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戒緊貼胸口，傳來微弱卻清晰的悸動，如同心髒在冰層下搏動。它指向風雪更盛、寒意更濃的北方深處。淩雲最後看了一眼身後被風雪重新掩蓋的冰窟入口，眼中再無半分留戀。狼皮大氅厚實的毛領被寒風吹得簌簌抖動，銀亮的毛尖閃爍著冷硬的光澤，隔絕了足以凍斃尋常凝氣修士的酷寒。他緊了緊大氅的係帶，將半張臉埋進溫暖的狼毛中，隻露出一雙深邃沉凝的眼眸，銳利如冰原上空的鷹隼。
    一步踏出，厚實的積雪瞬間沒過小腿。每一步挪動，都伴隨著積雪被擠壓的沉悶聲響和骨骼深處傳來的、細微卻堅實的摩擦感。凝氣中期的混沌冰靈力在寬闊堅韌的經脈中奔湧不息，沉重如汞，內蘊的冰寒特性與這方天地完美交融，不僅不再感到刺骨，反而如同遊魚歸海，帶來一種奇異的舒適感。力量在四肢百骸間流淌，每一次心跳都沉穩有力，將血液中蘊含的勃勃生機泵向全身。這是冰窟苦修、吞噬冰髓換來的蛻變，是破而後立的涅盤新生！
    茫茫雪原，天地間仿佛隻剩下呼嘯的風雪和無盡的白色。混沌戒的指引如同黑暗中的微弱星辰，堅定不移地指向北方。淩雲默默運轉《混沌衍天訣》，混沌丹田緩緩旋轉，一絲絲精純的冰寒靈氣被自動吸入體內，補充著長途跋涉的消耗。他心神沉入識海，嚐試溝通複蘇的係統。
    【環境分析啟動中…】
    冰冷的提示音在意識深處響起。
    【掃描範圍：方圓三百丈。】
    【能量構成：冰屬性靈氣濃度：高65）；風屬性靈氣：中25）；水屬性靈氣：低8）；其他：微弱2）。】
    【地形：平緩雪原，積雪深度：三尺至一丈不等。東北方向三十二裏外探測到微弱生命靈光聚集反應初步判定：人類或低階妖獸群落）。正北方向三百裏外探測到高濃度、大規模、結構化的能量場域初步判定：大型人類聚集地或天然能量節點）。】
    【威脅評估：當前區域：低主要威脅為極端氣候與潛在雪層下冰隙）。東北方向生命反應：微弱威脅個體能量強度低於宿主）。】
    “大型聚集地…飄雪城麽？”淩雲心中了然，混沌戒的指引與係統的分析不謀而合，目標直指北方那龐大能量源。他調整方向，步伐堅定地踏入更深的雪幕。
    風，驟然變得狂暴起來！
    起初隻是嗚咽的嘶鳴，如同受傷的孤狼。很快，這嗚咽就演變成了震耳欲聾的咆哮！漫天風雪不再是飄灑的鵝毛，而是被無形巨手瘋狂攪動、揉捏成億萬把旋轉的冰刀！視線瞬間被剝奪，眼前隻剩下翻滾攪動的、令人絕望的灰白色。恐怖的罡風裹挾著冰粒，抽打在狼皮大氅上，發出密集如暴雨般的“劈啪”聲。大氅表麵流轉的混沌靈力自發形成一層微弱的屏障，將那足以洞穿鐵甲的冰粒大部分擋下，但巨大的衝擊力依舊讓淩雲身形搖晃。
    “不好！是雪暴！”淩雲心頭一凜。天地之威，遠超人力！即便他肉身強悍，靈力渾厚，麵對這種規模的自然偉力，也如同怒海中的一葉扁舟。
    【警告！偵測到超大規模能量湍流！】
    【能量構成：風屬性靈氣濃度：急劇攀升至78！冰屬性靈氣：被裹挾紊亂！】
    【威脅等級：極高！建議立即尋找掩體規避！】
    【掃描：正前方百丈，七點鍾方向，雪層下有大型冰隙結構，可提供部分庇護！】
    係統的警報尖銳而急促。淩雲沒有絲毫猶豫，混沌靈力轟然爆發，灌注雙腿！他不再節省體力，身形如一道貼著雪麵疾射的暗影，頂著幾乎要將人掀飛的狂風，朝著係統指示的方向猛衝！
    每一步落下，都深深陷入鬆軟的雪中，又被狂暴的風力推搡得踉蹌。冰刀般的雪粒打在臉上，即使有靈力護持，也傳來陣陣刺痛。他幾乎閉著眼，憑借著強大的靈識感知和對係統指引的絕對信任，在翻滾的雪浪中艱難穿行。
