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瑤池仙境的光暈也掩不住成玉元君眉宇間的凝重。她在一處僻靜的回廊下找到了白鳳九，彼時鳳九正望著天邊流雲，神色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
    鳳九。成玉的聲音有些沙啞，仿佛被砂紙狠狠地打磨過一般。
    鳳九緩緩轉過頭來，原本緊繃著的臉龐在看到成玉後，立刻綻放出如春花般燦爛而又明媚的笑容：成玉！你終於......然而，她的話語還沒有來得及完全落下，就被成玉那滿含著無盡哀傷與悲痛的眼神給牢牢抓住，就連那原本掛在嘴邊的笑意也如同被寒霜打過的花朵一樣，驟然間僵硬在了原地。
    鳳九瞪大了眼睛，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情，她緊緊地盯著成玉，似乎想要從對方的目光之中找到一些其他的答案或者解釋，但最終卻隻能徒勞無功。
    成玉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用一種比寒風還要冰冷刺骨、比死亡還要令人感到絕望的語氣說道：鳳九，帝君他......他決定回到混沌去了。
    話音剛落，鳳九那張絕美的容顏之上頓時失去了所有的血色，變得蒼白得宛如一張白紙。她呆呆地望著成玉，整個人仿佛都已經陷入到了某種極度的震驚和茫然狀態之中，根本無法理解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究竟意味著什麽。
    你說什麽?鳳九喃喃自語道，聲音輕得如同蚊蠅一般，幾乎微不可聞。
    回歸混沌。成玉再次重複了一遍這句話，隻不過這一次她的聲音明顯地帶上了一絲絲難以掩飾的顫抖之意，聽起來格外的淒慘悲涼，從此以後......他將永遠也不可能再回來了。
    不! 這絕對不可能!鳳九突然發瘋似地搖起頭來，她的雙眼因為淚水的浸潤而顯得愈發紅腫，眼眶之中更是不斷有晶瑩剔透的淚珠滾落下來，與此同時，她的聲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八度，其中還夾雜著些許淒厲的哭喊聲，這不是真的! 成玉，你肯定是搞錯了! 帝君他怎麽可能會這樣做? 他明明曾經親口答應過我......說到最後，鳳九已然泣不成聲，言語之間也是一片混亂不堪，毫無條理可言。
    但盡管如此，內心深處對於這個噩耗的本能抗拒還是讓她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去，並邁開腳步向著太晨宮所在的方向飛奔而去，其速度之快，猶如一道閃電劃過天際。
    她要去找他，她要親自問問他！
    太晨宮外，雲霧繚繞。鳳九遠遠便看見兩道身影，其中一道玄色身影挺拔如鬆，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東華帝君。而另一道，竟是她的父親，白奕上神。
    隻見東華微微頷首，對白奕說了句什麽，白奕神色複雜地看了東華一眼，轉身便要離開。鳳九心頭一緊，閃身躲到了一旁的仙樹後。
    待白奕走遠，鳳九才失魂落魄地走了出來，眼圈通紅，聲音沙啞地問：“我爹……他來找你幹什麽？”
    東華轉過身，看到突然出現的鳳九，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但很快便恢複了慣常的淡漠。他看著她，語氣平靜無波：“你爹求我娶你。”
    “求你娶我？”鳳九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傻在了原地。她爹求他娶她？而他……他竟然還站在這裏，說明他拒絕了！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心碎瞬間將她淹沒。她一直以為，是自己不夠好，是自己癡心妄想，是自己死纏爛打惹他厭煩。原來，連她的父親，都已經放下身段去求他了……可他還是不肯。
    “我爹求你，你都不肯娶我……”鳳九淒然一笑，淚水終於決堤，順著臉頰滑落，“是我……是我一直給青丘丟人，是我不自量力，是我不該……不該這樣糾纏東華帝君。”
    她再也說不下去，捂著臉，轉身哭著跑開了。那背影，絕望得讓人心疼。
    東華立在原地，玄色的衣袍在風中微動，他望著她消失的方向，緊握的雙拳指節泛白，眼中是深不見底的痛楚與掙紮，卻終究沒有追上去。
    天宮之外，南天門外。鳳九追上了正準備離去的白奕。她紅腫著雙眼，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爹，我們回去吧。”
    白奕看著女兒憔悴的模樣，心疼不已，卻隻是冷哼一聲，硬起心腸道：“知道丟人了？走吧。”
    父女二人，一前一後，沉默地離開了這座讓鳳九歡喜也讓她心碎的九重天。
    離開天宮後，鳳九沒有回青丘，而是一路去了昆侖虛。她跌跌撞撞地衝進白淺上神的寢殿，看到正在打坐的白淺，再也忍不住，撲進姑姑懷裏，放聲大哭起來：“姑姑！為什麽……為什麽他不喜歡我？我那麽喜歡他……我到底哪裏不好……”
    白淺被她哭得心都揪緊了，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道：“小九啊，別哭了，既然他無心，我們便忘了他吧。”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墨淵上神，折顏上神和白真走了進來。白淺抬頭看見他們，連忙對他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們不要說話。
    鳳九卻像是沒有察覺，依舊埋在白淺懷裏，哽咽著問：“姑姑，當年太子殿下為你下凡曆劫，受盡苦楚，那姑姑……姑姑可以忘記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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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淺一怔，看著懷中哭得撕心裂肺的侄女，想起自己與夜華的種種波折，心中五味雜陳，歎了口氣：“是姑姑不好，怪姑姑沒有推己及人……”
    “噗嗤——”一聲輕笑打破了殿內的悲傷氣氛。
    鳳九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地循聲望去，隻見折顏正站在不遠處，嘴角噙著一抹笑意。她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嗔道：“老鳳凰！你怎麽偷聽我們講話啊？”
    折顏走上前，笑道：“小殿下，我和墨淵在這老半天了，可不是故意偷聽的。”
    “那你們也該避嫌啊！”鳳九臉頰微紅，抹了把眼淚，嘟囔道，“女孩子家說這些知心話，被你們兩個大男人聽到，多不好啊！”說著，她的目光落在了墨淵身上，眼睛一亮，指著他道：“咦？你終於醒了！”
    “鳳九！”白淺連忙出聲製止，略帶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怎麽這麽無禮？”
    鳳九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失言了，連忙收斂了神色，規規矩矩地對著墨淵行了一禮：“青丘白鳳九，給墨淵上神請安。之前在炎華洞，曾有幸見過上神上身……哦不，是見過上神沉睡的樣子，沒想到今日竟能得見上神醒著……”她越說越覺得不對，臉頰更紅了。
    白淺無奈地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別說了。
    墨淵上神卻神色溫和，擺了擺手，聲音醇厚低沉：“無妨。”他目光落在鳳九紅腫的眼睛上，帶著一絲長者的慈愛與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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