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華擁著白淺，目光投向遠方，仿佛能穿透雲層，看到青丘狐狸洞外那抹執著的身影。“說起來，東華這萬年的鐵樹，好不容易開了花，也該讓他嚐嚐這求而不得的滋味，才顯得鳳九的珍貴。”
    白淺依偎在他懷裏，指尖無意識地劃過他胸前的衣襟，語氣帶著一絲狡黠：“可不是麽？想當年，他在太晨宮做天地共主時，何等高高在上，視萬物為無物。如今，也該讓他體會體會，為一人牽腸掛肚，為一人低到塵埃裏的感覺。”
    夜華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吻，聲音溫柔：“你呀，還是這般看熱鬧不嫌事大。不過，東華帝君的‘磨’，恐怕也並非全然是苦。鳳九那孩子，看著嬌憨，實則心軟得很，又對他用情至深。隻要東華帝君拿出真心，持之以恒，總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一天。”
    “真心？”白淺挑眉，“他那顆被蒼何劍和道法填滿的心，怕是早就忘了‘真心’二字怎麽寫了。這‘磨’，既是磨他的性子，也是磨他那顆早已冰封的心，讓他學會如何去愛，如何去珍惜。”
    兩人正說著，遠處天際傳來一陣熟悉的鶴唳。夜華抬頭望去，笑道：“看來是折顏上神來了。許是青丘那邊，又有什麽新鮮事了。”
    白淺也坐直了身子，理了理衣袍：“多半是來跟我們‘匯報’東華帝君的‘糗事’的。折顏那性子，最是愛湊這種熱鬧。”
    不多時，一身紅衣的折顏便駕著仙鶴落在了桃林邊，身後還跟著一臉無奈的白真。
    “喲，夜華君，淺淺，你們倒是清閑，在此賞花。”折顏笑眯眯地走近，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看來洗梧宮的日子，比我那十裏桃林還要愜意幾分。”
    白真則是對著夜華和白淺拱了拱手，隨即苦笑道：“三哥，三嫂，你們就別取笑折顏了，他是聽說東華帝君在青丘鬧了不少笑話，特地拉著我來跟你們說道說道，順便……討杯酒喝。”
    折顏也不否認，徑直在石桌旁坐下，毫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了杯茶：“什麽叫笑話？那叫趣事！想我活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回見東華帝君那般模樣。為了討鳳九歡心，居然去學做糕點，結果把狐狸洞的廚房給點了；又去學吹笛子，吹得那叫一個鬼哭狼嚎，驚得整個青丘的狐狸都不敢出門覓食了；昨日更是離譜，學著凡人書生的樣子，在狐狸洞外彈琴唱曲，結果被鳳九拿著掃帚趕了出來，說是擾了她清靜。”
    說到這裏，折顏自己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們是沒瞧見他當時那模樣，萬年不變的冰塊臉，難得紅了個徹底，別提多有趣了！”
    白淺和夜華聽了，也是忍俊不禁。
    白淺笑道：“看來，東華帝君的追妻之路，果然是‘道阻且長’啊。”
    夜華端起茶杯，淺啜一口，眼中帶著一絲了然：“這未必不是好事。他越是受挫，便越是能明白鳳九在他心中的分量，也越是能放下身段，拿出十二分的誠意來。”
    折顏止住笑，點了點頭：“夜華君說得是。不過話說回來，那東華帝君也是個強脾氣，越是被鳳九冷落，他倒是越挫越勇，今日一大早就帶著重禮去了狐狸洞，也不知道這次又會鬧出什麽幺蛾子。”
    白真歎了口氣：“我看鳳九也是嘴上硬，心裏怕是早就軟了。隻是被傷得太深，一時半會兒難以釋懷罷了。東華帝君若能持之以恒，終有打動她的一天。”
    折顏拍了拍白真的肩膀：“所以說啊，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就該在一旁靜靜看著，偶爾……添點柴，讓這火燒得更旺一些。”
    夜華聞言，與白淺相視一笑。
    桃林依舊，清風徐來，帶著桃花的芬芳。洗梧宮內，眾人談笑風生，話題始終圍繞著青丘那對歡喜冤家。而遠在青丘的狐狸洞外，東華帝君正捧著一束精心挑選的鳳凰花，忐忑地站在門外，等待著門內人的回應。
    他的追妻之路，還在繼續。而這場關於愛與救贖的故事，也在眾人的期盼與善意的調侃中，緩緩鋪陳開來，充滿了未知與希望。洗梧宮的寧靜美好，與青丘的熱鬧喧囂，交織成一幅溫馨而動人的畫卷，在這四海八荒之中，靜靜流淌。狐狸洞內，鳳九正百無聊賴地趴在石桌上，手裏把玩著一個剛摘來的野果，耳邊卻不由自主地飄進洞外那略顯笨拙卻異常執著的腳步聲。她秀眉微蹙，心裏暗罵了一句“死冰塊”，臉上卻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可疑的紅暈。
    “姑姑，你說東華帝君這次又會搞出什麽花樣來？”鳳九身邊，成玉元君正好奇地探頭探腦，“昨日他被你用掃帚趕跑，我還以為他今日不會來了呢。”
    鳳九哼了一聲，別過頭去：“誰管他來不來。他愛來便來，我隻當是青丘多了塊會喘氣的石頭。”嘴上雖硬，心裏卻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日東華帝君那副狼狽又羞惱的模樣，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又趕緊強行壓下。