    百丈距離，此刻如同天塹！
    終於，一片被狂風吹得幾乎垂直的、布滿了嶙峋冰棱的黑色岩壁輪廓，在翻滾的雪幕中隱隱浮現！岩壁下方，一道深邃的、被積雪半掩的裂縫如同巨獸張開的嘴。
    就是那裏！
    淩雲眼中精光一閃，速度再增！在距離裂縫不足十丈時，一股恐怖的橫風如同巨錘般攔腰掃來！他悶哼一聲，強提靈力穩住重心，腳下卻猛地一空！
    哢嚓！
    積雪下隱藏的冰層承受不住巨大的壓力和他落腳的衝擊，驟然碎裂！冰冷的雪水瞬間灌入靴中！身體不受控製地向一側歪倒！
    “給我定！”淩雲一聲低吼，左手閃電般探出，五指如鉤，混沌靈力覆蓋其上，閃爍著玉質光澤，狠狠插入身旁堅硬的黑色冰岩之中！
    嗤啦——！
    刺耳的摩擦聲響起！堅逾精鋼的黑色冰岩竟被他五指硬生生摳出五道深痕！碎石冰屑飛濺！下墜之勢被硬生生遏止！他手臂肌肉賁張，猛地發力，身體借力騰空而起，如同矯健的雪豹，精準地投入那道狹窄的冰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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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隆——！
    幾乎在他身影沒入冰縫的刹那，一股比之前猛烈數倍的罡風洪流，裹挾著山丘般的雪塊，狠狠砸在他剛才立足之處！冰縫入口處堆積的冰雪被震得簌簌落下，瞬間將入口堵住了大半，隻留下些許縫隙。
    冰縫內部狹窄逼仄，僅容一人蜷縮。刺骨的寒氣從四周漆黑的冰壁上滲透出來，比外界更甚。狂風被隔絕了大半，但那鬼哭狼嚎般的呼嘯聲依舊清晰可聞，如同無數怨靈在冰縫外盤旋嘶吼。
    淩雲背靠著冰冷刺骨的岩壁，劇烈喘息著。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帶著血腥味。剛才強行發力穩住身形，牽動了部分尚未完全愈合的舊傷，髒腑傳來隱痛。他迅速運轉功法，混沌靈力流轉，平複著翻騰的氣血，驅散侵入體內的寒意。
    【威脅等級下降。冰隙結構穩定，可提供有效庇護。】係統提示音恢複平穩。
    不知過了多久，冰縫外的風嘯聲終於開始減弱，從毀天滅地的咆哮，漸漸變成了疲憊的嗚咽。彌漫的雪霧也緩緩沉降，視線重新變得清晰。
    淩雲推開堵在入口的積雪，重新站到雪原之上。放眼望去，天地間一片狼藉。原本平緩的雪地被犁出無數道深溝，巨大的雪塊如同墳塋般散落各處，一些低矮的冰丘甚至被硬生生削平。
    他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腳，確認傷勢無礙，便準備繼續上路。剛走出沒多遠，係統提示音再次響起：
    【掃描：東北方向二十七裏，微弱生命靈光聚集點，能量波動異常！檢測到戰鬥能量逸散！強度：凝氣初期至中期！】
    戰鬥？在這茫茫雪原深處？
    淩雲眉頭微皺。混沌戒的指引依舊堅定向北，但東北方向的戰鬥波動，距離他此刻的位置更近。他略一沉吟，收斂氣息，身形如鬼魅般在起伏的雪丘間穿梭，悄無聲息地朝著波動源頭潛行而去。凝氣中期的靈識如同無形的蛛網，謹慎地向前延伸探查。
    翻過一道被雪暴削得陡峭的冰脊，眼前的景象映入眼簾。
    一片相對避風的窪地中，七八輛由厚實獸皮覆蓋、鑲嵌著金屬加固件的巨大雪橇車圍成了一個簡陋的圓陣。拉車的是一種體型壯碩、覆蓋著厚厚褐色長毛的巨角駝牛，此刻這些溫順的巨獸也被驚擾，不安地刨動著蹄子，發出低沉的哞叫。
