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掏鳥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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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幾天黑蛇忙著吞林蛙。
    常在山穀溪邊水坑徘徊,尤其夜裏很吵,可以通過蛙鳴定位,也可以靠近了用眼睛尋找,在獵物匱乏的初春算是美味,易於捕捉且營養豐富,缺點是有點小。
    須抓緊時間,林蛙在水坑留下一團蛙卵後就會上山。
    趁這幾天多吃些,選擇目標時得注意那些和林蛙類似,但移動速度遲緩的東西,因為速度慢往往意味著具備自保能力,例如有刺或者有毒。
    一個比林蛙大的玩意慢吞吞靠近,幾乎無視了龐大黑蛇。
    黑蛇吐信子輕顫幾下捕捉氣味,將其無視。
    疙疙瘩瘩,不能吃,這玩意會在水坑裏留下一條條線,與一團團的林蛙卵不同。
    冷眼瞧著那家夥從旁邊笨重爬過。
    今年春天氣候穩定,沒有倒春寒侵擾,捕獵林蛙的時間比往年短。
    期間不免遇到其它蛇類,同樣被黑蛇從容無視。
    接連數日一直沿著小溪活動,在平靜小水坑裏搜索,途徑狹窄背陰峽穀時,看到落葉下掩藏厚厚寒冰,應該是被大山精心封存的冬日殘骸。
    當水坑裏堆滿一團團蛙卵,喧囂歸於沉寂時,黑蛇知道該換食物了。
    現在山裏野鼠活動頻繁,與捕捉林蛙不同,須耐心伏擊。
    可惜軀體太大,再也無法鑽鼠洞。
    春天鳥巢裏有美味,輕鬆攀爬即可吃到鳥蛋或幼鳥。
    灌木叢裏的小鳥窩無法緩解饑餓,黑蛇目光被迫盯上了那些大型鳥巢,經常使用熱感應搜索大樹尋找目標。
    黑蛇不在乎什麽鳥,能吃就行。
    很快,在一棵巨樹頂部枝杈間發現熱源。
    通過熱源輪廓可以看出鳥體型很大,另有幾顆鳥蛋。
    如今的黑蛇懂得思考。
    鎖定目標後並未急於爬樹,強行壓下衝動,盤在陰影裏安靜蟄伏,等待夜幕降臨。
    等待過程中,聽到第二隻大鳥翅膀扇動聲落巢,一陣窸窣後飛走。
    分叉信子在空氣中捕捉到一股血腥味……
    最後一抹殘陽收攏於群峰之後,月亮尚未升起,山野沉入粘稠的黑暗,遠處溪流聲變得格外清晰。
    黑蛇在粗糙樹幹上緩慢蠕動攀爬,分叉信子高頻顫動。
    鱗片與樹皮摩擦發出一絲輕微哢嚓聲響。
    樹頂鷹巢裏的鷹處於夜棲狀態,為白晝而生的銳利雙眼黑暗中幾乎形同虛設,風聲蟲鳴枝葉摩挲,交織成一片雜亂聲浪,掩蓋了細微摩擦聲。
    普通飛禽走獸依本能生存,沒有什麽特殊。
    鷹不是夜梟,在夜間遭到非普通生物偷襲,注定付出沉重代價。
    黑蛇已經攀上鷹巢邊緣。
    細枝被壓斷發出聲響,巢中雌鷹終於驚覺入侵,急忙展開翅膀胡亂拍打反擊,混亂中僥幸格開了黑蛇偷襲,但也被龐大身軀硬生生推離鷹巢!
    突然爆發的爭鬥淩亂且狼狽,黑蛇也不戀戰,張嘴銜住散發熱量的溫熱鷹蛋,喉部肌肉蠕動,整顆蛋滑入腹中,吃完一個接著吞下一個,快速將巢裏三顆蛋全吞掉。
    附近另一隻鷹驚嚇應激陷入慌亂,而黑蛇借著樹冠交錯縱橫樹枝掩護,扭動身軀頭朝下迅速向地麵滑降脫離戰場,下滑過程順便擠碎了蛋殼。
    鷹無法在黑夜穿過密集樹枝,甚至不知道被什麽偷襲。
    此次偷蛋很成功。
    真正的倚仗是遠超同類的熱感應能力,可輕易洞察更大範圍生命跡象,隨之以龐大身軀發起獵殺。
    夜幕下,黑蛇走走停停搜索獵物,沒在樹上找到第二個大型鳥巢,但幸運的在草叢裏發現獵物。
    一隻孵蛋的野雞保持靜止,憑借羽毛保護色完美融入周圍枯草。
    然而散發的熱量遠遠吸引了黑蛇。
    化作流動陰影緩慢接近,身體如壓緊的彈簧猛然彈射,精準咬住目標。
    冷漠纏繞,感受爪翅的掙紮從劇烈逐漸綿軟。
    隨後將溫熱獵物整個吞下,再逐一吞掉所有蛋,真是一頓豐盛大餐,可惜方才野雞的拚死掙紮弄碎了幾顆蛋,
    接下來再無收獲。
    昂首,朦朧視野望見月亮已升上中天,決定先去巨岩曬會兒月亮。
    其實哪座山頭都可以曬月亮。
    想著早上興許起霧,可在巨岩吸點霧氣,省得來回跑。
    如一道有生命的暗影,黑蛇在林間急速蜿蜒,絲滑翻越橫陳的枯木與亂石,周遭地形與去冬並無二致,變化很少,例如風在坳處新堆的枯葉,亦或開春化凍脫落些石塊。
    貓頭鷹在夜空劃著寂靜的圈子,對大黑蛇視而不見,沒必要關注與狩獵無關之事。
    黑蛇抵達巨岩,高高昂首對月深沉呼吸。
    能感到一絲舒適,不如灰暗世界望月,其間差異微妙難言。
    好在黑蛇深諳生存本質,天性務實,不做無謂挑剔。
    起伏的山脊峰巒勾勒出天幕邊緣,浩瀚星圖運動背景下,黑蛇高昂的身軀不過是一道細微墨痕。
    另一座山頭,狐狸仰頭拜月。
    某處月光朗照的亂石堆,體態渾圓的黃鼠狼帶著幾隻同類,齊齊人立而起。
    潭邊茅草屋裏,遲客輾轉反側毫無睡意,索性起身著裝提劍而出,月下舞劍,試圖以淩厲劍招斬去滿腹淩亂心事。
    天際一點點泛白,淡金色的光覆上山巔青石。
    沒能等來清晨美味霧氣。
    倒是等來了遲客,看著他汗水浸濕額發,喘息粗重爬上半山。
    遲客倚石頭拱手作揖。
    “蛇兄!咳咳……冬日一別,春風終又得見。”
    黑蛇自然半個字也聽不懂,抖抖尾梢作為回應,從有限記憶裏翻出與遲客有關的零星碎片。
    另外,信子嗅到對方身上散發許多草的氣味。
    遲客熟練拿出墊子坐下,沒著急講課,隨意說了些冬日瑣事。
    黑蛇茫然聽著並思考,能持續發出這般複雜的聲音,遲客應該比黃鼠狼和狐狸聰明些,狐狸和黃鼠狼做不到持續叫喚這麽長時間。
    說著說著,遲客撫掌而笑。
    分享備齊藥材的喜悅,說擇一吉日良辰就開爐煉丹,從最基礎丹方試手。
    又抬手遙指茅草屋後山,坡上新土如浪壟壑初成,說那裏是新辟的藥畦,播些藥根參籽,將來便可自給自足了。
    當然,黑蛇聽不懂也看不見,甚至做不出迷茫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