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潑灑在洗梧宮的琉璃瓦上，也沉澱了白日裏的喧囂。元貞之事塵埃落定，天君雖重罰，但也足夠讓素錦顏麵掃地眾人散去，宮闕內一時寂靜無聲，隻餘下夜華與素錦相對而立。
    夜華一身玄色龍紋常服，墨發高束，麵容冷峻如冰雕玉琢，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更是無波無瀾，卻帶著徹骨的寒意，直直落在素錦身上。
    “素錦，”他開口，聲音平淡，卻字字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你下次再做這種事，別怪本君無情。”
    素錦臉色煞白，聞言身子微微一顫，連忙屈膝跪下，淚水盈盈：“君上，臣妾冤枉！臣妾對君上之心，天地可鑒，絕無半分害人之意啊！”
    夜華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冷笑，眼神銳利如刀：“冤枉不冤枉，你自己心裏最清楚。”他頓了頓，語氣更冷，“你應該知道，若非你這雙眼睛，你早就沒有如今的地位。若是你還是不知收斂，執迷不悟，本君定會不留情麵。”他的目光緩緩掃過素錦的雙眼，“本君不介意，把這副眼睛，給更適合的人。”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劈在素錦心頭。她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驚恐與絕望，聲音帶著哭腔：“君上！難道臣妾多年的陪伴，在您心中，就真的如此不值一提嗎？”
    夜華看著她，眼中沒有絲毫動容，隻有一片漠然。他薄唇輕啟，吐出一個字：“是。”
    言罷，他不再看素錦一眼，轉身，玄色披風在空中劃過一道決絕的弧線，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洗梧宮，將素錦的悲泣與絕望遠遠拋在身後。
    剛走出宮門，迎麵便遇上了匆匆而來的三叔連宋。連宋依舊是那副風流倜儻的模樣，見了夜華，先是挑眉一笑，隨即壓低聲音道：“依我看，今日元貞那事……”
    夜華腳步未停，淡淡道：“是素錦設計，天君將計就計罷了。”
    連宋咋舌，隨即又了然點頭：“你小子，如今是越來越看透這天宮的彎彎繞繞了。”他歎了口氣，又換了個話題，語氣有些無奈，“說起來，我還得去和二哥說說，讓他把那份恩和愛都藏著點。他倒好，和那小巴蛇少辛都要生第四個了，這不是明晃晃地打父君的臉嗎？”
    說著，連宋的目光落在夜華臉上，帶著幾分探究與關切：“對了，你和那位……怎麽樣了？”
    夜華腳步微頓，臉上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黯然，但很快便恢複如常，語氣平靜地答道：“還好。”他頓了頓，補充道，“就是……把我忘了。”
    “忘了？”連宋吃了一驚，瞪大了眼睛，“真忘了？那……那豈不是隻有折顏上神的忘情水才能做到？”他搓了搓手，有些擔憂，“那現在怎麽辦？這可如何是好？”
    夜華卻像是不甚在意，唇角甚至還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些許釋然的笑意：“沒事。”他望著遠處天邊的星辰，聲音輕柔了些，“在這天宮，有些不好的事情，忘了，或許也是好事。”他轉過頭，眼神堅定，“大不了，重新開始。這樣……也好。”
    眼看夜華說完就要繼續往前走，連宋連忙拉住他：“哎，你去哪兒？”
    夜華回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暖意：“淺淺和阿離在凡間，我去接他們回來。”
    話音落，他已掙脫連宋的手，身影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隻留下連宋站在原地，望著他遠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又欣慰地笑了。這小子，終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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