    圓陣外圍，二十幾名穿著厚實皮襖、手持各式兵刃的護衛正陷入苦戰。他們的對手，是上百隻體型如狼、卻更加矮壯猥瑣的妖獸——冰原鬣狗！這些畜生皮毛呈肮髒的灰褐色，布滿斑點，流著涎水的長嘴獠牙外露，細長而充滿狡詐的眼睛裏閃爍著貪婪與殘忍的幽光。它們動作極其敏捷，在雪地上奔行如飛，仗著數量優勢，如同跗骨之蛆，不斷從四麵八方發起衝擊！
    護衛們顯然訓練有素，三人一組，背靠背結成小戰陣。刀光劍影閃爍，冰係、土係、金係的低階術法光芒不時亮起，將撲上來的鬣狗劈飛或凍僵。但鬣狗的數量實在太多了！而且極其狡猾，往往佯攻一處，真正的殺招卻從另一側襲來。地上已經躺著七八具護衛和更多的鬣狗屍體，血腥味在寒風中彌漫，更加刺激了這些畜生的凶性。
    護衛中一個身材魁梧如鐵塔、手持一柄門板般寬厚巨斧的大漢最為顯眼。他渾身浴血，有鬣狗的，也有他自己的。巨斧揮舞間勢大力沉，每一次劈砍都能將一隻鬣狗砸成肉泥或直接腰斬。但他顯然已是強弩之末，動作不複最初的狂猛，呼吸粗重如風箱，身上又添了幾道深可見骨的爪痕。
    “頂住！給老子頂住！”大漢嘶聲怒吼，巨斧橫掃，逼退幾隻撲向駝牛車的鬣狗，“車裏有老人孩子！誰他娘的敢退，老子先劈了他！”
    “吳頭兒！數量太多了！殺不完啊！”旁邊一個使長槍的年輕護衛格開一隻鬣狗的撲咬，聲音帶著絕望的哭腔。
    “媽的，這群畜生是盯上咱們的貨了！”另一個護衛揮刀砍翻一隻鬣狗，喘著粗氣，“肯定是血腥味引來的！”
    就在這時，一隻體型明顯比其他鬣狗大上一圈、額頭有一撮白毛的“鬣狗王”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嘶鳴。包圍圈的一角，十幾隻鬣狗突然放棄了對護衛的糾纏，如同訓練有素的士兵，猛地轉向衝擊駝牛車組成的薄弱側翼！一隻鬣狗甚至躍上了車頂，利爪瘋狂撕扯著覆蓋車廂的厚皮！
    “不好！保護車隊！”魁梧大漢吳猛目眥欲裂，想要回援，卻被五六隻悍不畏死的鬣狗死死纏住。
    車陣內傳來女人和孩子的驚恐尖叫。
    千鈞一發！
    淩雲眼中寒光一閃。他本不欲多管閑事，但眼看著婦孺即將遭殃，那魁梧大漢舍命護持的姿態，讓他腦海中閃過一些不願回想的畫麵。
    身形動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隻有一道快如鬼魅的銀灰色殘影，如同撕裂雪幕的閃電，瞬間跨越了百丈距離，切入混亂的戰圈！
    目標直指那隻躍上車頂、正在撕扯獸皮的鬣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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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嗤——！
    一道凝練到極致的暗金色指風，無聲無息地從淩雲指尖彈出。指風邊緣，纏繞著一絲幾乎看不見的冰藍寒芒！
    快！準！狠！
    那鬣狗甚至來不及反應，頭顱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噗”地一聲爆開！紅白之物濺滿了車廂的獸皮！無頭的屍體軟軟栽落。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圍攻車隊的鬣狗群攻勢一滯。護衛們更是驚愕地看向那道驟然出現在車頂旁的身影。
