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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氣翻湧如墨浪翻卷，老者拎著蘇婉歌的身影似鬼魅般瞬移，不過眨眼便已立在孟家主與沈雷等人麵前。
    他枯槁的手指微微蜷縮，沒人察覺那隻提著少女的左手，正有一縷縷瑩白靈氣如蛛絲般鑽入蘇婉歌體內。那是老者以自身修為強行壓製她體內死氣的精純靈力，在少女破敗的經脈中緩緩流轉，勉強吊著她最後一絲遊絲般的生機。
    “咳……咳咳……”
    老者喉間滾出破舊風箱般的聲響，嘶啞的聲音每一個字都似從鏽蝕的牙縫裏擠出來：“現在的小輩……真是無知。”
    他目光掃過蘇婉歌殘破的軀體，眉峰微蹙，帶著幾分不耐：“區區金丹期，也敢闖老夫的閉關之處？”
    話鋒一轉，他轉頭看向麵色慘白如紙的蘇謹行，語氣冷了三分：“難道你們沒告訴她？禁地令牌捏碎的瞬間，老夫便能感知到？若不是老夫發現得早，堂堂千機宗傳人，竟差點死在老祖的閉關地，真是……可笑至極。”
    話音落，老者才漫不經心地瞥了眼腳下曾經的千機宗山門早已塌作一片數百裏的巨大深坑，連半片殿宇的殘骸都尋不到。
    孟家主見狀，連忙顫巍巍拱手，聲音帶著急切的顫音：“前輩！您手中女子乃是晚輩親人，還望前輩將她交給晚輩！”
    老者斜睨他一眼，枯瘦的手隨意揮了揮，示意他退到自己身後，隨後才將蘇婉歌遞過去，語氣裏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有療傷丹藥就趕緊喂。老夫周身死氣環繞，儲物袋和儲物戒早已被腐蝕成飛灰，隻能用靈氣吊著她一口氣，再晚些……她可就真活不成了。”
    孟家主接過蘇婉歌，見她氣息微弱得幾乎斷絕，忙從懷中掏出保命丹藥，盡數倒出瑩潤的丹藥塞進她口中，又以靈力緩緩助她煉化。直到蘇婉歌的呼吸平穩了些，才對著老者連連作揖：“多謝前輩！多謝前輩！”
    “好了，該說說正事了。”
    老者轉過身，目光驟然鎖定蕭屠，那雙眼眶深陷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寒星般的銳利：“你的氣息……五百年前，你可曾參與護東荒之戰？”
    蕭屠心中一凜，脊背瞬間繃緊，連忙躬身：“前輩明鑒！晚輩確實參加過此戰，還斬殺過兩名神府初期妖皇！”
    “嗯。”老者緩緩點頭，聲音平淡得像一潭死水，“憑此功績，你們五人可活。”
    “老祖不可！”
    蘇謹行猛地上前一步，指著沈雷等人，眼中布滿血絲：“他們今日將我千機仙門毀於一旦，尤其是這廝！”他的手指死死剜著沈雷，“還斬殺我宗神府強者！此仇不共戴天，還望老祖為宗門主持公道！”
    “嗬嗬……”
    老者發出兩聲幹笑，笑聲裏裹著刺骨的嘲諷：“老夫雖在禁地閉關，卻並非感知不到外界。九百多年前，你們對人家嵩吾山都做過什麽，難道還需要老夫明言嗎？”
    他眼神陡然一厲，斜眼掃過蘇謹行等人，口中怒罵道：“若不是看在你們是蘇軒後代的份上，老夫早一巴掌拍死你們這幫不成器的東西了！一心隻想著返回那什麽狗屁天星城，你們還記得自己是正道宗門嗎？你們可曾還記得，你們曾是正道的魁首，是守護一方的存在嗎？”
    “如今整個宗門上上下下隻知內鬥，為了那芝麻大點的資源，那般下作手段都用得出來，你們這幫孽障把千機宗的臉都給丟盡了！若不是你們九百年前做的那檔子事太過心狠手辣，老夫豈會因怕忍不住一巴掌拍死你們而撤去了籠罩宗門的神識？從那之後再不過問宗門分毫，你們又何至於有今天的下場？”
    沈雷幾人聽聞這番話，哪裏還敢多留，連忙拱手行禮，轉身便要遁走。
    “慢著。”
    老者的聲音再次響起，像一片枯葉落在冰麵上，帶著一絲冷意：“老夫曾答應好友，替他守護千機宗。今日你們毀他宗門基業、屠戮他宗門長老、殺他宗門弟子，若就這般讓你們走了，那老夫確實有愧於他。”
    “不過老夫也不欺負小輩，你們五人，受我一擊，能活多少，全憑造化。”
    五人臉色瞬間煞白如霜。
    蕭屠深吸一口氣，率先開口：“全聽前輩所言。”
    沈雷則緩緩握緊拳頭，看向身邊四人：“我雖稱幽冥之下第一人，卻也從未見過幽冥老怪的手段。今日你們幫我拖住千機宗，就憑這份恩情，待會你們站在我身後，我會盡全力護你們。”
