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兒被貶毒沼田的消息，像一塊巨石投入深潭，在淩霄宗掀起滔天巨浪。
    曾經的天之驕女，雙靈根天才，一夜之間跌落塵埃。而將她拉下神壇的，竟是那個公認的“廢物”林渺。
    風向徹底變了。
    論壇上，嘲笑林渺的帖子消失得幹幹淨淨，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分析帖、崇拜帖，甚至有人開始暗中收集她的畫像，美其名曰“觀摩氣運”。
    靈草園門檻快被踏破了。
    有來送禮賠罪的——之前嘲諷過她的弟子，提著靈果丹藥，點頭哈腰，生怕被記恨。
    有來攀交情的——外門幾個小團體派代表，暗示可以“結盟”，共同應對小比。
    還有來…求指點的。
    “林師姐，我這株‘烈焰花’總是不開，您能幫忙看看嗎？”
    “林師姐，我養的靈兔最近不吃不喝，是不是病了？”
    “林師姐，我昨晚做夢夢見自己在煉丹，結果丹爐炸了，這是什麽預兆？”
    林渺被煩得頭疼，幹脆讓赤焰蟒盤在門口。金丹妖獸的威壓一出，閑雜人等瞬間退散。
    世界終於清靜了。
    趙長老樂嗬嗬地整理著收到的禮物，一邊分類一邊念叨：“這株‘冰心草’不錯，能清心明目…這瓶‘培元丹’品質上佳…嘿，這幫小子，以前鼻孔朝天，現在知道怕了？”
    林渺坐在門檻上，托腮看著園子裏生機勃勃的靈植，忽然問：“趙長老，劍塚…是什麽地方？”
    趙長老手一頓，臉色嚴肅起來：“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聽人說的。”林渺道，“好像是小比前十名，才能進去挑選本命法寶？”
    “是。”趙長老放下手裏的東西，坐到她旁邊，“劍塚，乃淩霄宗禁地之一，據說埋藏著開派祖師‘淩霄劍仙’飛升前收集的萬千劍器。那些劍，有靈。”
    他眼神悠遠：“每一柄劍，都曾隨主人征戰四方，飲血無數，自帶傲骨。想要得到劍的認可，難如登天。大多數弟子進去，隻能空手而歸。隻有真正的劍道天才，才能引動劍鳴，獲得認主。”
    林渺若有所思：“劍…也會選人？”
    “當然。”趙長老正色道，“劍有劍魂，擇主而侍。百年前，玄鏡真人入劍塚，引動十三劍齊鳴，最終得一柄‘斬魄劍’，從此名揚天下。三十年前，宗主雲虛子入內，引動三十六劍齊鳴，得‘淩霄古劍’殘片，奠定宗主之位。”
    他看向林渺，眼神複雜：“丫頭，你是想去劍塚？”
    林渺點頭：“我想試試。”
    趙長老沉默片刻，歎了口氣：“你現在風頭太盛，小比才過一輪，已經樹敵無數。劍塚那種地方…人心比劍更險。”
    “我知道。”林渺站起來，拍了拍裙擺上的草屑，“但我想去看看。”
    她有種直覺。
    劍塚裏，有東西在呼喚她。
    不是用聲音，而是某種更玄妙的共鳴。
    三日後，小比第二輪。
    林渺的對手，是一個叫韓立的體修弟子，煉氣大圓滿，主修《金剛伏魔功》，肉身強橫，力能扛鼎。
    擂台下，圍觀的弟子比第一輪多了三倍。
    所有人都在等著看——林渺還能不能延續“一指敗敵”的神話？
    韓立站在台上，身形魁梧如鐵塔，皮膚泛著古銅光澤。他抱拳，聲如洪鍾：“林師妹，請指教。某家皮糙肉厚，師妹可要小心了。”
    態度端正，毫無輕視。
    林渺還禮：“韓師兄請。”
    鑼響，開戰！
    韓立低吼一聲，周身金光暴漲！他一步踏出，擂台震動，右拳如炮彈轟出！拳風剛猛，隱隱有伏魔梵音！
    “金剛伏魔拳！”
    台下驚呼：“韓師兄一上來就用絕招！”
    “這一拳，築基初期都不敢硬接！”
    拳影籠罩！
    林渺站在原地，沒有躲，也沒有動。
    她隻是抬起頭，看著那越來越近的拳頭，輕聲說了句：
    “停。”
    時間，仿佛靜止了。
    韓立的拳頭，停在林渺鼻尖前三寸。
    不是他被禁錮——這次，林渺沒有觸發“天道領域”。而是他自己，硬生生收住了拳勢！