    狼皮大氅在風中獵獵作響，兜帽下隻露出半張冷峻的麵孔。他站在那裏，身上沒有驚天動地的靈力威壓，卻自有一股淵渟嶽峙的沉穩氣度，仿佛這肆虐的寒風和凶殘的獸群，在他眼中不過是拂麵塵埃。
    “嗷嗚！”鬣狗王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放棄了指揮圍攻護衛，幽綠的眼睛死死鎖定了淩雲這個攪局者。它猛地人立而起，前爪狠狠一揮！
    三道凝練如實質的、帶著刺骨寒意的冰藍色爪芒，撕裂空氣，成品字形朝著淩雲激射而來！速度之快，遠超普通鬣狗！這是妖獸的天賦術法！
    “小心！”吳猛見狀大吼，想要衝過來援手，卻被更多的鬣狗纏住，心急如焚。這爪芒的威力，足以重創凝氣中期的修士！
    淩雲眼神淡漠，甚至連腳步都未曾移動。麵對那足以開碑裂石的冰寒爪芒，他隻是隨意地抬起了右手。
    五指張開，掌心對著襲來的爪芒。
    嗡！
    掌心前方，空氣微微扭曲。一個微型的、由混沌靈力構成的、表麵流淌著玄奧紋路的暗金漩渦瞬間成型！漩渦中心，一點冰藍寒星閃爍。
    吞噬之力——發動！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沒有劇烈的爆炸。
    那三道淩厲的冰寒爪芒，如同泥牛入海，一頭紮進那暗金漩渦之中，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濺起，便被那旋轉的混沌之力瞬間分解、吞噬、消弭於無形！隻有一絲精純的冰寒能量被剝離出來，匯入淩雲體內的混沌漩渦，成為微不足道的養分。
    “什…什麽？！”吳猛看得眼珠子差點瞪出來，手中巨斧都忘了揮舞。周圍的護衛也全都傻了眼，仿佛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鬣狗王眼中的凶殘瞬間被驚駭取代，野獸的本能讓它感到了致命的威脅！
    可惜，它醒悟得太晚了。
    在吞噬掉爪芒的瞬間，淩雲抬起的右手並未放下，而是對著鬣狗王的方向，五指——猛然一握！
    “凝。”
    冰冷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風雪的呼嘯。
    哢嚓嚓——！
    以鬣狗王為中心，方圓十丈內的空氣溫度驟然暴跌至一個恐怖的程度！空中飄落的雪花瞬間凝固，地麵厚厚的積雪在刹那間凝結成堅硬如鐵的冰晶！一股源自冰髓玉蓮的、精純霸道的極致寒意，被淩雲以混沌冰靈力為引，模擬、放大、釋放而出！
    冰封領域！
    鬣狗王以及它周圍十幾隻最凶悍的鬣狗，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身體瞬間被一層幽藍色的、厚達數寸的堅冰徹底覆蓋！它們保持著撲擊、嘶吼、驚駭的各種姿態，化作了栩栩如生的冰雕！在昏暗的雪光下，折射出詭異而森然的光澤。
    死寂！
    整個戰場陷入一片死寂！
    風雪的嗚咽聲似乎都消失了。所有的護衛，連同那些殘餘的、未被冰封的鬣狗，全都僵立在原地，仿佛被眼前這神魔般的手段奪去了魂魄。
    剩餘的幾十隻鬣狗，眼中凶光盡褪，隻剩下無邊的恐懼。它們夾緊了尾巴，發出嗚咽般的哀鳴，甚至不敢再看那些冰雕一眼，如同喪家之犬般掉頭就逃，瞬間消失在茫茫風雪之中，隻留下滿地狼藉的屍體和十幾尊散發著寒氣的冰雕。
    戰鬥，結束得如此突兀，如此…震撼！
    直到最後一隻鬣狗的身影消失，護衛們才如夢初醒。劫後餘生的狂喜和難以言喻的敬畏交織在一起，讓他們看向那道佇立在冰雕群旁的銀灰色身影時，眼神充滿了複雜。
