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後勤無虞,將士用命!此戰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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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衍的雷厲風行,很快在櫟陽官僚體係中引起了震動。
    有人欽佩其幹練,也有人暗罵其酷烈。
    尤其是幾位負責具體事務的關中舊吏,習慣了蕭何相對寬厚的風格,對李衍這種近乎苛求的效率和數據化管理極為不適。
    幾日後,一條關鍵的糧道——經由黃河漕運至敖倉,再陸路轉滎陽的線路,因河道淤塞和當地官吏協調不力,出現了擁堵延誤。
    負責此事的是一位關中老吏,仗著資曆,對李衍派去督促進度的人員陽奉陰違。
    李衍聞報,親自趕到敖倉碼頭。
    隻見漕船擁擠,民夫懈怠,負責官員卻在一旁涼棚下飲酒。
    “為何停滯不前?”李衍聲音冰冷。
    那老吏醉眼惺忪,瞥了李衍一眼,不鹹不淡地道:“李護軍,河道如此,人力有時而窮,急有何用?”
    “人力有時而窮?”李衍冷笑一聲:“我看是你怠惰無能!來人!將此獠拿下,革去官職,押送櫟陽大牢!其副手暫代其職,若明日此時,漕船不能疏通半數,同罪論處!”
    侍衛如狼似虎般上前,將那嚇得酒醒了大半的老吏拖走。
    碼頭上下,所有官吏民夫噤若寒蟬。
    李衍登上高處,環視眾人,朗聲道:“諸位!前線將士,正在浴血奮戰!每延遲一刻,都可能有多一位袍澤因缺糧少械而血灑沙場!此非兒戲!自即日起,敖倉轉運之事,由我護軍都尉府直接管轄!有功者,重賞!怠工者,嚴懲不貸!”
    他當場重新分配任務,指定負責人,規定時限,並調來了部分翊衛營兵士參與監督和協調。
    在鐵腕整頓和高效組織下,堵塞的漕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恢複暢通。
    此事迅速傳開,櫟陽上下皆知,這位年輕的李護軍,不僅手段了得,更是心硬如鐵,絕非易於之輩。
    後勤係統的效率,為之一振。
    然而,外部壓力並未因內部整頓而減少。
    項羽似乎察覺到了漢軍正在醞釀大規模行動,對滎陽的攻勢雖然因分兵他處而有所減弱,但對漢軍補給線的絞殺卻更加瘋狂。
    楚軍騎兵在鍾離昧等悍將率領下,神出鬼沒,頻頻襲擊漢軍的糧隊。
    這一日,李衍接到急報:一支從河東出發,滿載箭矢皮甲的大型輜重隊,在距離滎陽不足百裏的地方,遭遇楚軍主力騎兵突襲,護衛兵力寡不敵眾,損失慘重,物資盡數被焚!
    “混賬!”李衍一拳砸在案幾上,臉色鐵青。
    這批物資,是供給滎陽守軍的關鍵!
    “護軍,楚騎來去如風,防不勝防啊!”一名吏員憂心忡忡。
    李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盯著地圖,腦中飛速運轉。
    硬碰硬護送,損失太大。必須用計。
    他召來了熟悉當地地形的向導和幾位軍中老卒。
    “楚軍騎兵,最依賴什麽?”李衍問道。
    “自然是馬匹的機動與衝擊之力。”一名老卒答道。
    “若限製其機動呢?”李衍手指在地圖上劃過幾個關鍵路口和河穀:“在這些地方,多挖陷馬坑,布置鐵蒺藜。不必求殺傷,隻求遲滯其速度。”
    “另外,”他眼中閃過一絲寒光:“組建數支輕車死士隊,車上滿載引火之物,偽裝成糧車。一旦遭遇楚騎,不必接戰,徑直衝向敵陣,然後……點火!”
    眾人聞言,皆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以自身為餌,行自殺式攻擊!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李衍語氣森然:“他們的犧牲,將為後方更多的糧車贏得時間!此事,需自願者,厚恤其家!”
    命令被嚴格執行。
    幾天後,當又一隊楚軍騎兵試圖襲擊一支“糧隊”時,衝在前麵的數輛輕車突然燃起熊熊大火,如同火牛般撞入楚軍隊列,引發巨大混亂。
    埋伏在側的漢軍弩兵趁機以神臂弩遠程狙殺,楚軍騎兵猝不及防,損失不小,被迫撤退。
    此計雖險,卻有效地震懾了楚軍,使得其後針對補給線的襲擊謹慎了許多。
    就在李衍殫精竭慮保障後勤之時,前線的戰局也發生了決定性變化。
    韓信已平定齊地,率大軍南下,與劉邦會師!
    彭越、英布等諸侯的軍隊也陸續抵達指定位置。
    漢軍及其盟軍的總兵力,首次對項羽形成了壓倒性優勢!
