婪暴虐的,更是本座把他兒子和孫子的麵目被世人所得知的。”
    “她沒想象中的那麽愚蠢,但也從來都算不上聰明人,所以她的舉動很好猜,唯一能做的不就是把知道的告訴崇禎嘛。”
    蒼離的語氣很淡,這種淡然在某種程度上和崇禎很像。
    “你是否想問,本座密謀拿下大明驛站有很多種辦法,為何非要將整個泰山之巔的人全部當成誘餌?”
    天將軍聞言側耳,可蒼離卻沒有馬上回答他。
    “你應該也想問,為何明知絕壑靈去截殺往來車馬無法成事,本座還要這樣做的原因吧?”
    蒼離的嘴角出現一絲笑意。
    “老師生前一直教導本座,任何人都可以是老師,哪怕是一個屠戶一個農夫,他們的身上都有可取之處,都可以拿來彌補自身的不足。”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對天將軍問了一個問題。
    “那你知道本座,在崇禎的身上學到了什麽嗎?”
    天將軍沒有給出答案,因為蒼離已經說出了答案。
    “糧食。”
    這樣的答案根本算不上答案,準確的說前後根本不搭,但蒼離馬上就告訴了天將軍為何是糧食。
    “有些人活著,就是浪費糧食。”
    “絕壑靈負責的是財糧,但他太投入了,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商人,滿腦子都是利益得失已不配再為墨者。”
    蒼離很少一次性說這麽多話,但很明顯他今天的興致很不錯。
    “身為墨者自然要做些什麽,哪怕死了也是一樣。”
    “那就讓他鬧出點動靜,讓崇禎以為是本座在反擊好了,如此,雲慈音和明塵就能安安靜靜的進入京城,去做他們該做的事了。”
    天將軍這時方才明白。
    原來巨子的反擊根本不在西北,而是在京城。
    “來而不往非禮也,他把那麽多人塞到本座家裏,那本座也得讓他的家裏熱鬧一些不是嗎?”
    蒼離嘴角的笑意擴大了一點。
    “他挺有意思的,比孔胤植有意思多了。”
    可能感覺不太準確,蒼離搖搖頭。
    “不,唯他一個能讓本座感覺有趣,也讓本座看到了自己不足的地方。”
    他把視線轉向天將軍。
    “你是不是想問,如果絕壑靈被捉暴露了這座墨宮的位置該當如何?”
    “不,他不會的。”
    說著微微一歎。
    “他是墨者啊,哪怕是已經沒了存在的價值,那也是墨者。”
    “除了本座,沒人有資格殺他,就連崇禎都不能。”
    他的手邊有一份明刊,一份最新一期的明刊。
    這份明刊上麵非但有海蘭珠的小說和家信,還有經過注解的墨子學說。
    “但他也挺壞的。”
    蒼離挑眉。
    墨子學說包羅萬象,但這份印發在明刊上的卻是被注解成了另外一種意思。
    變得毫無深意,還有諸多批判。
    “知道為何要跟你說這麽多嗎?”
    他拉動身邊的一根細繩,一份紙張從上而降停在天將軍麵前。
    起自東南,臨耀遼東,將星滅於昨。
    這話對應的是一個人,袁崇煥。
    “你,也浪費了糧食。”
    蒼離搖頭。
    “他能斬一將星,本座又怎能落於其後?”
    “但本座比崇禎仁慈,會在死之前解決你的所有困惑。”
    “這一點,他不如本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