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定在三日後，東華帝君與青丘帝姬白鳳九的婚事，早已是三界皆知的盛事。這幾日，狐狸洞內喜氣洋洋，鳳九雖麵上依舊帶著幾分少女的羞澀，眼底的甜蜜卻藏也藏不住。
    東華帝君亦是難得地推卻了諸多事務，隻一心陪著鳳九。他們會攜手漫步於青丘的十裏桃林，看落英繽紛，聽流水潺潺；也會在月下小酌，鳳九依偎在東華懷中，聽他講那些遙遠洪荒時代的趣聞軼事。
    “東華，”鳳九把玩著東華衣襟上的玉佩，聲音軟糯，“你說，我們成婚以後，是不是就可以天天這樣在一起了？”
    東華低頭，看著懷中人兒亮晶晶的眼睛，心中一片柔軟，他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尖，聲音低沉而溫柔：“自然，往後歲月，本君都會陪著你。”
    鳳九滿足地蹭了蹭他的胸膛，幸福感滿溢。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
    大婚之日，按照上古禮俗，新娘需前往新郎出生之地，等候新郎前來迎親，行大婚之禮。鳳九身著繁複華美的嫁衣，頭戴鳳冠，靜立於東荒俊疾山那片熟悉的竹林旁。此處，是東華帝君的誕生之地，亦是他們緣分初結的地方。青丘的親族，白淺、夜華、白奕夫婦、連宋、成玉等也都陪伴在側，臉上滿是期待與祝福。
    吉時將至，鼓樂卻遲遲未響，通往這裏的祥雲道上，空空如也，不見東華帝君的身影。
    鳳九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心中湧起一絲不安。她告訴自己，東華不會失約的，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耽擱了。
    白淺站在鳳九身側，看著侄女強裝鎮定的模樣，秀眉微蹙。她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低聲對夜華道：“東華搞什麽名堂？今日可是他大喜的日子，讓小九在這裏幹等著像什麽話！”
    夜華握住白淺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再等等，東華並非無信之人，或許真有變故。”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依舊杳無音信。青丘的長輩們臉色都沉了下來，白奕更是怒目圓睜，若不是夜華和連宋攔著，恐怕已經要殺上九重天問個究竟了。
    “不行！我忍不了了！”白淺甩開夜華的手，周身仙氣鼓蕩，“東華帝君好大的架子！竟敢如此戲耍我青丘帝姬！夜華，你別攔著我，我今日非要去九重天看看，他到底在做什麽！”
    “姑姑！”鳳九終於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再等等……”
    就在這時，九重天傳來消息，卻是讓眾人大驚失色——東華帝君並未在九重天，而是於昨夜突然前往魔族，至今未歸！
    “魔族？”白淺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去魔族做什麽？！”
    緊接著，更詳細的消息傳來：魔族公主姬衡不知為何身中奇毒秋水之毒，危在旦夕。東華帝君趕去相救，卻陷入了兩難之境。
    原來，姬衡體內的秋水毒，乃是當年其父孟昊為救東華而身中，後不知怎地轉移到了姬衡身上。如今毒發，唯有東華帝君能以自身修為引出。但姬衡卻在此時提出了一個條件——她要東華帝君取消與白鳳九的婚事，永不相見，以此作為她“成全”東華解毒的交換，也算是償還當年孟昊救他的恩情。
    “荒謬！簡直是荒謬！”白淺氣得渾身發抖，“孟昊將軍當年舍命相救，東華感念恩情我們理解，但豈能以此為要挾，逼迫東華毀棄婚約，傷害小九！姬衡安的什麽心！東華他……”
    白淺話未說完，心中卻也掠過一絲複雜。東華帝君會如何選擇？一邊是救命恩人之女，一邊是心心念念的摯愛。
    而此刻的魔族禁地，東華帝君看著眼前氣息奄奄的姬衡，眉頭緊鎖。他能感覺到姬衡體內那熟悉的毒素，那是孟昊用命替他換來的安穩。
    “帝君，”姬衡虛弱地開口，眼中帶著一絲偏執的祈求，“隻要你答應我，不娶白鳳九，我就讓你救我。父親的恩情，你不能不報……”
    東華帝君沉默片刻，周身散發出凜冽的寒意。他緩緩蹲下身，聲音冷得像冰：“孟昊的恩情，本君銘記在心，亦會償還。但，本君與小白的婚事，是天地共鑒，不容更改。”
    姬衡臉色煞白：“你……你不答應？”
    “本君的妻子，隻能是白鳳九。”東華的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他不再看姬衡震驚絕望的臉，伸出手，強大的淨化之力緩緩注入姬衡體內。他沒有答應姬衡的條件，而是選擇了最艱難的方式——強行將那霸道的秋水毒，一點點引到自己身上！
    “帝君！不要！”隨侍的重霖大驚失色，想要阻止卻已來不及。
    劇痛瞬間席卷了東華全身，仿佛有無數冰針在啃噬他的經脈。但他眼神卻異常堅定，腦海中浮現的，是鳳九穿著嫁衣，在俊疾山竹林旁巧笑倩兮的模樣。
    小白，等我……
    碧海蒼靈?，鳳九聽著從九重天斷斷續續傳來的後續消息，當聽到東華帝君並未答應姬衡的條件，反而將秋水毒引到了自己身上時，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幸好被成玉及時扶住。
    “小九！”
    “鳳九！”
    眾人驚呼。
    鳳九穩住身形，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微微顫抖。她沒有哭，隻是那雙原本盛滿星光的眼眸，此刻卻黯淡了下去，隻剩下無盡的冰冷和……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
    她等的人，沒有來。他去救了別人，還為此，中了劇毒。
    青丘眾人見狀，更是怒火中燒。白淺心疼又憤怒，指著九重天的方向，幾乎是吼出來的：“東華！你好得很！！”
    夜華緊緊抱著幾乎要失控的白淺，望著天際，神色凝重。他知道，東華此舉，必定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也做出了他的選擇。隻是，這份選擇，對鳳九而言，太過殘忍。
    竹林依舊，清風徐來，卻吹不散這滿場的尷尬、憤怒與悲傷。鳳九身上的嫁衣，紅得刺眼，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這場未能如期舉行的曠世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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