    吞魂殿主與邪蝕月姐妹心中一喜，忙不迭躲到沈雷身後她們很清楚，以自己的修為，絕難接下老者一擊，有沈雷擋在前麵，活下去的希望至少多了七成。
    就在五人蓄勢待發時，孟家主突然上前一步，對著老者躬身：“前輩，晚輩是否可以替雪兒擋這一擊？”
    老者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笑：“倒是個情種。去吧。”
    “多謝前輩！”
    孟家主轉身，與邪聽雪擦身而過時，他以傳音入耳，聲音輕得像風拂過花瓣：“雪兒，往後幫我護好霜華，再把那枚刻著孟家紋的玉佩給孫女戴上。忘了我吧，找個能替我給你暖手的人，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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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聽雪接過蘇婉歌，指尖觸到孟家主殘留的體溫，愣在原地。直到老者伸手將她像拎小雞般揪到身後，那句“忘了我吧”才猛地撞進心膛。
    她驟然抬頭，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撕心裂肺地喊道：“不！我要跟你一起！我的鎖蚣鏈能護著你，我們能一起扛過去！”
    可她的話音剛落，老者便抬手一揮。
    漫天黑氣驟然凝聚，無聲無息化作一條猙獰的黑色死氣黑龍，龍身裹挾著吞噬一切的死亡氣息，連周遭的光線都被吸扯了進去，猛地撞向沈雷五人！
    沒有驚天動地的轟鳴，也沒有空間碎裂的異象，隻有死寂般的壓迫感，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了所有人的心髒。
    五人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邪蝕月瞬間激發人蠱合一，將全部力量渡給沈雷；其餘三人同樣如此，將法寶盡數祭出，並將畢生靈力凝成一股，悉數傳給沈雷一人。
    沈雷也在瞬間將自己的天雷聖體激發到極致，周身雷光暴漲如烈日，凝聚出一條蒼天雷龍。
    雷龍呼嘯著撞向黑龍，所過之處空間寸寸碎裂這等攻擊力，哪怕是十位神府後期強者聯手，也未必能接下。
    可下一秒，雷龍與黑龍相撞，沒有想象中毀天滅地的碰撞，更沒有想象中的驚天巨響，連那足以撕裂空間的恐怖氣息都像被什麽東西吞沒了。
    那條蒼天雷龍竟如泥牛入海般被瞬間吞噬殆盡！
    黑龍瞬間穿過五人，沈雷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大口喘著粗氣，眼中滿是不可思議與深入骨髓的恐懼他很清楚，若不是老者有意留手，剛剛那一擊，早已讓他魂飛魄散。
    蕭屠直接失去意識，像斷線的木偶從空中墜落；吞魂殿主、邪蝕月與孟家主，則被死氣徹底吞噬。
    孟家主在最後一瞬，目光越過黑氣，望向邪聽雪的方向，眸中閃過一絲溫柔的悵然，仿佛在說“聽話”，隨即連一絲煙塵都未曾留下。
    “不！夫君！妹妹！”
    邪聽雪看著眼前的一幕，發出淒厲的哀嚎，聲音穿透雲層，響徹天地，震得焦黑的山石都簌簌落灰。
    老者輕輕歎氣，語氣帶著幾分惋惜：“竟連兩成力量都接不下嗎？可惜了。”
    他走上前，從邪聽雪手中接過蘇婉歌，轉頭看向蘇謹行等人：“你們幾個孽障，跟我來。”
    說罷，便帶著幾人向著千機宗禁地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氣繚繞的山巒間。
    沈雷掙紮著爬起來，抓起昏迷的蕭屠，化作一道踉蹌的遁光，向著嵩吾山飛去。
    身後隻留下邪聽雪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在空蕩蕩的山穀間不斷回蕩，撞在焦黑的山壁上，碎成一片片絕望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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