    決戰的時刻,終於到了。
    劉邦在滎陽大營召開最高軍議,信使飛馬召李衍前往。
    李衍將後勤事務暫交副手,帶著一隊護衛,連夜奔赴滎陽。
    當他風塵仆仆地踏入那座彌漫著硝煙與肅殺之氣的中軍大帳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劉邦端坐主位,左側是韓信、彭越、英布等諸侯大將,右側是張良、陳平等謀士。帳內濟濟一堂,皆是決定天下命運的人物。
    “李護軍,”劉邦看向他,目光中帶著期許:“各部皆已就位,糧秣軍械,可能支撐一場傾國之戰?”
    李衍深吸一口氣,迎著所有人的目光,朗聲作答,聲音清晰地傳遍大帳。
    “回漢王!漢中、關中、河內、河東……各處糧倉皆已開啟,糧秣足夠大軍三月之需!箭矢堆積如山,刀槍寒光映日!臣,李衍,以性命擔保,決戰的每一天,前線將士絕不會因後勤短缺而腹中空空,手無寸鐵!”
    他的話語,帶著絕對的自信與力量,如同給所有將領注入了一劑強心針。
    韓信微微頷首,彭越咧嘴一笑,英布目光閃爍。
    劉邦猛地站起身,拔出佩劍,直指帳外項羽大營的方向,聲如洪鍾。
    “好!後勤無虞,將士用命!此戰,必勝!”
    “必勝!”
    “必勝!”
    帳內吼聲震天。
    李衍站在人群中,感受著這澎湃的戰意,心潮亦隨之起伏。
    數年的掙紮、隱忍、謀劃,終於將在這片名為垓下的土地上,迎來最終的裁決。
    而他,已然做好了準備。
    軍議結束後,各路諸侯將領各自回營備戰,大帳內隻剩下劉邦、張良、陳平、韓信以及被特意留下的李衍。
    “李護軍,”劉邦揉了揉眉心,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卻愈發的銳利:“你保證後勤無虞,本王信你。但現在,還有一個難題。”
    他看向韓信:“韓大將軍,你來說。”
    韓信上前一步,他那張俊朗而冷毅的臉上,此刻也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漢王,諸位。項籍雖陷困境,但其麾下楚軍戰力猶存,尤其項籍本人,勇冠三軍,若其困獸猶鬥,率精銳直撲中軍,我軍縱有兵力優勢,亦恐難擋其鋒銳。且楚軍哀兵之勢,不可小覷。”
    張良接口道:“故,此戰關鍵在於,如何‘困’住項籍,耗盡楚軍銳氣,而非一味強攻,逼其玉石俱焚。”
    陳平陰柔的聲音響起:“或可再行反間,亂其軍心?”
    韓信搖頭:“項籍經範增、趙衍之事,如今隻信其項氏宗族與少數嫡係,反間難行。”
    帳內陷入沉默。
    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項羽的個人勇武和楚軍的強悍,是橫在勝利麵前最後,也最堅硬的一塊石頭。
    一直沉默的李衍,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或許……我們不必與他硬拚勇力。”
    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
    “李護軍有何高見?”劉邦身體微微前傾。
    李衍走到那張巨大的垓下地形沙盤前,手指緩緩劃過代表楚軍可能駐紮的區域:“項籍之勇,在於衝鋒陷陣,在於一往無前,若我們能營造一個讓他衝不起來,或者……不敢輕易衝鋒的戰場呢?”
    “說下去。”韓信眼中閃過一絲興趣。
    “楚軍騎兵強悍,但依賴開闊地形。”
    李衍的手指在沙盤上幾個關鍵點落下:“若我軍能連夜在其營地外圍,廣挖壕溝,多設拒馬,遍布鐵蒺藜,使其騎兵優勢蕩然無存。同時,”
    他看向韓信:“韓大將軍可布下多重疑陣,旌旗招展,鼓號相連,讓楚軍摸不清我軍虛實主次,再輔以……”
    他頓了頓,說出一個讓眾人愣住的想法:“……楚歌。”
    “楚歌?”
    樊噲忍不住嚷道:“這玩意能當飯吃還是能殺人?”
    “它能誅心。”
    李衍目光深沉,看向項羽大營的方向:“項籍起於楚地,其麾下將士多為楚人,久戰思鄉,若於夜深人靜之時,令我軍中楚籍士卒,於四麵高唱楚地鄉音,其聲悲切,其情哀婉……試問,那些被圍困數月、早已疲憊不堪的楚軍士卒,聞聽此聲,會作何想?”
    帳內一片寂靜,仿佛能聽到燭火搖曳的聲音。
    張良首先撫掌,眼中精光閃爍:“妙!攻心為上!此計若成,可抵十萬雄兵!”
    陳平也微微頷首:“楚歌擾其心,壕溝限其行,疑陣惑其目……三管齊下,項籍縱有霸王之勇,亦難施展!”
