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左右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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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弄影是被排房外的掃地聲驚醒的。
    她蜷縮在冰冷的木板床上,身上隻蓋著一床薄得可憐的舊棉被,昨夜的屈辱與寒意早已浸透骨髓。睜開眼,簡陋的排房裏光線昏暗,牆角結著蛛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黴味,與東宮正殿的奢華形成天壤之別——這便是她從太子側妃淪為罪奴後,日複一日的居所。
    渾身的酸痛讓她動彈不得,脖頸處的曖昧紅痕被衣領遮住,卻遮不住心底翻湧的羞恥與恨意。她抬手撫上自己的臉頰,仿佛還能感受到傅沉舟昨夜捏著她下巴時的力道,還有他唇齒間滾燙的溫度,以及那句“你的身體比你的嘴誠實”的無恥話語。
    “江姐姐,該起身了。”殿門被輕輕推開,進來的待她一向友好的小宮女春桃,語氣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同情。
    “知道了。”她啞著嗓子應道,聲音幹澀得像是砂紙摩擦,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動作間牽扯到渾身的酸痛,讓她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春桃見狀,連忙上前扶住她,遞過一件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裳:“江姐姐,快換上吧,別著涼了。昨日……昨日之事,我都聽說了,那些人的話,你別往心裏去。”
    江弄影沒有說話,隻是接過衣裳,默默換好。她避開春桃同情的目光,低頭整理著衣襟,將所有的情緒都藏在眼底,隻留下一片麻木的平靜。有些痛,隻能自己扛著,旁人的同情,對她而言,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提醒,提醒她如今的狼狽與不堪。
    她知道,這場由他主導、卻虎頭蛇尾的“侍寢”大戲,非但沒有讓他達到目的,反而像一記悶拳打在了棉花上,激起了他更大的怒火。而這怒火,最終必然會反噬到她這個“觀眾”兼“道具”身上。
    未來的日子,恐怕更難熬了。 她默默地想,心裏卻沒有太多恐懼,反而有種破罐子破摔的麻木。
    她緩緩走到窗邊,推開一絲縫隙。深秋清晨凜冽的空氣湧入,帶著落葉和泥土的氣息,讓她混沌的頭腦清醒了些。窗外,天色已經大亮,宮人們開始了一天的勞作,遠遠傳來隱約的腳步聲和交談聲,那是一個她暫時無法觸及的、“正常”的世界,耳邊卻傳來宮女們壓低聲音的議論聲。
    “你們聽說了嗎?昨夜太子殿下在太子妃的寢宮發了好大的火,好像還和那個江弄影有關。”
    “真的假的?江弄影不是早就被廢了嗎?太子殿下怎麽還會和她扯上關係?”
    “誰知道呢,聽說昨夜太子殿下中了歡宜香,怕是把她當成太子妃了吧。”
    “嘖嘖,真是可憐,明明曾經是太子側妃,如今卻落得這般下場,還被太子殿下如此對待。”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當初若不是她得罪了太子殿下,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那些話語像一根根針,紮進江弄影的耳朵裏,刺得她心口生疼。她用力攥緊手中的錦緞,指節泛白,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以此來壓製住心底翻湧的情緒。她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能失態,一旦露出半分脆弱,隻會讓這些人更加肆無忌憚地嘲笑她。
    “江姑娘。”一個略帶遲疑的聲音在排房門口響起。
    江弄影回頭,見是李姑姑站在那裏,臉色是一貫的嚴肅,但眼神裏似乎多了點別的東西,或許是同情,或許是審視。
    “李姑姑。”江弄影微微屈膝。
    “殿下吩咐,”李姑姑的聲音沒有什麽起伏,“即日起,殿下的飲食起居,皆由你一人近身伺候,不得假手他人。若有任何差池,唯你是問。”
    江弄影心中了然。果然,更“貼心”的折磨來了。將她牢牢綁在他身邊,時時刻刻提醒她如今的身份,也方便他隨時隨地找茬。
    “奴婢遵命。”她垂首應下。
    李姑姑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說什麽,最終卻隻是歎了口氣:“你好自為之。”便轉身離開了。
    江弄影看著她的背影,明白李姑姑這句“好自為之”裏包含的意味。在這東宮,沒有人是傻子。昨夜太子殿下與太子妃“同寢”卻清晨怒而離去的消息,恐怕早已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各個角落。而她這個被留在殿內的“侍寢婢女”,無疑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接下來的半天,江弄影便開始了她作為“專屬貼身侍婢”的全新且更加坑爹)的工作。
    傅沉舟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將她“物盡其用”。
    批閱奏折時,他不再僅僅讓她研墨,而是會突然將一份奏折扔到她麵前,冷聲問:“依你之見,此事當如何處置?”內容或是邊關軍情,或是地方政務,無一不是牽扯重大。
    江弄影心中警鈴大作,這是送命題!她一個“廢妃宮女”妄議朝政,傳出去就是死罪。
    她立刻跪伏在地,聲音惶恐卻清晰:“殿下明鑒,奴婢愚鈍,隻識得幾個字,於軍國大事一竅不通,不敢妄言。殿下天縱英明,自有聖斷。”
    傅沉舟盯著她伏低的背脊,冷哼一聲:“起來。孤還以為你有多大本事,原來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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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弄影默默起身,繼續研墨,心中暗罵:神經病!想抓我把柄就直說!
