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毒蛇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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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芷幽的話像一盆冰水,將江弄影澆了個透心涼。她在書閣裏不知呆立了多久,直到陪同的宮女輕聲提醒,才魂不守舍地回到了側殿。
    “因你而起……”
    這四個字如同魔咒,在她腦海裏盤旋不去。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把自己摔進錦被裏。
    “什麽因我而起!分明是他自己心理變態!控製欲爆棚!”她對著枕頭悶聲低吼,試圖用憤怒驅散心底那絲不該有的、細微的動搖。
    可無論她如何自我安慰,一個事實已經無法改變:她試圖通過撮合男女主來脫身的計劃,在男女主角雙方這裏,都徹底行不通了。
    前路似乎被堵死了。
    就在她對著床帳頂發呆,思考著是不是要開始絕食抗議雖然大概率沒用還可能被強行灌飯)或者嚐試裝神弄鬼風險太高可能直接被當妖孽燒了)時,一個她意想不到的“機會”來了。
    東宮傳來消息,三日後,貴妃娘娘在禦花園舉辦賞花宴,特邀各府千金入宮同樂。而名單上,赫然有她被禁足側殿的江弄影之名。
    消息是傅沉舟身邊的內侍親自來傳的,語氣平淡無波:“殿下吩咐,江小姐準備一下,屆時赴宴。”
    江弄影愣住了。傅沉舟會允許她出現在這種公開場合?他不怕她“亂說話”?或者,這又是一場新的試探?
    但無論如何,能走出東宮,接觸到更多人,總歸是多了一絲變數。她壓下心中的疑慮,開始準備。
    賞花宴當日。
    禦花園內姹紫嫣紅,衣香鬢影,一派春日融融的景象。江弄影穿著一身藕荷色宮裝,顏色素淨,盡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她脖子上係著一條同色係的薄紗絲巾,巧妙地遮掩了那道齒痕。饒是如此,她一出現,還是吸引了不少或明或暗的目光。畢竟,靖國公府嫡女、前太子妃熱門人選、下藥未遂被太子親自處置卻又莫名被留在東宮……這些標簽疊加在一起,她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她能感覺到那些目光裏的探究、好奇,以及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幸災樂禍。
    江弄影眼觀鼻,鼻觀心,隻當自己是個木頭人,心裏默默吐槽:“看什麽看,沒看過社死現場啊……”
    就在這時,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和淡淡的、甜膩的花香靠近。
    “這位……可是靖國公府的江姐姐?”一個嬌柔婉轉,如同出穀黃鶯般的聲音響起。
    江弄影抬頭,隻見一個身著月白雲紋錦裙的少女站在麵前。她容貌清麗,眉如遠黛,目若秋水,氣質柔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正是戶部尚書之女,蘇挽月。她此刻微微歪著頭,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純然無害的好奇笑容,像一朵需要人精心嗬護的嬌花。
    江弄影心中警鈴微作。來了。根據原主記憶和“劇情”提示,這位蘇小姐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是朵修煉到家的白蓮花。
    “蘇小姐。”江弄影起身,依禮淡淡回應,不欲與她多言。
    蘇挽月卻仿佛沒看出她的冷淡,親親熱熱地上前一步,執起她的手,語氣充滿了“真誠”的感歎:“早聽聞江姐姐風姿卓絕,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姐姐這通身的氣度,即便……即便經曆些許風波,也依舊令人心折呢。”
    她話語裏的“風波”二字,咬得格外輕柔,卻像一根細針,精準地刺向江弄影的痛處。
    周圍若有若無的目光,頓時變得更加意味深長。
    江弄影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開始了,經典的綠茶開場白。
    她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臉上擠出一個假笑:“蘇小姐過譽了。弄影戴罪之身,不敢當此稱讚。”
    “姐姐何必妄自菲薄?”蘇挽月眨著無辜的大眼睛,“太子殿下仁厚,既然留姐姐在東宮,想必也是念及舊情,給姐姐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姐姐定要好好把握才是,切莫再……行差踏錯了。”
    她這話聽起來像是勸慰,實則句句都在提醒眾人江弄影“戴罪”的身份,以及她與太子之間那點引人遐想的“舊情”和“留在東宮”的曖昧。
    江弄影感覺隔夜飯都要嘔出來了。這姐妹兒段位不低啊。
    她正想找個借口溜走,蘇挽月卻仿佛突然想起什麽,掩口輕呼:“哎呀,瞧我這記性!光顧著和姐姐說話,都忘了正事。貴妃娘娘最愛那株新進的‘綠萼梅’,就擺在前麵水榭旁,姐姐不如與我同去觀賞?”