    因為在他出拳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毫無征兆地炸開！
    仿佛他麵對的不是一個柔弱少女，而是…煌煌天威！
    他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不能打！打了會死！
    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韓立臉色煞白，拳頭顫抖著，一點點收回。他深深看了林渺一眼，忽然抱拳，躬身：
    “某家…認輸。”
    嘩——！！！
    全場嘩然！
    “認輸了？韓立連碰都沒碰到她！”
    “怎麽回事？韓立剛才臉色好難看！”
    “難道林渺用了什麽神魂攻擊？”
    裁判也愣了，確認道：“韓立，你確定認輸？”
    韓立重重點頭，轉身跳下擂台，腳步竟有些踉蹌。他走到角落，盤膝坐下，閉目調息，仿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大戰。
    林渺站在台上，一臉茫然。
    她什麽都沒做啊？
    就是…覺得那一拳有點凶，下意識說了個“停”字。
    這算不算…不戰而勝？
    裁判複雜地看了她一眼，高聲道：“韓立認輸，林渺勝！晉級第三輪！”
    台下，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看林渺的眼神，已經從好奇、敬畏，變成了…恐懼。
    這女人，邪門！
    接下的第三輪、第四輪，對手要麽“突發舊傷”棄權，要麽上台後臉色發白直接認輸，最離譜的一個，剛報完名字就腿軟摔下擂台，磕掉兩顆門牙。
    林渺一路躺贏，兵不血刃，殺進前十。
    論壇炸鍋：
    《林渺的真實實力究竟多深？》
    《分析：她可能掌握失傳的‘言出法隨’神通！》
    《開盤！賭她能不能進前五！》
    而此刻，前十弟子已齊聚劍塚入口。
    巨大的石門矗立在斷崖邊，上刻“劍塚”兩個古篆，筆鋒淩厲，劍氣逼人。石門兩側，站著兩位守塚長老，皆是元嬰修為，氣息如淵似海。
    十名弟子，包括林渺，依次站定。
    守塚長老之一，灰袍老者，目光掃過眾人，在林渺身上微微停頓，緩緩開口：“劍塚之內，生死自負。劍器有靈，擇主而侍。不得強取，不得爭鬥。時限：三個時辰。現在，入塚。”
    石門轟然開啟。
    一股蒼涼、古老、鋒銳無匹的氣息，撲麵而來。
    眾人深吸一口氣，依次進入。
    劍塚內部，比想象中更大。
    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荒原。地上插滿了劍，密密麻麻，望不到邊。有的劍完好如新，寒光凜冽；有的劍鏽跡斑斑，殘破不堪；有的劍隻剩半截，沒入土中。
    劍氣縱橫，在空中交織成無形的網，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前十弟子各自散開，開始尋找與自己有緣的劍。
    林渺獨自走著，腳下是鬆軟的泥土，周圍是寂靜的劍林。
    她走得很慢，目光掃過一柄柄劍。
    沒有一柄劍有反應。
    甚至，當她靠近時，那些劍會微微震顫，發出細微的嗡鳴，不是共鳴，而是…排斥？
    仿佛在說：你不配。
    林渺也不在意，繼續往前走。
    越往裏，劍越少，但氣息越強。
    忽然，前方傳來驚呼！
    是這次小比第一名，劍道天才“葉孤影”。他站在一柄通體冰藍、寒氣四溢的古劍前，那劍正發出清越的劍鳴，劍身微顫，緩緩從土中升起！
    “是‘冰魄劍’！三品法寶！葉師兄引動劍鳴了！”
    “好強的劍氣！不愧是劍道天才！”
    葉孤影麵露喜色，伸手去握劍柄。
    就在這時——
    “嗡！！！”
    整個劍塚，所有劍，同時震顫！
    不是一柄，兩柄，是成千上萬，無邊無際的劍林，齊齊發出嗡鳴！聲音由低到高，最終匯聚成震耳欲聾的劍嘯！衝天而起！
