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魂淒厲的尖嘯如同被掐斷的琴弦，戛然而止。沐雪那淨化一切的冰藍劍光掃過，殘存的魔氣如同朝陽下的露珠，迅速蒸發消散，隻留下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嘔的焦糊味。環形區域內，那七根巨大的石柱仿佛失去了支撐的力量，光芒徹底黯淡下去，地麵上的陣法紋路也恢複了死寂，再無半點幽光閃爍。
    壓力驟消，林玄再也支撐不住，脫力地單膝跪倒在地，劇烈地喘息著。右臂傳來鑽心的劇痛，被魔氣侵蝕的地方皮開肉綻，血肉呈現出不祥的紫黑色，並且有向上蔓延的趨勢。左手的指尖也在微微顫抖，方才那凝聚了全部精氣神的一指，幾乎抽幹了他最後的力量。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緊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寒意。
    但他此刻顧不得這些傷勢，腦海中反複回響著魔魂最後那充滿驚懼的尖叫——
    “破妄……星瞳？！”
    這是什麽？是紫微星痕蘊含的另一種能力嗎？剛才那一瞬間，世界在他眼中化為能量脈絡的奇異視角，以及精準找到魔魂核心弱點的洞察力，都清晰得如同烙印。他下意識地再次嚐試集中精神於雙眼，卻隻感到一陣眩暈和刺痛，眼前的景象並無變化，那股玄妙的感覺已然退去，仿佛隻是驚鴻一瞥。
    “莫要強行嚐試。”沐雪清冷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她已收劍回鞘，走到林玄身邊，蹲下身來。她伸出纖纖玉指，指尖縈繞著柔和而精純的藍色星輝，輕輕點在他右臂的傷口上。
    一股清涼的氣息瞬間湧入，與盤踞在傷口的陰寒魔氣激烈對抗，發出細微的“滋滋”聲。林玄咬緊牙關，忍受著淨化過程中帶來的二次痛楚。沐雪的靈力中正平和，帶著一種強大的淨化效果，遠比他自己用星力驅散要有效得多。隻見傷口處的紫黑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褪去，雖然皮肉傷依舊猙獰，但那股侵蝕性的魔氣卻被逼了出來，化作幾縷黑煙消散。
    “破妄星瞳，是紫微星痕極高深的一種運用，能窺破虛妄，直見本源。非修為境界與精神力足夠強大者，不可輕易動用，否則必遭反噬。”沐雪一邊替他療傷，一邊淡淡地解釋道，語氣中聽不出太多波瀾，但林玄能感覺到，她對自己的態度，似乎比之前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重視。“你於生死關頭自行領悟此術雛形，雖是機緣，卻也凶險。日後未有把握，不可妄用。”
    林玄默默點頭，將這番話牢記於心。力量越強，越需敬畏。他看了看自己慘不忍睹的右臂，又感受了一下幾乎空空如也的氣海，苦笑道：“看來，短時間內是想用也沒能力用了。”
    沐雪處理完他手臂上最嚴重的魔氣侵蝕，又取出一枚散發著清香的療傷丹藥遞給他：“內服。你的外傷需時日調養，但魔氣已除，無大礙了。”她頓了頓，目光轉向那片沉寂的古陣，“當務之急，是弄清楚這座陣法的真相，以及魔魂所言，究竟有幾分虛實。”
    服下丹藥，一股暖流散向四肢百骸，林玄的精神恢複了一些。他掙紮著站起身，和沐雪一同走向陣法中心。那個令牌形狀的凹槽依舊在那裏，隻是不再有吸力傳來。懷中的令牌也安靜了下來。
    兩人仔細檢查著陣法各處。除了戰鬥留下的痕跡，陣法本身似乎因為剛才的衝擊和魔氣的徹底消散，產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一些原本被魔氣掩蓋或扭曲的古老刻痕，隱約顯露出來。
    沐雪在一根石柱的基部，發現了幾行幾乎被苔蘚覆蓋的古老文字，她仔細辨認著，輕聲念出：“‘北鬥樞機，封禁星淵之隙；紫微為引，鎮守萬魔之源……星鑰歸位之日，或為劫起之時，慎之，慎之……’”
    星淵之隙？萬魔之源？林玄心中凜然。這聽起來，封印的遠不止是一個簡單的魔物，而可能是某個通往恐怖之地的通道或源頭！星鑰歸位，是加固封印，還是……開啟某種契機？最後那句“慎之”，充滿了警示的意味。
    “看來，那魔魂所言，也非全然是假。”林玄沉吟道，“此地封印的，確是非同小可之物。幽冥殿的目標，恐怕就是徹底打開這‘星淵之隙’。”
    他又走到陣法中心，蹲下身，仔細觀察那個凹槽。除了形狀與令牌吻合，凹槽內部還刻著極其細微的符文。他心中一動，沒有取出令牌，而是再次調動起一絲微弱的星痕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向凹槽，試圖感知其結構。
    這一次，沒有吸力，也沒有排斥。他的星力如同溪流般滲入凹槽的符文之中。刹那間，一段破碎、模糊的信息流，順著星力反饋到他的腦海！
    那不是畫麵，而是一種強烈的意念片段，充滿了絕望、決絕與不甘：
    “……守不住了！帶‘種子’走！離開這裏！永遠別再回來……”“……以吾之血魂為引，激發古陣餘力，封！”“……記住……真正的敵人……在……星辰之外……”
    信息戛然而止，但那股悲壯慘烈的情緒，卻深深震撼了林玄的心靈！這意念……這感覺……與他記憶中師父最後推開他時的眼神，何其相似！這是星隕閣前輩留下的最後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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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種子”？是指星痕傳承者嗎？真正的敵人在星辰之外？這又是什麽意思？難道幽冥殿背後，還有更恐怖的存在？
    線索越來越多，謎團卻也愈發深邃。
    林玄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沐雪。沐雪聽完，琉璃色的眼眸中星光流轉，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星辰之外……”她重複著這個詞，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若真如此，那牽扯就太大了。星宮古籍中，確有關於‘天外邪魔’的零星記載，但一直被視為虛無縹緲的傳說。”
    她看向林玄：“此地不宜久留。陣法暫時穩定，魔魂已除，但難保幽冥殿沒有其他後手。我們必須盡快離開，將此處發現告知星宮。而且……”
    她的目光落在林玄身上：“你的成長和星痕的存在，恐怕比我們想象的更早暴露了。接下來的路，隻會更加艱難。”
    林玄深吸一口氣，感受著右臂傳來的隱痛和體內緩慢恢複的星力，目光卻異常堅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走上了這條路，就沒有回頭的餘地。至少，我們現在知道了敵人是誰，目標是什麽。”
    他望向迷蹤林外的方向，那裏依舊被濃霧籠罩，但在他心中，前路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清晰——查明真相，守護該守護的東西，對抗那隱藏在幕後的黑手。
    “我們先找個安全的地方，我需要時間恢複。然後，去天樞城。”林玄做出了決定。升仙大典，或許不僅是變強的機會，更可能是一個攪動風雲、引出更多線索的漩渦。
    沐雪點了點頭，沒有異議。兩人最後看了一眼這座沉寂的古陣，將其樣貌和發現深深記在心裏，然後轉身，再次投入迷蹤林濃重的霧靄之中。
    身後的石柱靜靜矗立，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一段塵封的悲壯曆史。而前方的迷霧，則預示著更加波瀾壯闊的未來。少年的腳步，踏在滿是未知的路上，卻一步比一步更加堅定。
    第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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