    韓信看著李衍,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飾的欣賞之色:“李護軍不僅精通後勤,於兵家詭道,亦見解非凡,此計大善!”
    劉邦猛地一拍大腿,臉上陰霾盡掃:“好!就依此計!李衍,壕溝拒馬之事,由你督造,所需民夫器械,一應優先!韓信,布陣疑兵,交由你全權負責!至於楚歌……”
    他看向陳平:“你去挑選擅長楚音之人,務必淒婉動人!”
    “臣等領命!”眾人齊聲應道。
    軍議散去,李衍立刻投入了緊張的“築城”工作。
    這並非真的築城,而是在楚軍眼皮底下,構築一道限製其機動的死亡地帶。
    無數民夫和兵士被動員起來,借著夜色掩護,在預定區域挖掘壕溝,設置鹿砦,撒布鐵蒺藜。
    李衍親自巡視,確保每一處工事都符合要求。
    “護軍,挖這麽深,楚軍會不會察覺?”一名校尉擔憂地問。
    “就是要讓他們察覺。”李衍冷笑:“讓他們知道,突圍之路,步步殺機,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價!這比看不見的陷阱,更能消磨其鬥誌!”
    與此同時,韓信的疑兵之陣也布下了。
    漢軍大營連綿不絕,旌旗蔽日,夜間更是燈火通明,鼓聲號角聲此起彼伏,仿佛有百萬大軍枕戈待旦。
    楚軍哨探回報,項羽聞報,眉頭緊鎖,愈發不敢輕舉妄動。
    決戰前夜,月黑風高。
    李衍站在一處剛剛挖好的深壕邊緣,望著遠處死寂的楚軍大營,心中並無輕鬆。
    他知道,真正的考驗在明天。
    這些工事,這些計策,能否困住那頭受傷的猛虎,還是未知數。
    “護軍,”王賁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一切都按計劃布置妥當了。”
    李衍點了點頭,沒有回頭:“王賁,你說,我們能做到嗎?真的能……留下霸王?”
    王賁沉默片刻,甕聲道:“護軍,末將不懂那麽多大道理。末將隻知道,從驪山陵到現在,您帶著我們走的每一步,都看似凶險,卻都闖過來了,這一次,末將信您!”
    李衍心中微暖,正想說些什麽,突然,楚軍大營方向傳來一陣隱約的騷動!緊接著,是兵器碰撞和喊殺聲!
    “怎麽回事?!”李衍和王賁同時一驚。
    很快,哨探飛馬來報:“稟護軍!楚軍……楚軍似乎在內訌!有部分士卒試圖衝出營寨,被項籍親衛鎮壓了!”
    內訌?!
    李衍和王賁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疑。
    是楚歌開始起作用了?還是……
    就在這時,一名渾身浴血、穿著楚軍低級軍官服飾的人,被漢軍巡邏隊押到了李衍麵前。
    “將軍!將軍饒命!”那楚軍軍官跪地磕頭:“小人是鍾離昧將軍麾下百夫長!項王……項王他聽信讒言,說鍾離昧將軍與漢軍有染,要奪其兵權!鍾將軍不服,爭執起來,項王竟……竟要殺鍾離昧將軍!營中已經亂了!”
    鍾離昧?!
    項羽麾下大將,竟在此刻被猜忌?!
    李衍心中劇震!這絕不是他們安排的計策!是巧合?還是……項羽在範增死後,真的已經疑心到了如此地步,連鍾離昧這等重臣都不能容?
    “消息可靠嗎?”李衍厲聲問道。
    “千真萬確!小人就是趁亂跑出來的!項王已派龍且去接管鍾離昧將軍的部隊了!”
    李衍的大腦飛速運轉。楚軍內訌,主帥猜忌大將,這是天賜良機!
    但,這也是巨大的風險!若處理不當,讓項羽迅速平定內亂,反而可能激發楚軍同仇敵愾之心!
    他必須立刻做出決斷!
    “王賁!”
    李衍猛地轉身,語速極快,“你立刻帶‘銳士營’所有能動用的人,攜帶強弩和旋風砲,悄悄移動到楚軍大營側翼,聽我號令!”
    “司馬!”他對護衛隊長道:“你立刻飛馬稟報漢王和韓大將軍,言楚軍內訌,鍾離昧部生變,請他們即刻調整部署,準備趁亂進攻!但要小心項羽狗急跳牆!”
    “那你呢?護軍!”王賁急問。
    “我去會會那個鍾離昧的百夫長,”李衍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若他所言屬實,或許……我們能在項羽的心髒上,再插一把刀!”
    機遇與危險並存!
    這突如其來的內訌,瞬間將決戰前夜的緊張推向了頂點!
    李衍知道,曆史的走向,或許就在他接下來的每一個決定中,發生不可預知的偏轉。
    他深吸一口帶著血腥味的冰冷空氣,大步走向那名瑟瑟發抖的楚軍軍官。
    決戰,似乎要提前打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