    荒原之上，萬劍齊鳴！
    插在地上的劍，一柄接一柄自動拔出，懸浮半空！劍尖齊齊轉向——轉向林渺所在的方向！
    然後，在所有人呆滯的目光中。
    萬劍俯首。
    劍身低垂，劍柄朝上，如臣子朝拜君王。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葉孤影的手僵在半空，冰魄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其他弟子張大嘴，眼珠都快瞪出來。
    守塚的兩位長老出現在入口，看著這萬劍朝宗的景象，渾身顫抖。
    灰袍老者喃喃：“萬劍齊鳴…俯首稱臣…這、這是劍塚建立三千年，從未有過的異象！”
    林渺站在萬劍中心，一臉無辜。
    她隻是…路過啊？
    腦海裏，“操作台”瘋狂閃爍：
    【檢測到大量低階法則造物（劍器）共鳴！觸發“天道威壓”（被動）！警告：過載可能引發法則震蕩！建議宿主立即離開！】
    離開？
    她看了看周圍密密麻麻、還在不停顫動的劍，小聲問：
    “那個…我能挑一把嗎？”
    話音落。
    “咻咻咻——！”
    萬劍同時動了！
    它們像瘋了一樣，爭先恐後朝林渺飛來！劍光如潮，瞬間將她淹沒！
    “保護她！”灰袍長老大驚失色，就要出手。
    下一秒，劍潮停住。
    所有劍，整整齊齊排列在林渺麵前，劍身微傾，仿佛在說：
    “選我！選我！”
    林渺被這陣仗嚇到，下意識伸手，點了點最前麵那柄看起來最破、鏽得最厲害的斷劍。
    “就…這個吧。”
    被點中的斷劍“嗡”地一震，鏽跡簌簌落下，露出底下暗沉如血的劍身。它歡快地飛過來，小心翼翼蹭了蹭林渺的手，然後化作一道血光，沒入她眉心。
    其他劍頓時“蔫”了，無精打采地飛回原地，“噗噗噗”插回土裏，再也不動了。
    仿佛在集體鬧脾氣。
    林渺摸了摸眉心，那裏多了一道極淡的血色劍紋。
    腦海裏，“操作台”更新：
    【獲得：無名斷劍（狀態：嚴重破損，器靈沉睡）。材質：未知。效果：未知。提示：此劍與宿主綁定，可嚐試修複。】
    灰袍長老走過來，眼神複雜地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後歎道：“你…出去吧。”
    林渺“哦”了一聲，乖乖往外走。
    身後，葉孤影看著地上那柄不再理他的冰魄劍，又看看林渺的背影，拳頭緩緩握緊。
    萬劍朝宗…
    憑什麽？！
    一個連劍氣都感應不到的廢物，憑什麽得到劍塚如此認可？！
    他不服！
    劍塚外，石門關閉。
    守塚長老看著林渺眉心那抹劍紋，沉默良久，忽然道：“此事，我會稟報宗主。在林渺修為足夠前，不得將今日之事外傳。”
    他掃視其他九名弟子，眼神淩厲：“違者，廢修為，逐出宗門！”
    眾弟子凜然稱是。
    林渺回到靈草園時，天已黃昏。
    趙長老等在門口，見她回來，急急問：“怎麽樣？得到劍了嗎？”
    林渺點頭，指了指眉心：“這個。”
    趙長老盯著那劍紋看了半天，臉色漸漸變了：“這、這劍氣…老夫從未見過！丫頭，你到底挑了柄什麽劍？”
    林渺搖頭：“不知道，它自己飛過來的。”
    趙長老噎住。
    這時，赤焰蟒慢悠悠遊過來，大腦袋湊近林渺眉心，嗅了嗅，忽然渾身鱗片炸起，驚恐地往後縮了縮，然後趴在地上，做出一個更卑微的姿勢。
    趙長老瞳孔一縮。
    連金丹妖獸都怕？
    這劍…到底什麽來頭？
    林渺卻不在意，揉了揉肚子：“趙長老，我餓了。”
    趙長老回過神，苦笑道：“飯早備好了…不過丫頭，有件事得告訴你。”
    “什麽？”
    “明日，宗主召見。”趙長老神色凝重，“恐怕…和劍塚異象有關。”
    林渺夾菜的手頓了頓。
    宗主召見…
    她忽然有種預感。
    平靜的日子，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