    說著,她又來拉江弄影的手,腳下似乎被什麽絆了一下,“哎呀”一聲,整個人就朝著江弄影的方向軟軟地倒了過來,一隻手“慌亂”地抓向江弄影的衣襟,目標赫然是她頸間的絲巾!
    電光石火間,江弄影腦中警鈴大作!
    這哪裏是要賞花!分明是想讓她在眾人麵前出醜,露出脖子上那曖昧不明的傷痕!到時候,她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原主的記憶瞬間湧入——蘇挽月慣會用這種“意外”來陷害他人!
    不能讓她得逞!
    幾乎是本能反應,江弄影沒有像尋常貴女那樣驚慌失措地後退或者伸手去扶,而是根據腦海中殘留的物理知識感謝高中物理老師!),身體順著蘇挽月倒過來的方向,極其輕微地側身卸力,同時腳下看似無意地往前半步,鞋尖恰好抵住了蘇挽月即將完全失衡的重心支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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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她驚呼一聲:“蘇小姐小心!” 手臂卻“恰好”在蘇挽月腰側一托,看似攙扶,實則用了巧勁,將她往旁邊一引——
    “噗通!”
    一聲不大不小的落水聲響起!
    眾千金聞聲望去,隻見原本嬌弱可憐的蘇挽月蘇小姐,此刻正狼狽地跌坐在水榭旁的淺水池裏,月白的衣裙濕了大半,沾滿了泥汙,發髻散亂,精心描畫的花鈿也糊了開來。她似乎完全懵了,坐在冰冷的池水裏,臉上那完美的柔弱表情碎裂,隻剩下驚愕和一絲來不及收起的狠戾。
    而站在池邊的江弄影,雖然衣袖被濺濕了一點,但整個人完好無損,她正“驚慌失措”地對著池中的蘇挽月伸出手,語氣充滿了“愧疚”:
    “蘇小姐!你沒事吧?都怪我不好,沒站穩,反而連累了你……這池水冰涼,快,快上來!”
    她表情到位,語氣真摯,任誰看了,都隻覺得是一場意外,而且是蘇挽月自己沒站穩,江弄影還想救她反而被“連累”了。
    周圍的竊竊私語聲瞬間響起,目光紛紛投向落湯雞般的蘇挽月,帶著各種意味不明的打量和……隱隱的譏笑。
    蘇挽月坐在冰冷的池水裏,感受著四周投射來的目光,看著江弄影那張寫滿“無辜”和“關切”的臉,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背過氣去。她精心設計的局,怎麽會……變成這樣?!
    江弄影居高臨下地看著水中狼狽的蘇挽月,心中冷笑。
    跟我玩物理?姐姐我好歹是受過現代教育的人!雖然學得不咋地,但對付你這點小把戲,夠用了!
    她成功化解了危機,還讓蘇挽月自食其果,在眾人麵前出了個大醜。
    然而,當她不經意間抬眼,望向不遠處假山上的涼亭時,心卻猛地一沉。
    涼亭中,傅沉舟不知何時站在那裏,玄衣墨發,身姿挺拔。他正負手而立,遠遠地看著這邊發生的一切,俊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一雙深邃的眼眸,隔著紛擾的人群,精準地鎖定了她。
    那目光,幽深難辨,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冷然。
    江弄影剛剛升起的那點小得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完了,又被這瘋批看到了。
    他會不會覺得,她是個心機深沉、善於陷害他人的毒婦?
    這條白蓮花主動挑起的爭端,她到底是贏了呢?還是……又給自己挖了個新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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