    吳猛最先反應過來，他強忍著傷痛，將巨斧往地上一拄，單膝跪地，聲音洪亮而激動：“雪狼堡商隊護衛統領吳猛，拜謝恩公救命大恩！敢問恩公尊姓大名？雪狼堡上下，永世不忘！” 隨著他的動作，其餘幸存的護衛也紛紛單膝跪地，齊聲高呼：“謝恩公救命之恩！”
    車陣內，驚魂未定的婦孺也掀開獸皮簾子，看著那如同神兵天降的身影，眼中充滿了感激的淚水。
    淩雲緩緩放下手，身周那無形的寒意悄然收斂。他目光掃過跪了一地的護衛和車廂中探頭探腦的麵孔，最後落在吳猛身上。
    “不必多禮。舉手之勞。” 他的聲音透過狼皮大氅傳出，帶著一絲冰雪般的清冷，聽不出太多情緒。他沒有報出名字，在陌生的北境，在未找到葉清雪之前，隱藏身份是必要的謹慎。
    吳猛見對方不願透露姓名，心中更加敬畏，不敢多問。他掙紮著站起身，顧不得處理自己身上深可見骨的傷口，連忙指揮手下：“快！打掃戰場，把受傷的兄弟抬上車！清點損失！把駝牛安撫好！” 又轉向淩雲，態度恭敬無比：“恩公！風雪酷寒，此地不宜久留！請恩公隨我們到雪橇車上暫避，喝口熱湯暖暖身子！我們商隊營地就在前方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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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雲看了看依舊呼嘯的風雪，又瞥了一眼吳猛身上猙獰的傷口和那些護衛們疲憊卻帶著期盼的眼神，略一頷首：“可。”
    吳猛大喜過望，連忙親自引路，將淩雲請到了車隊中央一輛最為寬大、由厚實鐵木打造的車廂內。
    車廂內燃著一個特製的、鑲嵌著低階火屬性靈石的暖爐，散發著融融暖意，與外麵的冰天雪地恍如兩個世界。厚厚的獸皮鋪地，陳設雖然簡單，但幹淨整潔。吳猛招呼淩雲在最厚實的熊皮墊上坐下，又親自從一個密封的銅壺裏倒出一碗熱氣騰騰、散發著濃鬱肉香和淡淡藥草味的肉湯，雙手奉上。
    “恩公，請用！這是用雪駝肉和幾味驅寒活血的草藥熬的，雖粗陋，但勝在熱乎，能驅驅寒氣！”吳猛的語氣充滿感激。
    淩雲沒有推辭，接過碗。入手溫熱，濃鬱的香氣鑽入鼻端。他掀開兜帽，露出真容。年輕而冷峻的麵龐，眉宇間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淩厲。他小口啜飲著肉湯，溫熱的湯汁順著喉嚨滑下，帶來一股暖流，驅散了最後一絲寒意。
    吳猛和其他幾名護衛首領也盤坐在一旁，一邊處理著傷口，一邊小心翼翼地陪著說話。當吳猛看到淩雲那年輕的麵容時，眼中更是閃過一絲驚異，如此年輕，卻擁有那般恐怖的實力！
    “恩公…看您孤身一人，在這北境雪原深處行走，可是要去‘雪狼堡’？”吳猛試探著問道，語氣恭敬。他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用烈酒衝洗自己手臂上深可見骨的爪痕，又撒上金瘡藥粉，劇烈的疼痛讓他額頭青筋跳動，卻咬牙一聲不吭，盡顯彪悍本色。
    淩雲放下碗，目光平靜：“雪狼堡？此地是何處？雪狼堡又在何方？”
    吳猛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原來恩公是初臨北境？難怪不知。”他忍著痛，解釋道：“此地是‘北境雪原’的西南邊緣地帶，我們商隊是從南邊‘黑石城’過來的，運送些皮毛和南方的鹽鐵藥材，目的地就是‘雪狼堡’。”