    洞外，東華帝君深吸一口氣，萬年不變的古井無波的臉上，此刻竟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手中捧著的，不再是那些華而不實的奇珍異寶，而是一小籃親手采摘的、帶著晨露的青梅。這是他昨日聽迷穀說的，鳳九小時候最愛吃的零嘴。為了采這些青梅，他還被梅枝劃破了手指，雖然這點小傷對他而言不值一提，但他卻莫名地覺得，這份“誠意”或許比任何天材地寶都來得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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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輕輕叩了叩洞門，聲音依舊是那般清冷，卻又似乎比往日柔和了幾分：“鳳九，是我。”
    洞內一片寂靜。
    成玉元君捅了捅鳳九的胳膊，擠眉弄眼：“聽聽，多有誠意，連稱呼都改了，不叫‘小白’了。”
    鳳九瞪了她一眼，低聲道：“閉嘴。”
    洞外的東華帝君並未氣餒，又等了片刻，再次開口，語氣中竟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小心翼翼：“我……采了些青梅，你小時候……似乎喜歡吃。”
    聽到“青梅”二字，鳳九的心猛地一跳。那是她塵封已久的記憶，連她自己都快忘了，沒想到他竟會去打聽這些。她下意識地看向洞門，手指緊緊攥住了衣角。
    成玉見狀，連忙推了鳳九一把：“去看看嘛，萬一他又把青梅給弄砸了呢？”
    鳳九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抵不過心底那一絲微弱的期待，緩緩起身，走到洞門邊，猛地拉開了門栓。
    門外，東華帝君依舊是一身玄色衣袍，身姿挺拔如鬆，隻是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正專注地看著她，裏麵似乎藏著萬千星辰，以及……一絲她從未見過的溫柔。他手中的青梅，翠綠欲滴，散發著清新的香氣。
    “給你。”東華帝君將籃子遞到鳳九麵前，語氣依舊簡潔，卻帶著不容錯辨的誠意。
    鳳九看著那籃青梅，又看了看東華帝君略顯不自然的神情，以及他手指上那道淺淺的、已經愈合的劃痕，心中某個堅硬的角落，似乎悄然塌陷了一小塊。
    她沒有立刻去接，隻是站在那裏，定定地看著他，眼神複雜。
    東華帝君也不催促，就那樣舉著籃子，耐心地等待著。他知道，鳳九的心結並非一朝一夕就能解開，他有的是時間，有的是耐心。
    過了許久，就在東華帝君的手臂快要發麻時，鳳九終於緩緩伸出手，接過了那籃青梅。青梅的冰涼觸感，似乎一直傳到了她的心底。
    “……多謝。”她低聲說道，聲音細若蚊蚋，卻清晰地傳入了東華帝君的耳中。
    東華帝君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瞬間仿佛被點亮了一般，閃過一絲驚喜的光芒，雖然轉瞬即逝，卻足以讓一直暗中觀察的成玉元君激動得差點跳起來。
    “那……我明日再來看你。”東華帝君見她收下了青梅，心中大石落地，語氣也輕快了幾分。
    鳳九抱著青梅，沒有看他，隻是輕輕“嗯”了一聲，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讓東華帝君的腳步都變得輕快了許多。
    看著東華帝君轉身離去的背影，鳳九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她低頭看著懷中的青梅，翠綠的顏色，清新的香氣，仿佛一下子將她拉回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嘖嘖嘖，‘多謝’，‘嗯’，有進展，大大的有進展！”成玉元君湊了過來，一臉八卦地看著鳳九，“我就說嘛，鐵樹開花，一旦開了，那可是很執著的。東華帝君這磨人的功夫，看來是越來越到家了。”
    鳳九臉上一紅，嗔道：“你再胡說，我就把你扔出青丘！”嘴上這麽說，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眼中的冰霜，似乎也融化了些許。
    她抱著那籃青梅，轉身走回洞內，小心翼翼地將青梅倒在石桌上，一顆一顆地挑選著。陽光透過洞門的縫隙照進來，灑在她的側臉上，映出柔和的光暈。
    或許，這條追妻之路，雖然漫長，卻並非毫無希望。而那萬年冰封的心，也終有被這一點一滴的溫暖，徹底融化的一天。青丘的風，似乎也帶著一絲甜意，吹拂著這場關於愛與救贖的，剛剛有了一絲轉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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