    用膳時,他依舊讓她布菜,卻變得更加挑剔。
    “太鹹。”
    “太淡。”
    “火候過了。”
    “滋味不足。”
    幾乎每一道菜,他都能找出毛病。禦膳房總管戰戰兢兢地跪在外麵請罪,而江弄影則像個陀螺一樣,被他指揮著將菜肴撤下、更換、再撤下……
    一頓午膳,吃得如同打仗。江弄影餓得前胸貼後背,卻連一口湯都沒能喝上,還要麵帶微笑假的)地應對他各種無理的要求。
    她算是看明白了,傅沉舟就是在用這種瑣碎而持續的方式,消耗她的精力,折磨她的神經,試圖在她完美的“職業假麵”上鑿開一道裂縫。
    行,比耐心是吧?姐陪你了! 江弄影咬牙堅持,將所有的委屈和怒火都轉化為工作的動力雖然這工作很坑爹)。他越是挑剔,她的動作越是規範,表情越是恭順,回答越是滴水不漏。
    到了午後,傅沉舟要去演武場活動筋骨。這原本不關江弄影的事,但他偏偏下令:“你,跟著。”
    於是,江弄影隻能忍著膝蓋的疼痛,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來到演武場。
    秋日陽光正好,傅沉舟換上了一身利落的騎射服,身姿挺拔,動作矯健。他先是練了一套劍法,劍光閃爍,氣勢驚人。接著又挽弓射箭,箭無虛發,靶心紅纓應聲而落。
    不得不承認,拋開那惡劣的性格不談,傅沉舟這副皮囊和身手,確實是頂級的。場邊伺候的不少小宮女都看得臉頰緋紅,目露癡迷。
    江弄影卻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給他計個時,算算這表演欲旺盛的甲方爸爸到底浪費了多少工作時間。
    傅沉舟練完一輪,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他接過內侍遞上的汗巾,卻沒有自己擦,而是隨手扔給了站在不遠處的江弄影,命令道:“擦汗。”
    江弄影:“……” 真是越來越會使喚人了!
    她拿著那塊柔軟的汗巾,走上前。傅沉舟就站在那裏,微微仰著頭,閉著眼,日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陰影,汗水沿著他線條優美的下頜線滑落,沒入衣領。
    江弄影踮起腳心裏再次吐槽身高差),動作盡量迅速地、用汗巾擦拭他額角和脖頸的汗水。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偶爾會碰到他的皮膚,觸感溫熱,甚至能感受到皮膚下血管的搏動。
    傅沉舟沒有動,也沒有睜眼,仿佛十分享受她的伺候。但江弄影卻能感覺到,在她指尖碰觸到他時,他身體的肌肉有一瞬間的緊繃。
    裝!繼續裝! 江弄影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動作更加機械和快速,隻想盡快完成這項令人尷尬的任務。
    就在這時,演武場入口處傳來一陣動靜。隻見容璟穿著一身寶藍色錦袍,搖著折扇,笑意吟吟地走了進來。
    “喲,表哥好雅興啊!”容璟的目光在場內掃過,先是落在傅沉舟身上,隨即,便像是黏住了一般,定格在了正在為傅沉舟擦汗的江弄影身上。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極快的陰霾和怒火,但很快又恢複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江弄影的手頓住了,心裏咯噔一聲。完蛋!大型撞車現場!
    傅沉舟也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向容璟,眼神冰冷,嘴角卻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容璟?你怎麽來了?”
    “臣弟聽聞表哥在此演武,特來觀摩學習。”容璟走上前,目光依舊落在江弄影身上,語氣帶著幾分刻意的好奇,“這位是……?瞧著有些麵生,表哥何時換了如此……特別的貼身侍婢?”
    他特意加重了“特別”二字,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傅沉舟伸手,看似隨意地握住了江弄影還在為他擦汗的手腕,將她往自己身邊帶了帶,形成一個近乎半擁的姿勢。他感受著掌心下她瞬間僵硬的肢體和試圖掙脫的力道,心中那股掌控欲得到了詭異的滿足。
    他看向容璟,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宣告:
    “她?不過是孤身邊一個不懂規矩的奴婢罷了。怎麽,世子對她……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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