    他指了指車廂壁上掛著的一幅簡陋的皮質地圖。地圖上線條粗獷，標注著幾個主要地名：“恩公請看，我們現在大概在這個位置。”他粗糙的手指指向地圖西南邊緣一處空白，“雪狼堡，在這裏！”手指移向地圖中部偏西，一個畫著狼頭標記的地方。
    “雪狼堡是我們北境西南方向最大的邊塞堡壘和交易點，由‘雪狼衛’鎮守。過了雪狼堡，才算真正深入北境雪原腹地。再往東北方向…”吳猛的手指沿著一條粗線向東北延伸，最終落在地圖最上端，一個被雪花標記環繞的城池圖案上。
    “那就是‘飄雪城’了！是整個北境最繁華、最強大的核心大城！由‘雪月閣’和‘冰魄宗’這兩大巨頭共同掌控，強者如雲！是北境所有修士和商隊向往的聖地！”吳猛的聲音帶著敬畏與向往。
    飄雪城！
    當這三個字落入耳中時，淩雲端著木碗的手指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頓。混沌戒緊貼胸口，傳來一絲輕微的、仿佛帶著某種回應的溫熱感。目標終於明確！
    他麵上不動聲色，問道：“飄雪城…距此多遠？如何前往？”
    “遠！非常遠！”吳猛咂咂嘴，“像我們這種駝牛雪橇隊，從雪狼堡出發，一路順利也得走上大半個月！而且越往北越危險，除了酷寒和雪暴，還有強大的雪域妖獸出沒，沒點實力根本走不到！”
    他看了一眼淩雲，話鋒一轉，語氣帶著誠摯：“不過恩公您實力通玄，自然不懼。但若想省些麻煩，最快的方法還是到雪狼堡乘坐‘飛空艇’！”
    “飛空艇？”淩雲眼中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詢問。
    “對！雪月閣運營的大型飛行法器！”吳猛眼中放光，比劃著，“那家夥可大了！能載上百人！速度快，能避開地麵大部分危險，直接從雪狼堡飛到飄雪城！隻需要三天！就是價格…嘿嘿，不便宜，需要不少靈石。或者，也可以搭乘前往飄雪城的固定大型雪橇隊，由雪月閣護衛押運，安全性高，速度比我們這種快些，但也要七八天。”
    他拍著胸脯道：“恩公救了我們全隊性命，就是我吳猛和整個‘黑石商行’的大恩人！若恩公不嫌棄，請務必隨我們先到雪狼堡！到了那裏，飛空艇的費用，我們商行包了！就算恩公想隨雪橇隊走，我也能替恩公安排最好的位置！”
    淩雲看著吳猛那張因失血而有些蒼白、卻寫滿了豪爽與真誠的粗獷麵龐，又看了看車廂外那些忙碌著清理戰場、收斂同伴屍體、眼神中帶著感激與劫後餘生的護衛們。他沉默了片刻。
    雪狼堡是必經之地。飛空艇無疑是目前最快、最省力的選擇。有這地頭蛇商隊引路，能省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好。”淩雲終於點頭，聲音依舊平靜，“有勞吳統領。”
    “哈哈！恩公太客氣了！這是我們的福分！”吳猛大喜過望，仿佛身上的傷都不疼了，連忙吩咐外麵，“快！收拾好立刻出發！目標雪狼堡！都打起精神來！”
    駝牛沉重的喘息聲再次響起，巨大的雪橇車隊碾過染血的雪地，重新啟程，在呼嘯的風雪中，朝著地圖上那個狼頭標記的方向，堅定地駛去。
    車廂內，暖意融融。淩雲重新戴上兜帽，靠在柔軟的熊皮墊上，閉目養神。混沌靈力在體內緩緩流轉，蘊養著身體。混沌戒緊貼胸口，那絲指向北方的悸動，前所未有的清晰。
    飄雪城…葉清雪…他心中默念，冰冷的眼眸深處，似有火焰在無聲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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